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滿房間的酒味直撲過來。惜顏在房間的一個角落裡看到了南寒川,他很是頹廢。
南寒川席地而坐,斜靠在古董架前。一隻手垂着,另一隻手提着一個酒瓶放在曲起來的膝蓋上。
他腦袋向下耷拉着,頭髮亂蓬蓬的,臉上有很多碎髮。眼睛空洞無神的看在某一處,一動不動,不知道是睡着還是醒了。
整個人看起來蒼白又憔悴,完全沉浸在自我意識裡,以至於惜顏推門進來他都沒察覺。
惜顏滿是心疼的上前,想要悄悄取下他手裡的那壇酒。卻遭到拒絕,他把酒緊張的抱到懷裡,“別動”他說。
惜顏俯身下來,輕輕柔柔的說道:“我帶了些您愛吃的,能起來幫我嚐嚐味道嗎?”
她去拉南寒川的手,南寒川卻沒有給予任何迴應。
“您不能這樣,王爺,不管遇到什麼您都不可以這樣。”惜顏情緒激動,說着說着眼淚就出來了。“您從來就不只是屬於您自己,您的軍隊需要你,王府也需要你。”
南寒川的嘴角動了動,“可她不需要我。”聲音低沉無力,無意識的墊着悲傷做底。
“她,難不成你要爲了這個她放棄所有嗎?是不是什麼對你來說都已不重要。”
惜顏難以相信,自己一直等着愛着的人如今竟會爲了一個女人這般傷神。她還從未想過有朝一日,南寒川會爲了姐姐之外的人傷肝動肺。
她又氣又怨,直接奪過南寒川手裡的酒,大口大口往自己身體裡灌。雖然她全程都在咳嗽,眼淚也被嗆出來了。
“你不是要喝酒嗎?好,我陪你。”
“你在幹什麼。”南寒川立馬搖晃着起身,搶下惜顏手裡的酒丟到一邊。“你的身體能這樣瞎鬧嗎?”
“又有什麼關係,反正你也不在乎不是嗎?”惜顏的眼淚一窩一窩,全部從眶裡奪奔而出。“若我姐姐看到你現在這樣,不知道她會不會傷心。”
南寒川終於平靜下來,果然還是她那已故的姐姐在他這兒好使。雖然離開那麼久了,依然是他心中最重要的存在,有着隨時隨地能改變他任何事情的份量。對此,惜顏不知道是該喜還是悲。
她一直努力着想要走進他的心裡,可終究是替代不了。
南寒川只是吃了一點東西便睡下了,他的酒還沒醒。
惜顏守在他身邊照顧,她看着南寒川,告訴自己沒事兒了,什麼都不會再發生。誰也不能阻止她和他白頭,最終留在他身邊的必須也只能是她。
她從未把二月當過對手,因爲南寒川的最愛已不在這世上,剩下的所有環繞者於南寒川而言,至多不過也就是場醉酒才能翻篇的事。
她俯身給南寒川蓋被子,南寒川睡得迷迷糊糊。忽然驚醒睜眼,和惜顏四目相對片刻。“惜芷,是你嗎?是你回來看我了嗎?”
“王爺,我……”
惜顏知道他這是又把她當成了她姐姐,正猶豫着要不要開口提醒。他突然翻身把她摟入懷中,難過的說道:“我想你,好想你…………”
他低頭就要去吻惜顏,惜顏沒有反抗。可到了要貼上的距離,他卻忽然停下。愧疚的說道:“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惜芷。”
南寒川倒下繼續睡,惜顏反而有些失落。她等了他那麼久,即使知道他現在的意識裡並不是她,哪怕只是暫時的替身,她也願意和他有這進一步。
可偏偏他卻停下了,不過沒關係,她願意等也能等。都等這麼久了,不差這最終的一步。
惜顏幫南寒川重新蓋好,要準備離開了。走到門口卻忽然聽到南寒川不是很清晰的叫了聲。“二月”
她內心大驚,定在那裡沒動。心揪在一起復聽,她多麼確信她聽錯了,可隨着更清晰的一聲再次傳來。她不能再回避,這是二月的名字沒錯。
她快步折身回來,看着南寒川的臉。她看他一字一句的吐出二月倆字,喊的越來越連貫,叫的越來越強烈,思念。
她的心態瞬間也就崩了,爲什麼?他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在心上留下別的女人名字。
惜芷也就算了,可那女人算什麼東西?她憑什麼?不過是個什麼都沒有的下賤之人,他們才認識多久?他怎麼可以對她真的動情?
若是,他又把她置於何地?惜顏難以接受。她驚慌恐懼,她憤怒哀怨,整張臉哭了又笑,還真是可笑可悲。
她等了他那麼久,一直以爲他是心死了,不會再愛了。沒想到如今他卻住進了別的女人,還難過到發瘋。
“夫人,時間已經很晚了,您還是早些回去休息吧!”白羽在外面提醒。
惜顏失神了一會兒,然後她開始一件一件褪去自己的外衣。熄滅桌上的蠟燭,來到牀前掀起被子的一側。毫不猶豫,她躺了進去。
門外的白羽察覺到不對,想敲門提醒卻又把手收了回來。只能如此,畢竟身份有別,此刻這樣他又能做什麼。
第二天,南寒川醒來,渾身痠疼。扭扭脖子活動下筋骨,不經意一個側臉瞥到了在其身邊安睡的惜顏。
吃驚的彈簧式坐起,腦子完全不夠用了。她怎麼會在這個房間?又怎麼躺到了這裡?他對她做了什麼?使勁搜索記憶,卻什麼也沒想起來。
腦袋用力過猛疼得不行,自己到底幹了什麼?他有一萬個念頭想捶死自己。
正在他猶豫着要不要叫醒惜顏,惜顏緩緩睜開了眼,她含笑看向南寒川。
南寒川霎時不知所措,愧疚的道歉。“對不起,昨晚我…………”
話還沒說完,惜顏便嬌羞的低下頭去,不再接觸南寒川的視線。這一動作已說明了一切,什麼都無需再問了。
“你要喝醒酒湯嗎?我讓細葉送進來。”惜顏背對南寒川小心翼翼且快速地穿着自己的衣服。
南寒川也背過身去,他的胸中悶得很,有說不出的難受。“惜顏,我……做了錯事,我………”
“若你還想和我說對不起,那你就當我沒來過。”惜顏已從牀上下來。
“我不是這個意思。”
“知道嗎?有件事我一直欺瞞你。當初我與你說有人想強娶我過門做小,我求你讓我入府給我名分護着我。其實從來就沒有這件事,是我騙了你。”
“爲什麼?”南寒川相當吃驚。
“從我第一次看見你,你便留在了這裡,我喜歡你。可那時你有姐姐,我不敢奢望,只能偷偷遠遠的望着便一切足矣。後來姐姐不幸故去,我便暗自發誓這輩子一定要守在你身邊,哪怕是妾,哪怕爲奴,我都心甘情願守候。”
惜顏在說一個悲傷的故事,“我等你,不悔不怨。從過去到現在,從現在到終點,只爲白頭。”
惜顏流下眼淚,是幸福,是悲傷,也是委屈。
待她離開後,南寒川叫來白羽,屋內的東西碎了一地。他大聲質問白羽道:“誰讓你放人進來的,爲什麼不叫醒我?”
南寒川好無力,他癱軟在椅子上,一切雜絮在他腦中亂作一團。
平靜之後,他告訴自己。惜顏是他該愛之人,他欠了她太多,如今也已有了夫妻之實,他該愛她,該疼她。
而那個人早該在他這裡散了,過去沒她,現在和將來也不該有。
王府裡傳出好消息,南寒川要提惜顏做王妃了,各種儀式都在緊鑼密鼓的籌劃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