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從後堂隱沒。身形快如鬼魅,月清揚和賈太后的暗衛,居然無人發覺他的存在。
藍若離呆呆的坐於房中,前廳的絲竹之聲停了下來,她卻依舊無法入眠。不行,她得去看看月兒,也不知月兒那毒,究竟解的如何了。
站起身,撩開簾子,就要朝外面走去,和急急忙忙跑來的小丫頭撞了個滿懷。
藍若離被撞的連退好兩步,方纔站穩。她身邊伺候的丫頭連忙上前扶住她,一邊罵那個小丫頭:“冒冒失失的撞了主子,你想死?”
小丫鬟唬了一跳,連忙跪地磕頭道:“二姨娘饒命。實則是因爲太后傳喚二姨娘去前廳,奴婢這才着急。衝撞了二姨娘,還請二姨娘饒過奴婢。”
“太后?”藍若離踉蹌着退了一步。黑曜石般的眸子裡,閃射出一股清寒之光。
她這樣子,嚇了那小丫頭一跳,府中上下,全都知道二姨娘性子最是溫和冷清,而現在,二姨娘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連她也感覺到了。
“是。太后說救了公主的人,就是公主的恩人,也是她的恩人。她要當面感謝恩人。”小丫頭把賈太后的話重複了一遍。
“好的,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藍若離略一沉吟,既然她不打算放過她,她繼續躲藏下去,也是沒有任何意義。
這麼多年,如若不是月兒,她早就追隨他於地下了。現在月兒也有了歸宿,況且她那精靈古怪的性子,也不會吃虧。她的心願已了,多活一日,少活一日,又有什麼區別?
這麼愣神的功夫,她身邊的小丫鬟也不敢催促,只是默默垂首呆立一旁。
一會功夫,又一個小丫頭來催促,說太后已經等的不耐煩了,讓二姨娘稍微快點。
藍若離脣角含笑,眸子裡是淡淡譏諷,“既然我是太后的恩人,那應該太后上門來感謝恩人才是,哪有讓恩人聽傳的?你回去告訴太后,如若想見我,讓她來見我。”
“啊?主子,萬萬不可,太后豈是我們能得罪的起的?還請主子移駕,去一趟吧。”伺候藍若離的小丫頭,嚇的連連擦汗。
更有 個機靈點的丫頭,急急忙忙跑去找疏影清淺了。她們倆個伺候二姨娘時間長些,或許她們的話,二姨娘能聽進去些。
藍若離搖搖頭,聲音很輕但是語氣卻是堅決:“這一日,遲早要來。無論是我去,還是她來,結果都是一樣。”
她的話,小丫頭只覺得莫名其妙,哪裡又能聽得懂?只覺得主子膽兒也太大了,她不過是老爺的一個妾,論身份地位,又怎麼能和太后比呢?
太后的身份何等尊貴?就算二姨娘救了公主,那也是她做奴婢的本分,應該做的。
見她絲毫沒有去見太后的意思,小丫頭沒法,只好回去如實稟報了。
賈太后一聽,心中大驚。好,好!賤人,果然是那個賤人!除了她,還有誰,會擺出這麼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當初,就是她這副冷清樣子
,才讓皇上如此迷戀她。
她倒要看看,這賤人落得個爲人妾室的境地,究竟是如何有臉活下去的!如若先皇地下有知,只怕會無臉去見地下的列祖列宗。
“既然如此,哀家就去見見二姨娘。”賈太后站起身,臉色已經恢復如初,眼眸裡的狠毒之色,沒有逃過月清揚的眼睛。
“那孤也隨母后一起去看看她吧。”月清揚懶洋洋的站起身,扯扯脣角,說道。
“皇上經常來公主府走動,居然不曾見過公主的恩人?”賈太后淡淡問道,語氣中滿是責備。
“不過是一個粗使丫頭罷了,救了公主,那也是她的本分。孤日理萬機,哪裡有空去惦記一個丫頭?”
月清揚這話,明着是說自己忙,暗裡則是嫌太后沒事找事了。
太后雙拳緊攥,都怪自己當初心慈手軟,沒聽國師的話,只是把他趕出宮廷讓他歷練,沒想到他一回宮就部署周密,殺了國師,奪了自己的權。如若不是看在自己是他母后的份上,只怕自己也已經被他殺了。
她才三十六歲,有着聰慧的頭腦,和用不完的精力。讓她整日呆在那死氣沉沉的後宮之中,反而不如讓她死了的好。
如花的容貌,沒人欣賞,又有何用?
斂去眼中恨意,轉過身,說道:“皇帝此言差矣。粗使丫頭救了公主,那也是公主的恩人。難不成在皇帝眼中,恩人也要分高低貴賤不成?還是皇上想隱瞞什麼?”
月清揚臉上笑容不變,摺扇輕搖:“天下事,莫爲孤事。孤何須隱瞞?”
太后轉身,看着花廷玉:“既然如此,花廷玉,你帶路吧。”
“是。”花廷玉後背的汗液緊貼身上,黏糊糊溼答答一片。心中早把自己罵了無數遍,爲何非得在這天子腳下皇城之中安家?爲何不搬的遠遠的?一旦被太后看見若離,只怕若離性命不保。
可是如若不帶她去,只怕花家全家一百多口,得給若離陪葬。
一行人,各懷心思,浩浩蕩蕩的朝藍若離的院子走去。
一直隱藏在後門的江陵夜,眸子一閃,悄然隱去。幾個起躍間,已經來到花明月的房中。
“月兒,月兒,不好了。”
“爺,怎麼了?”等得都快睡着了的花明月,一聽見江陵夜的話,急忙迎過去,問道。
江陵夜把事情經過說了一遍,末了說道:“現在太后正去找二夫人。我怕二夫人有危險。我現在過去,如若她敢對二夫人不利,我就立刻殺了她。”
“殺了她?你自己也跑不掉。”花明月朝他翻了個白眼:“這不是你行事的風格。有何好主意,別藏着掖着了,快點說出來吧。”
“這事,就看月清揚的態度了。”江陵夜分析道。
“不行,我得去看看。”花明月越想越不安心,說道。
“不行!”江陵夜攔住了她:“你現在毒還沒完全解,前輩吩咐你不許踏出這房間一步。否則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
“你不就是怕我變醜了麼?哎呀你放心好了,我就算變醜也不會不要你。好了,走了。”花明月一聽孃親有危險,哪裡顧得了那麼多?乾脆點了她的睡穴,把她放到了榻上。吩咐弄影好好看着小姐,自己又重新從後窗跳出,直奔藍若離的小院子而去。
賈太后月清揚一行人等,來到藍若離的院子時,只見院子門口,早就有幾名丫頭在跪迎,獨獨不見藍若離。
賈太后冷哼一聲:“花廷玉,你這位如夫人,好大的架子。哀家來了,也不見她出來迎接。放眼整個月夕,架子這麼大的,她是頭一個吧?”
花廷玉額頭上滿是冷汗,陪着笑臉,連聲道:“愚妾乃小家之女,不曾見過世面。估計聽聞太后大駕光臨,嚇的腿軟了吧。”
“哼!”賈太后站定,她身後的宮婢立刻在前面引路,把她和月清揚讓進房中。
賈太后一進去,只看見那個一身白袍黑髮披肩的人的背影時,立刻就嚇了一跳。顫聲道:“你……你是人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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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若離慢慢轉過身來,只見她玉面晶瑩,眸子沉浸如水,黑髮隨意披下,一身白袍,下角繡了幾支玫瑰,整個人飄飄若仙子下凡。
“賈妹妹,你說我是人,還是鬼?”藍若離的神情,高貴的讓人不敢直視。她這一聲“賈妹妹”,只喚的周圍一干人等心魂俱碎。
花廷玉是雙目緊閉,心知她這一句“賈妹妹”喚出之後,自己怕是再也無法和佳人親近,名義上的也是不行。
而柳芸秀,則是大吃一驚。傻張着嘴,又趕快用手把下頜一頂,把嘴合上。在月夕呆久了,關於當年的事情,多少也有幾分瞭解。
難道……這個一直不受老爺寵愛的二姨娘,會是當年月夕的白皇后?
哎呀她真笨!白家那老頭子,有事沒事老是朝這邊跑,一口一個“離兒”的叫,而月兒又是月夕的公主,這麼簡單的關係,她貴爲花家的當家主母,居然完全沒有理清楚!
或者是 她的心中,不願承認她的身份比自己高貴吧?試問,堂堂一個皇后娘娘,甘心委身於一個普通商人爲妾,誰又能相信?
這下身份被拆穿,看她怎麼辦?
柳芸秀這心中,又是擔心,又是好奇,又隱隱有些興奮。
賈太后心中一顫,隨即掃視了一眼衆人,待她看到各人不同的反應時,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假裝滿臉驚喜迎過去:“在這月夕,能稱呼哀家爲‘賈妹妹’的,唯有先皇的廢皇后白氏。難不成如夫人就是哀家的白姐姐?”
她這話一出,如她所料,只見藍若離身子輕輕一顫。心中立刻輕鬆起來。好你個賤人,一刻的寂寞也是耐不住。你給人當個正室也好,偏偏跑去做妾。是你自己自輕自賤,怨不得別人作踐你。
藍若離櫻脣輕啓,淡淡道:“妹妹記性真好,讓姐姐佩服。不知妹妹這些日子,睡的可否安穩,吃的可否香甜?妹妹對姐姐的‘恩情’,姐姐可是時刻銘記在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