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這籤文到底是什麼意思?”將軍夫人見到住持那不對的臉色後,心裡頓時咣噹了一下,立馬就急切的追問道。
“老衲也許多年未見有人抽到這簽了。”住持感慨了一句,而後微閉雙眼,雙手合十,喃喃的唸了句阿彌陀佛。
將軍夫人臉色一白,開口就問,“師父,這可是什麼徵兆?可有什麼化解的法子?”
籤文爲空白,試想,什麼樣的人會完全的沒有運勢,這不就是沒有以後的人才會有的嗎?將軍夫人的心頭本就有這般念頭,在見到住持那高深莫測的模樣後,她更是篤定了這個想法。
“許施主,老衲並沒有說此籤乃不吉之兆啊。”住持微睜開雙眼,面上竟隱約帶上了些笑意。
將軍夫人和許顏看着皆是一愣,兩人都還未開口之際,那住持便又道。
“阿彌陀佛,佛曰,一切本體皆是空,空,不空,空空,空不空,誠如是。小施主抽到此籤,並不是不祥之兆,反倒是吉瑞之勢。”
將軍夫人一臉不解,她瞧了眼那空白的籤文,又看向了住持,她疑惑的問道,“住持所言是何解?”
“人生之塵世,必染世俗,可小施主抽的此籤,一片空白,竟不染纖塵。何爲處塵世不染塵土?”住持邊說邊看向了手中的籤文,而後,又擡頭看了許顏一眼,最後他才帶着笑意緩緩道,“此必乃有人庇護,不爲塵世所憂,纔可得一生安樂。”
住持所言讓將軍夫人和許顏皆是一愣,她們都以爲此籤乃是什麼不祥之兆,卻未料到最後卻得了住持這番解釋。
將軍夫人大喜過望,可就當她要開口感謝住持之際,住持卻又再次開了口。
這一次,他的眉頭明顯的皺了皺,他道,“只是,觀小施主的面相……小施主的五官比之常人更爲分明,尤其雙眼,格外深邃,這般面相之人生性善良,可也執拗。老衲剛爲小施主算下了一卦,小施主此生怕是要歷一劫。”
“此劫乃心劫,小施主若是能度過去,便自有良人佑其一生,若是度不過去……那怕是心埋憂慮,此後一生均會鬱鬱寡歡。”
住持後面的幾句話說的有些重了,因着一事便一生鬱鬱寡歡?許顏有些不服氣的微撅了撅脣,主持前面說的性格執拗她並不反駁,只是她實在想不通什麼心結是可以讓她耿耿於懷一輩子的。
將軍夫人聽了這話卻是立馬凝了臉的,她有些急切的看着住持,張口就問道,“那住持可有化解的法子?”
“此乃心劫,老衲也無能爲力,小施主是否能黯然度過,全然是要看小施主自己的。”住持本是對着將軍夫人說的,可說着說着卻看向了許顏。
見到主持放到自己身上的目光,許顏快速的眨了眨眼,圓溜溜的雙眼轉了好幾圈,她有些狡黠道,“住持師父既然已然告誡了許顏心劫之事,那許顏定然不會辜負住持師父的告誡,不論如何也會渡過心結的。”
許顏邊說邊挽住了自家孃親的手,她微歪着頭,故作乖巧道,“孃親,你放心,我定然會一生安樂的。”
她的言下之意是住持既然已經告訴了她有心結這般事,又告訴了她這事會導致的後果,那她順暢渡過也好,“強制”渡過也好,她都會讓自己渡過的。
許顏的聲音儒儒的,帶着獨屬於小姑娘的爛漫,就算是撘這着麼一句耍滑頭的話,卻也並不讓人反感。
主持聽得一愣,反應過來後,又是笑了笑,隨後,他緩着聲音道,“小施主這般理解也不是不行,即是如此,那老衲便再贈小施主幾句話。”
“小施主,世事無常,不論何事發生,都有其自己的因果,切莫抓着往事不放,又誤了今事。”
許顏皺眉,現在的她還實在不明白住持的這番勸誡到底是何用意,但聯想着住持之前的那番話,她就算不明白,卻也將他的話記了下來。
“許顏謝過師父。”畢竟也是住持的一番好心,許顏記下那番話後,規規矩矩的雙手合十,彎下腰跟住持道了謝。
住持看着,又是一笑,目光中隱隱的透着些慈愛,然後,他對着許顏點了點頭。
許顏籤文一事一過,將軍夫人之前因爲擔心許顏而強制壓下的某事,便又偷偷在她心裡冒了頭。可或許是近情情怯,明明現在只要她開口問,她便可以得到三兩分答案,可她卻忽然問不出口了。
她的心頭在這一瞬間涌上了千萬般念頭。
這事在她心中壓了十年,她想了十年也期盼了十年,它已然成了她心中執念很深的事,對她來說,這事有時甚至是一種精神力量。
可若是她開口問後,住持卻告訴她,她與他已然沒有緣分了……
一句沒有緣分就可將她念了十年的事摧毀的灰飛煙滅的,那失去了期盼的她到時又該如何自處?
“住持,我想問……”將軍夫人緊皺着眉,一句話纔出口幾個字便再也吐不出來了。
住持看了她一眼,然後微低下了頭,“許施主,老衲明白你想問什麼,這兩日,清安已與我提過了,說許施主已找老朽多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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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夫人也垂下了頭,她的聲音略低了些,她道,“叨擾師父了,師父……”將軍夫人忽然頓了頓,而後,她忽然擡起了眸子,看向了住持。
“師父,你十年前曾言我與吾子還有一緣,出與十年後,因着因緣薄淺,當初師父說不敢斷言我是否還會與他有所交集,讓我等十年,今年已到了師父說的十年……”
將軍夫人的雙眼裡閃着期翼的光芒,有些複雜的看着住持,“師父可否告訴我,我與那可憐的孩子可還有緣分相遇?”
住持長嘆了口氣,面色也有些欣慰,“也算不罔顧許施主這麼多年來都如一日的禮佛,許施主與那孩子還是存在緣分的,若是佛祖多佑你幾分,將那孩子送回施主身邊也是不無可能。”
初聽到這番話,將軍夫人還有些不敢相信,就像忽然被天上的餡餅砸中了,將軍夫人一直愣着神,許久都沒反應過來。
許顏雖然沒將軍夫人那麼信任住持,可聽到自己孃親一直心心念唸的哥哥可以回家,她心中也是高興的。
“孃親,你聽到了嗎?”許顏輕搖了搖將軍夫人的手,臉上帶着難耐的笑容。
被許顏這麼一搖,將軍夫人才堪堪回過神,而後,瞬間便熱淚盈眶了。
她眨着發着亮光的雙眼,也緊攥着許顏的衣袖,滿臉激動,她直直看着的許顏,似乎想說很多,可實際上卻說不出一句話。
許顏抿了抿脣,伸手握住了將軍夫人的手。
她也有絲感觸,畢竟這事是她孃親一直以來心心念唸的,這麼十來年下來,一直都沒有辦法實現,可現在卻忽然有了苗頭,哪怕就那麼一點小苗頭,可也足夠讓人喜悅了。許顏感受得到將軍夫人內心難以控制的激動。
許顏擡頭,帶着真誠的感謝看向了住持,她一字一頓的認真道,“住持,謝謝。”她心內醞釀了好幾番話,可剛話要出口時卻盡數的凝做了這兩個字。
“此事本就是許施主的機緣,倒也談不上感謝兩字。”住持雙手合十,行了一禮。
將軍夫人忽然轉過了頭,看向了住持,她的雙眼泛光,腿一彎便要跪下,住持眼神一頓,立馬上前扶起了已然是半跪姿態的將軍夫人。
“許施主,這可萬萬使不得,老衲若是得了許施主這一禮,怕是佛祖都要怪罪了。”
許顏本也一愣,待聽到住持說的話後,才上前攙扶了將軍夫人一把。
將軍夫人堪堪被許顏扶了起來,卻也依舊滿臉激動的看着住持,她努力的忍了許久,這才堪堪恢復常態,她道,“是民婦失態了,只是住持所言實在是給了民婦一個巨大的安慰,民婦期盼這等消息已然數十年,可現在忽然得到這等消息,反而,反而有些不敢相信了。”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還略帶上了些哽咽。
住持笑着對將軍夫人道,“善惡自有抱,因果存輪迴,許施主能得此善果也是因許施主種了善因。”
將軍夫人對住持點了點頭,而後又轉頭,對許顏笑開了顏,“我們不若快些回去,住持既說了我與他還有一線之緣,那趕些派人找找,指不定就能找到你哥哥了。”
將軍夫人所說整個許顏心意,她心中想着傾雲,也是想着可以快些回去,她立馬就點了點頭。
“那住持,我們便也不再多打擾了。”將軍夫人雷厲風行,剛見許顏點頭,立馬便轉頭向住持辭了行。
住持阿彌陀佛的唸了一句,應下了將軍夫人的辭行,可他卻又在下一秒看向了許顏,他轉了轉佛珠,開口道,“老衲與小施主有緣,便多贈幾句了,小施主,那東南方向最繁華的地方,近兩日泛着光亮,怕是必有事端,小施主可要早做準備,阿彌陀佛。”
住持留下這麼一句話後便轉身慢慢的離開了,許顏皺眉,下意識的朝東南方向望了去,而後,她在腦中忽然捕捉到了重要的東西。
東南方向,最繁華的地方,那不就是皇宮嗎,必有事端,這兩日最可能出事端的就是傾雲的事了……
許顏的面色變了好幾番,右眼似有感應又適時的跳了好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