302不哭,然然不哭
悠然做了一個冗長的夢,夢裡,她依稀看到一張恬靜溫婉的臉,對她伸着手臂,在溫柔的召喚她,“然然,過來!過來媽媽這邊!”
可是當她邁着蹣跚的步子追過去,努力的舉着手臂,想要拉住那雙手時,那張溫柔的臉龐卻忽然好像被蒙上了一層霧氣,剎那間,什麼都看不到了……
“媽媽,媽媽,啊——”悠然大聲呼喊着,猛的從牀上坐了起來,驚恐的直顫抖。
“悠然,看着我,我在這兒,不要怕!”霍震煬立刻環住悠然,用溫暖的懷抱裹着她。
悠然大口的喘息,好一會兒,雙眸才緩緩的聚焦,反應過來抱着她的人是阿煬。
小臉埋在霍震煬的胸膛上,悠然悶悶的咕噥道:“阿煬,我好像看到媽媽了,媽媽不理我……”
霍震煬稍稍放開悠然一些,擡手輕輕擦拭悠然額角的冷汗,在她柔柔的臉頰上吻了吻,“那是夢,媽媽怎麼會不理你?”
悠然嘟了嘟脣,小臉上隱隱有着委屈的神色,低聲喏喏着說:“我還記着,醫生說媽媽瘋了……所以,媽媽怎麼可能會理我?她一定都不認識我了……”
有二十多年了,她和媽媽分開的時候,她還那麼小,現在她已經長這麼大了,媽媽怎麼還能認得她?她都已經記不清媽媽的樣子了!
“小傻瓜,母女連心,就算媽媽現在還生着病,但是你是她的女兒,她不會不認得你!”
“是真的嘛?阿煬,你沒有騙我?”
霍震煬擡手輕輕颳了刮悠然的小鼻尖,“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悠然將信將疑的點點頭,又道:“阿煬,我想去看看媽媽。”
“好,可是要等醫生過來給你檢查一下!”霍震煬的嗓音雖然溫潤,但是還是聽得出深沉的擔憂,“下次不準再這麼忽然暈過去嚇我,聽到沒有?”
悠然撅着嘴答應,卻還是忍不住嘟囔,“暈過去又不是我能控制的……”
霍震煬看小傢伙還能跟自己頂嘴了,應該就是沒什麼大礙,但還是立刻叫了醫生進來給她檢查一下。
好在只是受驚過度,加之因爲孕期的原因,血壓有點低,才昏厥的。
但是畢竟悠然這是第二次突然昏厥了,醫生再三保證,霍太太沒什麼大礙,多調理一下身子,適當進補,情況就能改善,霍震煬才勉強接受。
醫生整整在病房裡墨跡了半個多小時,霍先生才放行,讓他離開,悠然已經坐不住了,皺着小臉忍着,終於等醫生離開了,她立刻下了牀,扯着霍震煬就要去看媽媽。
霍先生對他的小妻子很無奈,不過也理解悠然的心情,遂帶着她去了沈素的病房。
沈素已經被安排在了醫院最高級的病房,霍震煬帶着悠然來到病房門口,悠然站在門口,小手觸着門把手,卻忽然卻步,不敢繼續走進去了。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近鄉情怯一樣,明明知道她和媽媽就隔着一道門,可是就是有點膽怯。
悠然深深的吸氣,呼氣,霍震煬也不催促她,就安靜的陪在她身旁,終於,悠然鼓足了勇氣,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
孟向東就坐在沈素的病牀邊,聽到聲音,轉過頭來,看到是悠然,溫和的掀了掀脣角,大手握住沈素的小手,輕聲道:“素素,你看,是誰來了?”
沈素好像能聽懂孟向東的話,順着孟向東的視線看過去,直直的盯着悠然,片刻之後,歪了歪頭。
悠然回望着媽媽,媽媽的臉和記憶中那張已經模糊的臉重疊在一起,一瞬間就喚醒了悠然沉睡了好久的記憶,縱然時隔二十多年,可是她在看到媽媽的時候,竟然全然沒有任何陌生感。
只是,此時悠然的心,卻是懸在喉嚨口的,她其實很清楚,媽媽生着病,而且病的不輕,認不出她很正常,因爲即使一個陌生人,面對二十幾年未見的女兒,不認得也很正常,更遑論是現在的媽媽呢?
她剛醒過來時,阿煬說的那些話,悠然知道,不過是在安撫她,不想她難過而已。
但是明明知道,可媽媽看着她的時候,她還是緊張,特別的緊張,垂在身側的兩隻小手都緊緊的攥在一起。
沈素左歪歪頭,右歪歪頭,好像在研究什麼,好一會兒,咯咯笑出聲來,“你是誰啊?長的好漂亮,嘻嘻,漂亮……”
悠然憋着的那口氣,嚥了下去,媽媽沒認出她來,她心裡是失落的,但是好像卻也沒有太失落。
悠然走過去,在沈素的牀邊微微蹲下,小手握住沈素的手,緩緩的攥緊,彎起脣角,笑意一點點的綻開,“媽媽,我是然然呀,你還記不記得,你的女兒,然然啊!”
沈素眨了眨眼睛,嘟囔着,“然然,媽媽,然然……”
悠然說的話,對於沈素來說,好像是個特別難解數學題,她用另一隻沒被悠然握住的手撓了撓頭髮,“然然是誰?然然好漂亮!”
悠然笑着笑着,眼眶就紅了,眼睛涌上一股酸澀,有一層淚蒙在眼前,再開口說話,聲音有些哽咽,一滴淚順着眼角滑下,“然然是媽媽的女兒,然然這麼漂亮,是媽媽給的……”
沈素根本就沒有再聽到悠然的話,她只是看到悠然眼角落下的眼淚,就慌了神似的,連忙去撲拉悠然的小臉,想給悠然擦眼淚,一邊撲拉一邊咕噥着:“不哭,不哭,然然不哭……”
沈素的話和動作,令悠然的眼淚流的更快,簌簌的往下掉,根本控制不了……
看着這一幕,縱然是兩個冷硬的男人,也很難不被動容,孟向東的眼眶也已經微紅,他輕輕的起身,走到霍震煬的身旁,跟霍震煬示意了一下,兩個人一起離開了沈素的病房,把空間留給這對兒二十多年未見的母女。
走廊上,霍震煬和孟向東面對面站着,好一會兒,霍震煬才先開口,“事情查的怎麼樣了?”
孟向東在病房中溫柔的面孔這會兒已經被陰寒代替,臉部的棱角都是僵硬的,“素素一直被閔玉茹關在療養院裡,每天會喂素素吃抑制神經系統的藥,目的就是讓素素保持這樣的狀態,被她控制,別說逃跑,甚至連正常的吃飯睡覺,站立行走都有問題。”
霍震煬能夠感受到,孟叔說出這番話時,心中充斥着怎樣的恨意。
看起來,他們所有人,都低估了閔玉茹的陰狠,而他曾經用槍抵着閔玉茹的頭,看着閔玉茹失態的求饒,卻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女人竟然能狠毒到如此地步,將一個好好的人硬生生折磨成精神病人!
“閔玉茹不能留!”霍震煬的眸光對上孟向東的,片刻之後,淡淡的道。
不能留着閔玉茹,原因之一,自然是閔玉茹迫/害了小傢伙的媽媽,任何直接或者間接傷害了小傢伙或者令小傢伙難過的人,霍震煬都不能容忍;而原因之二,是閔玉茹已經逼迫悠然和他離婚,卻仍然不肯放過悠然。
霍震煬雖然還不清楚,閔玉茹蓄謀把悠然騙去那個地方是想如何傷害悠然,但是閔玉茹的目的是要傷害悠然,卻是毋庸置疑的,所以,這個危險的毒婦,留着她,遲早是要危害到悠然的!
“那是自然!”孟向東贊同道。
現在,他們需要研究的,就是要怎麼處理閔玉茹,才能讓她爲她所做的一切,付出最沉重的代價!
“孟叔,閔玉茹的事情,交給我來處理吧……”霍震煬話未說完,病房的門忽然打開,悠然走了出來。
孟向東看着悠然,慈藹的問道:“然然,怎麼出來了?不在裡面多陪陪你媽媽?”
處理閔玉茹的事情,孟向東和霍震煬都清楚,自然少不了非正常手段,所以他們纔會避開悠然,出來走廊上談這件事,就是不想讓悠然參與這件事。
“媽媽說她困了,這會兒睡着了!”悠然輕聲說着,然後眸光在孟向東和霍震煬臉上打量了一下,才又道:“爸爸,阿煬,你們在商量怎麼處理閔玉茹,是嗎?”
霍震煬揉了揉悠然柔軟的髮絲,“小傢伙,這件事我來處理就好,你不用操心。”
“不!”悠然卻搖搖頭,“阿煬,你會怎麼處理?直接一點,讓閔玉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嗎?”
霍震煬微微蹙了蹙眉頭,沒有作聲。
悠然幽幽的嘆息一聲,眉心微攏,堅定的道:“閔玉茹讓媽媽整整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如果只是讓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都是太便宜她了,所以,報警吧!讓警察來制裁她,只有讓閔玉茹坐牢,像媽媽一樣,被限制人身自由,纔是對她最大的懲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