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夫人又瞧了他們幾眼,嘆息的想,爲何明明這兩人自己也不過就是幾歲的孩子,可他們說的話卻讓人說不出理由的相信了。
她端起茶杯,微抿了一口,終是熬不過他們殷切的目光,點頭應下了讓許顏重新去國子寺的事。
得到允諾後,兩個少年相視一笑,眸中迸射出了什麼要破土而出的光芒……
而另一邊,一陣涼風帶着些喜意悄悄的鑽入了一女子的繡樓,吹起了層層紗幔。
“唉呀,小姐,不是從這裡過……不,這裡也不對……不對不對……小姐,我先來一遍吧。”青檸看着幾乎已經亂做一團的帕子,有些無奈的從許顏手中接了過去。
青檸的手很巧,幾個來回就將帕子上亂七八糟的交叉線頭處理了乾淨,手指翩飛間,就又靈活的繡上了一個小花瓣。
見到在自己手上亂七八糟的帕子,到了青檸手上就像活起來一般,許顏深嘆了口氣,目光幽深的看着那塊帕子,開口道,“青檸,你說它是不是故意和我作對?”
聽着自家小姐孩子氣十足的話,青檸噗嗤的笑了出來,她收了尾針,將帕子遞還給了許顏,“小姐,剛開始學都是這樣,小姐當初剛練武不也是一會胳膊痛,一會大腿疼嗎?”
“這可不一樣,練武是疼一會兒,熬過去就好,可這刺繡我十指都破了,也沒見我學會多少。”許顏小聲的嘟嚷了一番。
青檸失笑,“好了,不管怎麼說,小姐還是要……”
“啊——”許顏的一聲驚呼打斷了青檸未說完的話。
青檸趕忙拉過了許顏的手,看着纖長手指上的小血珠,青檸拿出自己的手帕,緊忙按了上去。
瞧着那蔥白手指上的個個小口,青檸沒好氣的問道,“小姐都被扎習慣了吧?”
十指穿心,被針紮下,雖然流不了多少血,可痛卻是實實在在的。
許顏眨巴着有些溼漉漉的大眼睛,撅着嘴倔強的回道,“差不多了。”
一天下來,手指都扎的有些麻木了,她偏偏就是學不會,可孃親卻又偏偏就要她學,看着窗外,許顏想起以前在國子寺的日子。
那些時候啊,就算動不動會遇到些奇怪的事,就算那個什麼太子就要與她作對,那也遠比現在被關在家裡刺繡好太多,更何況還有慕容傾雲,慕容錦……
許顏越想越煩躁。
“許顏……”熟悉的聲音忽然在耳邊響起,許顏眨巴眨巴了眼睛,有些不敢相信,這不是慕容傾雲的聲音嗎?
“許顏,我……”小公主站在門口,因着之前的事,她有些害怕許顏不再理她,一句話中帶着不少的小心翼翼。
她正思量着要怎麼開口跟許顏解釋自己之前的過激行爲,卻沒想到許顏轉過身看見她後,就飛撲了過來。
“傾雲,你終於來看我了,我還以爲你忘了我了呢,我在家裡待的都快發黴了。”許顏的語氣裡有驚喜,有小埋怨和吐槽,卻完全沒有她害怕的疏離和生氣。
慕容傾雲有些高興,可心中還是有些不安,她抿了抿脣,試探的問道,“你,我,你在牢裡有沒有受到欺負啊,我本來想去看你的,可進不去。”
“沒事,就是黑了點,吃的東西我吃不習慣,還有耗子……”許顏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看見慕容傾雲的嘴角扒拉了下去,她立刻轉了話鋒,問道,“你怎麼了?”
“沒事。”慕容傾雲欲言又止。
“沒事就好。”許顏倒是心大,也沒有繼續追問就拉着慕容傾雲坐到了原本的位置上,開始對着慕容傾雲訴苦。
青檸看着兩個小姑娘親密的模樣,笑了笑,想着許顏最近也憋壞了,便趕緊收拾好了桌上的繡帕,端着退出了屋子,給她們留下了空間。
慕容傾雲心裡憋着事,對着許顏的話也只是偶爾附和幾句,心思全在該怎麼提起那天的事情上。
“對了,你們怎麼樣,已經回國子寺聽夫子授課了吧?”許顏似是察覺到了慕容傾雲的心不在焉,便轉問了她他們的近況。
慕容傾雲瞟了她一眼,想了許久,還是憋不住的將心裡的話吐了出來,“許顏,我想向你道歉,那日我見孃親出事了,一時之間有些不知所措,那時候我就感覺真的是你做的一樣,我……我真的向你道歉。”
慕容傾雲的頭慢慢的低了下去,聲音也越來越輕,“只要你原諒我,你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屋內靜了一會兒,許顏許久沒有開口說話,慕容傾雲的心漸漸沉到了谷底,果然許顏不肯原諒她了嗎?
“真的只有我原諒你,我讓你做什麼都可以嗎?”良久後,許顏終於開了口。
慕容傾雲趕忙擡起頭,看到目光幽深的許顏後,她愣了下,腦中閃過了各種想法,甚至想到了許顏讓她去做些很過分的事……
可她最後,還是一臉真誠的認真道,“對的。”
“那好,我要你做的事可能比較……你要記得你說過的話。”許顏的聲音有些神秘。
慕容傾雲的心一抖,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我要你每個月都帶些杏黃糕,米酥餅還有御膳房的各種好吃的給我!”
這意想不到的答案,讓慕容傾雲猛然揚起頭,正好就對上許顏狡黠的雙眸,她一愣,直白的問道,“那天我那樣兇你,你不生氣嗎?”
“開始是生氣的,我還一直在想你爲什麼不相信我,我們是朋友啊。可後來我想想,那也是你孃親,你許是一時之間慌了神纔會這樣,所以沒關係。”許顏衝她笑了笑。
慕容傾雲抿了抿脣,也回一笑,相視之間,慕容傾雲解開了心結。
最純樸的她們建立着最純樸的感情,所有問題似乎相視一笑就都可以解決。
可後來,她們還會漸漸明白,維持感情要很久,破壞感情的心結出現的時間卻只需要一秒,而是否能解決……
“對了,你今天是自己一個人來的嗎?他們有沒有來?”許顏忽然發問。
聽她孃親說,這次能夠從牢裡出來,還是多虧了慕容世,雖說他們之前有過一些不愉快,但是這次……雖然說有些彆扭,但是她多少還是要表達些感謝吧。
“對對對,我差點忘了!”慕容傾雲經過許顏這麼一提醒纔想起自己今日來是爲了什麼事,她一拍腦袋,有些激動的說,“我是和太子哥哥,二哥一起來的,我們想了讓你再和我們一起去國子寺的法子。”
“真的嗎!”被慕容傾雲這麼一說,許顏也頓時激憤了起來,瞅着孃親那強硬的態度,她一直以爲自己是決計不能再去國子寺了,倒真沒想到他們這麼夠義氣,還幫她想法子。
慕容傾雲點了點頭,“我們準備了好幾天,乘着休沐纔來的將軍府,太子哥哥和二哥正在前廳和你爹孃說話呢?”
慕容傾雲似乎又想到了什麼,瞧了她一眼,才又道,“這法子還是太子哥哥想的,其實太子哥哥對你也沒有那麼壞的。”
慕容世?許顏有些懷疑的看向慕容傾雲,他居然會這麼好心?這還是當初那個抓蟲子嚇她,潑她墨水的慕容世嗎?
再聯想到慕容世還將她從大牢裡救出來了,許顏更加沉默了,她現在越來越懷疑慕容世是被人偷換了,還是腦子壞了……
“也不知道他們和你爹孃說的怎麼樣了?”慕容傾雲抿了抿脣,有些擔心前廳的事。
“傾雲。”
還沒等許顏研究出來慕容世是被人偷換了,還是腦子壞了,就聽見外面傳來了他的聲音,兩位姑娘紛紛回頭瞧向門口。
十歲左右的少年,正是長高的年紀,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影響,許顏總覺得大半個月不見,慕容世就又比她高出了一截。
“怎麼樣了,他們同意了嗎?”傾雲快速起身,迎了上去。
“自然,許顏過幾日就可以再和我們一起去國子寺了。”慕容錦聲柔和,笑得很是溫潤。
聽到這個消息,許顏反而是一愣,轉瞬便是無止無盡的狂喜將她吞沒,本就漆黑的眸子一瞬間就好像被什麼洗滌過一般,黑的發亮。
慕容世正好看過去,與她一對視,他的雙眸也如深淵般漸漸幽深了起來。
聽說自己可以出去後,許顏的心就鬆了下來,聽了慕容傾雲說的解救自己的過程後,她的目光便頻頻的嚮慕容世掃去。
慕容世倒是一臉淡定,除了第一次和她對視了一眼外,後來就沒再擡眸搭理過他,也沒再有什麼反應,除了耳朵被她瞥的漸漸發紅外……
畢竟還小,那什麼縣主的封號她倒沒有放在心上,只記着從此以後自己又自由了,心情就一下飆飛了好幾個百分點,想着也是多虧了他們,便帶着他們去了西苑楓樹林轉轉。
不過幾日未見,楓樹林裡的秋意便越發濃重,直染的樹葉越發接近深紅。
“這裡好漂亮,竟想不到將軍府裡還藏着這樣的好地方,上次我來的時候你怎麼沒帶我來玩呢。”慕容傾雲在裡面轉了一圈,而後帶着些嗔意握住了她的手。
許顏發笑,“楓葉便是要如此時候纔有這樣的美景,你上次前來,可纔是什麼時節?”
慕容傾雲摸了摸腦袋,眯起眼睛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