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那樣站在夜空中,滿頭栗色長髮飛舞,紅眸裡沉澱着淡淡的光,一言不發的樣子,比起大打出手更爲駭人。
“上一世,她死在你的手上,這筆賬,我們該怎麼算?”過了許久,墨瀾淵才終於是開口了,即便現在小猴子已經平平安安的回到了他身邊,可他永遠都無法忘記前世的她在自己懷中死去時的模樣。
她死的時候,墨瀾淵的心也跟着死了-
心死,便是逆了這蒼天,也定是要將她奪回來,所以他以一身修爲,以一己之命,逆天而行,強行讓她再世爲人。
而那後果是,蘇北落重生,他,化作軒轅淵與執念,差點又讓兩人錯過。
如今,他墨瀾淵歸來,當年的這筆賬,自然是要好好與該算的人算了。
只是這老狐狸尾巴藏得可真夠深的,這麼多年也只是隱隱的露出了一點。
這一次,算是他在漫長的十萬餘年之中,與東宮曼的第一次交鋒罷-
“殺她?親愛的兒子,你是不是記錯了,她可不是我殺的-”東宮曼笑的柔和極了,肩膀上的血已經漸漸凝固了起來,將一片衣襟都浸溼了。
“當日那女娃娃死在幽紅骨的手上,你看見我幹什麼了麼?”她說着,聲音也越發的柔和了起來,“淵兒,你怎麼能如此不相信母后呢?她們纔是壞人-”
她笑着說,幾乎快要讓墨瀾淵看見小時候的那個柔弱女人了。
那個時候的東宮曼,柔柔弱弱與世無爭的,正因爲她總是那副模樣,所以有時候連宮女們都敢不將她放在眼中。
墨瀾淵親眼見過她被一個貴妃的貼身宮女羞辱過,那個時候他纔不過三歲-
所以從那一天起,本就是天才的他,拼命的修煉,日夜無休的修煉,爲的就是讓自己強大起來,保護對他最重要的人。
是啊,在遇到蘇北落之前,母后是對他最重要的人啊,他曾發誓,一定要護她安康的,一定不會讓這世上任何人再欺負她的,那個時候,他真的只是個孩子而已-
呵,這人啊,似乎天生就是用來被天玩兒的,誰又想到,是他最敬重的母后,親手設局將他推入無邊的黑暗深淵-
墨瀾淵也是人啊,他有血有肉有心有情,也會疼的-
大概東宮曼永遠都無法理解,當年墨瀾淵回到天燼國抱着她‘屍體’時,心中的那股撕心裂肺罷-
更是無法理解他以一己之力血染天燼皇宮的悲壯-
這等背叛於他來說,該是多麼沉重的打擊-
真相啊,那般的鮮血淋漓-
這個女人,怎麼能絕情狠心到這種地步呢?
這個問題,墨瀾淵明明一開始就猜到了,只是一直無法相信罷了。
他向來行事果斷,在東宮曼這件事上,卻是願意是他自己想多了-
呵,看他墨瀾淵是多麼悲哀,即便被如此背叛,還寧願相信着她的好,以爲她有不得已的苦衷-
只是這一切,都在她害死了小猴子那一刻,全都煙消雲散了。
任何苦衷都不能作爲她傷害小猴子的藉口。
只有這一點,墨瀾淵永遠都不會原諒她!
“你小時候啊,也總是蹙眉呢,母后不是一直教你,任何情緒都不要表現在臉上的麼?”此刻東宮曼又開口說話了,面紗下的脣角微微上翹,彷彿真的是個慈母一樣,原本凌厲的眼神也跟着溫柔了起來。
是的,從小這個女人就教他喜怒不形於色了-
這麼多年過去,他早已做到波瀾不驚,只是把她的背叛和小猴子的死連在一起,他又如何沒有半分的波動。
他終歸不是神,做不到無心無情-
“叮-”就當東宮曼準備繼續說的時候,綠髮少年玄武已經拔劍相向了,他一劍斬在空氣裡,在看不見的東西上發出刺耳的聲音來。
“惑心術!”他一邊斬着夜空中根本看不見的絲線,一邊大聲怒喝着,似乎是在提醒墨瀾淵。
在他眼中,墨瀾淵絕對是極強的變態,即便對方的惑心術很高明,可像墨瀾淵的這樣的變態是絕對不會中招的纔對-
玄武一邊冷漠的揮劍砍着空中那些以肉眼看不見的絲線,一邊繼續提醒墨瀾淵。
惑心術是一種極爲複雜的邪術,施術者會以元靈力化作千萬條以肉眼看不見的束縛絲,將人不知不覺就困住,再以言語相惑,取對方性命於無形之中,是殺人不見血的恐怖邪術-
玄武都不禁懷疑起來了,那個美麗的女子,真的曾經是這個人的母親?
這世上,哪裡會有如此對待自己孩子的人?
他不理解,人類的世界就這麼複雜麼?
墨瀾淵眸光未動,唯那一雙紅眸落在東宮曼身上,玄武一根根的斬着他周圍的束縛絲,而他紅眸裡的光芒也變得越來越危險起來。
等到未央殿裡的火光最後熄滅的那一刻,東宮曼一個沒忍住竟是噴了一大口黑血出來。
“女王大人!”圍繞在她身邊的小煤球紛紛慌亂了起來,刷刷的飛到她身邊,形成一道堅硬的結界將她護了起來。
至此,東宮曼的眼睛裡終於是露出了一絲驚駭來,她不知道,墨瀾淵是從什麼時候下的手,竟不動聲色的將她重傷!
體內筋骨寸寸斷裂,化作血水融在了一起,一股莫名恐怖的力量,彷彿是要化作洪水猛獸將她吞噬!
“咳-”東宮曼大咳一聲,聲音裡帶了十足的怒氣,說出的話卻是陰陽怪氣的,“你可真是我的好兒子啊!”
話落,她又朝未央殿的方向看了看,誰贏誰敗,已經很明顯了-
她千算萬算,沒算到墨瀾淵早就盯上了她,今夜大概就是請君入甕了-
呵呵,看啊,這就是她曾經一手養大的兒子,狼心狗肺!
墨瀾淵臉上依然冷冷淡淡的,手中的太阿劍輕輕一揮,強大的劍壓便從黑夜中壓了下去,當場將她的身子掃的灰飛煙滅-
玄武一怔,還好他方纔閃躲的及時,否則被這人的劍壓掃到,估計他的龜殼都不一定能擋得住。
而這個女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