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洪駕着馬車一路奔逃,也不知過了多時,只感覺身後沒有危險之後,這才放下心來,跳下馬車一看。
回眼卻是被形同刺蝟一般的車廂嚇了一跳,一種不好感覺襲來,讓他的腳步不由快了起來,走到車後,手抓在簾子上,心臟都要跳了出來。
真是不敢想象掀開簾子後,會是一幕怎樣慘不忍睹的畫面,就在他思緒徘徊的時候,車廂中少年的聲音,便是平靜的傳來出來。
“上將軍,不必擔心,本王沒事。”
這一聲平淡到半死不活的語調,讓於洪繃住的神經頓時一鬆,長長舒出一口來,心思安定,不由心裡有些埋怨,“您沒事早說呀!”
雖然不能說出來,但是想想又不犯法,於洪不由將布簾掀開,這時,那承王好像也是在滿是箭頭的車廂裡坐不下去了。
正小心翼翼的閃過箭頭,向箱門走來。看到這一幕,於洪不由又是心臟一陣狂跳。
只能慶幸是老天開了眼,才能在插滿箭頭的車廂裡,讓承王保住了小命。
而那些箭頭,已然是讓車廂裡留了一個,只能供他容身的死角模樣!
於洪暗自吐出一句僥倖後,不由揮着大刀將密集的箭頭砍掉,這才讓他安然的走了出來。
像是知道於洪祈禱了一般,承王跳下馬車的第一句話便是,“看來本王的運氣不錯。”
順着他的目光又是看來一眼車廂內密集的箭頭,於洪不由嘴角抽了抽,想對他說,都是自己祈禱的功勞,應該是自己的運氣不錯。
可轉念一想,與其說是兩人的運氣不錯,還不如說是愈國的運氣不錯,要知道現在的俞帝已然是病入膏肓。
雖然早就有立承王爲儲君,但時局動盪,別有用心之人層出不窮,如果承王再有什麼閃失,泱泱愈國,必然內亂。
“難道?”
想到這裡,於洪的心中猛地跳了一下,劍眉橫豎,一雙杏眼圓睜着,心中卻是泛起了嘀咕。
“這裡距離愈國何止千里,那些心懷鬼胎的王侯,要想加害承王斷然不會千里奔襲,加上那些黑衣人早有預謀一樣,那麼就只有一種可能!”
“郯國!”
腦海中冒出這一個答案,於洪也是嚇了一跳,眼下已然是郯國的腹地,再想潛回愈國怕也是難辦。
可要是繼續留在郯國,那也是危險萬分,想來那三國聚會不過是一場鴻門宴而已,待承王出事,愈國內亂,郯國便是坐收漁翁之利。
“好歹毒的計謀!”
看他這幅模樣,俞承浩倒是將他的心思猜了大概,輕輕搖了搖頭,顯然是不敢苟同。
三國聚會,郯國主辦,爲了表示誠意,親自邀請隱居了二十年的吳老先生坐鎮主持。
他老人家要是能旁觀三國紛亂,又何必等到今天,二十年前,又何必獻出和氏璧,一分爲三,作爲三國停戰的條件?
至於那些黑衣人到底爲什麼目的,俞承浩也不敢斷語,不過他卻知道,眼下,這裡絕非久留之地。
不由將目光落在依舊在心中盤算的於洪身上,語氣平和的說道,“上將軍,眼下我們該怎麼辦?”
看他臉色平靜,語氣不慌不忙,於洪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看你這樣,怕是早有打算了吧,還用得着問我?”
於洪心中雖然這樣想,但聽他這樣一問,心裡還是有些歡喜的,畢竟,這樣一來,他倒不顯得那麼一無是處。
於是在懷中掏出一張地圖,翻開後又是仔細的看了看,也不擡頭的說道。
“承王殿下,我們應該是在郯國的汕州,沿着官道下去就是梧州,過了梧州便是郯國的京城。”
聽着他說話,俞承浩只是表情不變的跟着微微點頭,也不說走,也不說不走。
一副儒雅的模樣,落在於洪的眼中,卻是多出一抹高深莫測的感覺來,久久不見他做決定。
於洪不由在地圖上的官道旁的一條小路看了一眼,這條小路在地圖上和官道一比,簡直就是一條線的模樣。
而且那條線在地圖上斷斷續續的樣子,雖然不知道小路是否通暢,但於洪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是一條很難走的路。
但很顯然,越是這樣的路,越是不利於黑衣人的追蹤,於洪一生征戰,什麼樣的苦沒受過。
這一條小路,顯然是首選,但他能走,卻並不代表,俞承浩這個白麪的儒生也能走。
“到時候,他是承王,半路撂挑子,誰拿他都沒有辦法。”
正是因爲想到這裡,於洪這纔沒有第一時間說出的自己的想法,可眼下看他是沒有走官道的意思了。
與是於洪便是說道,“承王殿下,還有一條路,只是這條小路蜿蜒,要繞道涼州,路途遙遠,而且曲折,不知殿下……”
說道這裡,俞承浩自然只知道他的想法,不由對他展了展顏,笑着說道,“上將軍多慮了,如果本王這點苦難都經受不了,日後又怎能帶領愈國昌盛?”
俞承浩這一句話說的平緩,好像只是爲表達自己的堅毅,然而落在於洪的耳朵中,卻有另一番的滋味。
“好一個盛氣凌人,恩威並施呀!”
明白了俞承浩的意思,於洪也不再耽擱,對俞承浩說了一句‘殿下這邊請’後,便是讓俞承浩離開馬車,走出了五十多步。
安頓好小祖宗後,於洪又是這裡回來,點了一把火,將馬車燒了乾淨,望着熊熊的火焰,於洪真心的祈禱,這一路千萬安全。
兩人又是在官道旁的小路上走了半個時辰,便是找到了原先於洪在地圖上看見的那一條小路。
於洪又是拿出地圖對比的一下地形,確保沒有錯誤之後,便是率先一步,上前開路。
這條小路倒是沒有於洪開始想的那麼不堪,四面都是雜草的中央,被人踩出了光潔的小路。
雖然只夠一個人行走,但着實省了於洪一膀子力氣,若真是荊棘叢生,他也只能委屈,身後的斬馬巨刃了。
縱橫沙場的利器,也只能爲身後的小祖宗,充當一把***,清理道路了。
不過於洪想想也是不對,縱橫沙場還不同樣是爲了他清理道路嗎?
於洪一路臆想連連,那倒絕對不是因爲他有多少多餘的大腦,而是最最簡單的無聊。
因爲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開始,俞承浩的手中,就多出來了一本竹簡,這樣的古董玩意,上面的古字,於洪看瞎眼都認不全。
也不知俞承浩真明白,還是假斯文,一路走,一路看,手上摺扇搖搖。
簡直是一副,在家讀書讀了胃疼,出來遊玩的書呆子模樣,閒暇安逸的很。
也不知走了多久,烈日當頭,於洪的喉嚨儼然是冒了煙,好在天無絕人之路般,眼前出現了一間茶社。
簡易的篷布搭建的,只是供路人稍作休息,喝一口涼茶,避一避暑氣,以前於洪行軍途中多是遇到這樣的地方。
顯然是看都不會看上一眼,而此時落在他的眼中,簡直就是唐僧見了大雷音寺,這就是天堂呀!
動了一下已然是沒有口水可咽的咽喉,雖然他是目光灼灼,但也不能不顧及身後的小祖宗。
於是,於洪轉身對俞承浩說道,“承王殿下,前面有一家茶社,我們過去喝口茶,順便問問路吧。”
“喝茶就喝茶,還問路?”
雖然知道於洪心思,俞承浩這個時候,也不好直接點破,畢竟,這烈日炎炎的,也不急於一時趕路。
更何況,他也是渴了,心中有了打算,望着茶社,俞承浩便點了點頭,說道,“嗯,看來本王的運氣不錯,只是你我二人上路,那些禮節便是省了吧,叫我公子就好。”
“有吃有喝就行,叫啥沒差。”
這話一出口,於洪不由心中暗叫‘不好,’可舉着有些擔心的眼神,觀察着俞承浩好一陣。
不過事情好像並沒有於洪想的那麼糟糕,俞承浩的臉上除了細微的汗水之外,便是他那平靜的微笑。
俞承浩也不理會他,只是目光落在他身後明晃晃的斬馬巨刃上時,目光中淡淡的拂過一抹嗔怪。
只聽他笑着說道,“呵呵,只是你這兵刃着實扎眼,要不如包起來吧。”
望着俞承浩的背影,於洪不由訕訕的笑了起來,“想來這個承王,倒是不像那些王公貴族一般,難以相處嘛。”
但於洪手上也是不敢怠慢,這斬馬還真是嚇人,寬厚的刀背在陽光的照射下,往地上一拄,簡直就是個半人多高的鏡子。
脫下身上的青色長衫,於洪將斬馬包好後,又在放在背後背好,心中不做多想,於洪快速走出幾步,追上了俞承浩。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茶社,茶社的小二見到有客,臉上不由浮現出一抹甜膩的笑容。
目光在俞承浩身上上下打量的一下,更是不敢怠慢,加下小跑着迎了上來,招呼着生意。
只是當他的目光落在於洪臉上時,不由被他劍眉杏眼,一臉的絡腮鬍,不怒自威的樣貌,着實嚇了一跳。
好在俞承浩一身的儒雅,要不然,那小二倒真是以爲遇見的強盜。
更慶幸的是,斬馬鋒芒不露,背在於洪的身後,加上俞承浩儒雅的氣質,反倒給人一種,世家公子帶着隨從,外出遊玩的感覺。
因爲那被青布包裹的寬厚斬馬,反倒給人一種棺材板式的古琴感覺。
此時的茶社中還有幾個客人,行色匆匆,除了在鄭冠華戴的俞承浩身上多了幾眼之外,倒是無心多過在意,喝完茶後,便接連的上路。
俞承浩和於洪也是如此,喝了點涼茶後,便按照地圖所指,直奔涼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