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門鈴發出清脆的聲響,陸繪珊很快便聽到“咔嚓”的開鎖聲。她擡手拉開了大門,可等她伸手想要拖着箱子進去時,這纔想起來箱子根本就還在莫子清的車上。
“算了,反正他晚一點還要再過來。”陸繪珊小聲嘟囔着,然後大踏步走進了院子裡。屹立在兩旁的高大樹木,散發着淡淡的清香,在陽光的烘烤之下顯得透亮而晶瑩。
陸繪珊走在鵝卵石鋪成的道路上,突然想要光着腳走一走,於是脫下了鞋子。光潔而白皙的小腳掙脫了鞋子的束縛,在陽光裡有些剔透。只是,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將腳板貼上鵝卵石小路,頓時讓她疼得有些齜牙咧嘴。
“珊兒,沒走習慣是會很疼的。”簡可諳出來接她,卻看到陸繪珊形象全無的拎着鞋子在小道上齜着牙跳腳。她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衝着她遞手過來想要去扶她。
在這一刻,陸繪珊的眉毛無意識的抖動了一下。她突然覺得,簡可諳的脣間要是有着一抹亮色,會讓她的華貴氣質盡顯。有些人,天生就是適合稍加點綴來烘托整個氣質的。簡可諳無疑就是這類人之一,甚至更爲出色。
“伯母,少芬有沒有查出是什麼影響了惟恩?”陸繪珊從自己的臆想中回過神來,眉間掛着一絲憂鬱。她在讓樹葉簌簌作響的風中輕聲問着簡可諳,並在這一刻突然耳鳴起來。
嗯,這樣的狀態比較好。就算她說出什麼,也都能承受住。至少,會是後知後覺的。陸繪珊這樣想着,看向簡可諳的期待眼眸中,也就多了一些盲點。
“朵芬在給惟恩做細緻的檢查,已經一個多鐘頭了,還沒出來。珊兒,你不要擔心,她絕對能查出來原因的。”簡可諳擡起手,輕輕的搭在陸繪珊的肩頭。
其實,她的心裡也有一點擔憂,甚至是慌張。但陸繪珊就算再怎麼粗線條,母性還是會扯動她最原始的對孩子的保護欲。所以,太過緊張的情緒,只會讓她急躁跟擔心。
簡可諳從容的淺笑着,清亮的眸子彷彿在對陸繪珊說這只是個小case,不需要太過擔心。
“嗯,我們……去看一下?”陸繪珊微微傾斜着腦袋,衝着前方指了指。簡可諳輕輕點點頭,挽住了她的手。
手術室安排在沈懷馨房間的同一層,在路過的時候,簡可諳還領着陸繪珊進去轉了一圈。看着臥牀不起的母親,她的眼裡噙滿了淚水。可揪起的心,也還是爲着同在這一層的惟恩。
“就是這裡了,我們只能在外面看。”簡可諳點了點巨大的落地窗,素色窗簾被拉到兩旁,所以陸繪珊還是能從外面看個分明的。
陸繪珊咬住下脣,點了點頭,她的目光始終逗留在窗後。言少芬正替陸惟恩照X光,專注的神情猶如一張畫般展現在眼前。而這窗框,便是嵌着畫布的畫框。
儘管隔開一小段距離,但陸繪珊還是能看到言少芬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她的心是寂寥的,猶如死海般毫無波瀾。
簡可諳看到她的樣子,在心底輕輕嘆了口氣,然後探過手去握住了她的。
“找到了,Yes!”窗後的言少芬突
然喊了一句,並揚起手來握拳做了個成功的姿勢。陸繪珊是從她的脣形上看出這句話的,她一臉欣喜又有些激動的捏緊簡可諳的手。
“伯母,你看到了嗎?少芬剛剛說的那句話,你看到了嗎?”陸繪珊激動得連話都說不全,水汪汪的大眼裡也不知是噙着淚水,還是那閃着光芒的星星。
她用的是“看”這個字眼,而不是“聽”。
簡可諳目光堅定的看着陸繪珊,用力的點了點頭。
“是的,我看到了。”簡可諳輕聲說道,不覺被陸繪珊的情緒感染,沾了滿眼的淚水。
“太好了,我的惟恩寶貝要回來了!”陸繪珊欣喜若狂的喊着,玉澤的小手更是揚起來用力拍了拍落地窗。言少芬聽到聲響,轉過臉來看,但很快的,便露出笑臉輕輕點了點頭。
陸繪珊看着言少芬的身影向着門口處走來,趕緊跑過去等着。
“我現在要給惟恩做手術,Ann,你得過來幫忙。”言少芬衝着簡可諳輕聲說道,眸子裡有着不容遲疑的堅定。在說完這句後,目光便轉向掛了滿臉“我呢?”這幾個字的陸繪珊。
言少芬抿着脣淺淺的笑了,她能看出陸繪珊的神經已經繃直,幾乎快要斷了。
“珊兒,你去陪陪你媽。沈懷馨這幾天的狀況還不錯,只不過還在抗拒甦醒。”簡可諳看着陸繪珊,淡淡出聲。
“嗯。”陸繪珊發出一個小聲的鼻音,儘管她很想去到手術室裡面陪着陸惟恩。
手術緊鑼密鼓的進行着,陸繪珊坐在沈懷馨的牀邊,滿臉的急躁。心底的不安生出藤蔓,順着她的心一圈一圈的繞着,直到最後一絲光線也都看不見的時候,才向着她的大腦方向蔓延而去。
而這個時候,莫子清也正向着約好的目的地駛去。等他到的時候,林暮遠已經點好了菜。各色精緻的小食先上來,可即使是對着滿桌可口的食物,他都沒有多少胃口。
擺在最面前的,是紅豆糕。精緻的做工讓帶着清甜香氣的紅豆糕看上去像是布丁的樣子,林暮遠拿筷子戳來戳去,硬是沒有夾到碗裡來吃。
莫子清一進門,便帶來了一陣寒流。那盤旋在他身子周圍的冷氣,就像是一道最堅固的牆壁,阻絕掉外來的一切侵襲。僅僅只是氣息上,都能讓人起了退避三舍的念頭。
“龍志鳴被抓了。”林暮遠連頭也沒擡一下,淡淡出聲。憑着莫子清身上的那股冷氣,他就可以明確的判斷是他。所以,並不擔心對着陌生人或是不該出現的人說些不該說的話。
“我知道,這有什麼出奇。”莫子清端了水來喝,並沒有詫異的感覺。林暮遠輕輕皺起眉頭,早就該想到,這一切都是出自他的安排。
莫子清帶着陸繪珊離開沒一會兒,警察就衝了進來。而那個時候,龍志鳴正淺淺笑着,準備說出夏輕歌的下落。可下一秒,他就以多項罪名並列被指控,並迅速被帶走。
“可是,夏輕歌的下落,他還沒有告訴我。”林暮遠的聲音裡有一絲懊惱,似乎是覺得因爲自己牽連了她。莫子清冷冷擡眸,直勾勾的看着他。
“然後呢?”莫子清的聲音冷冰冰的,對林暮遠所說的話,沒有半分意外。龍志鳴這個老東西,顯然就是在利用夏輕歌,賭一賭林暮遠對她的在意。
只是,從林暮遠的口中得知龍志鳴被逮捕的消息。莫子清的臉上,還是露出了難得一見的舒心笑容。他幾乎能想到那個老男人在被抓的時候,揚起手中的文件企圖狡辯。可再一看,簽名的地方,卻是早已變成了空洞。
一想到這裡,莫子清竟然失控的輕聲笑了出來。這一笑不打緊,卻讓林暮遠的眉頭微微有些皺起,甚至在心裡想着,莫子清是不是一早就想到自己會來求助他!
“我希望你可以幫忙,幫我找到她。”林暮遠猶豫再三後,還是選擇了毫不避諱的對着莫子清說出自己的想法,這本來也就是他來找莫子清的原因。
莫子清深邃的眸子,緊緊盯住林暮遠,臉上帶着淺淺的笑意。
“好!”良久,莫子清纔給了一個肯定的回答。但他的眼神裡,夾雜了一絲神秘,“只是,你不要後悔得知結果。”
“我不後悔,可是,你爲什麼要這麼說?”林暮遠有一絲詫異,心裡甚至是犯起了嘀咕。莫子清的樣子,似乎是知道些什麼,但又不打算說出來。
林暮遠死死的看住莫子清,堅毅的臉頰線條硬朗。他想要從他這張魅惑衆生,卻又冰冷的臉上,看進他的腦子裡。然後,再將有關龍志鳴跟夏輕歌的事情,看個一清二楚。
“感覺。”莫子清準確的吐出一個詞,一個在林暮遠看來,多多少少顯得有些模棱兩可的詞語。眼前的男人有着精準而嚇人的判斷力,但他還是不希望被莫子清說中。
“先生,你們這邊可以上菜了嗎?”Waiter見這桌的人一直在交談,於是走過來問問,也順便試探下是不是還有人沒有到席。
“可以。”林暮遠淡淡出聲,沉默着將之前被自己戳爛的紅豆糕夾了起來,送進口中輕輕咬了一口。入口的香甜,並不能讓他心底的陰霾散去。
如果說莫子清的直覺是對的,那麼夏輕歌跟龍志鳴之間,還有一層關係沒有對自己點明。懷疑的情緒如裹在身外的一層胞衣,有着絕對的呼吸空間,但也有一定的侷限。起伏的心跳帶來急促呼吸,也漸漸的感到沉悶,甚至是窒息。
這些潮溼而發黴的念頭,正在蠱毒着他的大腦。
“你慢吃,改天我再帶珊兒約你出來喝茶。我現在得趕回去看看她,順便看看惟恩的情況。”莫子清淡淡出聲,然後站起身,準備離開。林暮遠擡眸掃了一眼,沒有攔住他。
儘管,心裡還有很多話,可最終還是憋了回去。
比如說,關於顧彥,還有安研兒。
窗外的天,有着淺淺的藍色。此時的安研兒,臉色沉得很難看。顧彥臨走前,她明明有跟他說,希望他能夠抓到陸惟恩。可是,他不但空手而回,還讓龍志鳴先找了過來。
此時的安研兒跟顧彥,還不知道龍志鳴已經被列出多項罪名被捕的事情。所以,她擺出臉色給他看。心底,卻是盤算着該怎麼誘惑顧彥交出顧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