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在蘇北落跟前揮了揮,卻見那雙如星辰閃耀一樣的眼,連一絲波動都沒有。
“是啊,山裡窮,點不起燭。”那人說道,“現在是黑夜,山裡樹多,天上的星星都遮住了,等天亮了姑娘就能瞧見了。”
蘇北落此時的所有心思都在肚子上,哪有心思去關心別的東西。
她的手落在肚子上,喃喃道,“我的孩子-”
“姑娘的孩子還在-”那人怕她胡思亂想,趕緊說道,“幼時與山裡的老大夫學了一點醫術,之前已經給姑娘把過脈了,姑娘動了胎氣傷的厲害,終歸孩子還是保住了,只是胎相很弱,姑娘切莫大喜大悲,定要保重身體。”
“孩子還在?”聽此,蘇北落眼中頓時閃出一抹亮芒來。
燭火下,那人一怔,他輕輕的解開身上的黑袍,露出那張俊逸非凡的容顏,因爲常年雨露風霜的緣故,皮膚呈小麥色,臉上還有一道淺淺的傷口,渾身都是要溢出來的陽剛氣。
“是啊,還在。”他說道,走到蘇北落跟前,蹲在她跟前,雙眸深深的看着她,眼中的疼惜再也沒有半點掩飾,肆無忌憚的將所有的思念全都傾瀉而出,伸手出去,明明想要摸摸她的臉,將她圈在懷中好好抱着,吻着,可現在那隻手也只敢停在她的臉旁,最終沒有落下。
蘇北落將信將疑,此時別的任何事都與她無關了,她只要孩子平安無事,無論付出怎樣的代價她都要寶寶平安的來到這世上。
她冷靜下來,再仔細的感知着小腹裡的氣息,約莫一炷香的時間才感覺到那一絲極爲微弱的氣息。
蘇北落當即便鬆了一口氣,心下一塊大石頭立即就放了下來,她靠在牀頭,靠着感覺分辨出了那人的方向,她這是又失憶了嗎?明明記得是一個黑衣人將她從神隱箭下救出來的-
“不知閣下如何稱呼?”她有些虛弱的問道,不管怎麼說,孩子保住了那麼她便認這個人爲救命恩人。
“在下……”那人猶豫了一下,才慢慢的說道,“思狂。”
“思狂?”蘇北落眨了眨眼,“閣下的名字倒是很特別-”
她脣邊勾出一抹虛弱的笑,這笑容落在那人的眼中格外的扎眼,他依然蹲在蘇北落跟前,聲音極致的輕柔的說道,“姑娘胎相弱,要多臥榻休息,這段時間好好在這裡休養吧,等你好了,要去哪裡在下再送你離開。”
蘇北落聽言,竟是乖乖的躺回到了牀上,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唯有肚子裡的小傢伙是她唯一的希望。
她的雙手始終落在肚子上,躺好之後才說道,“我叫蘇北落,北落星的北落。”
“好,落姑娘-”他輕輕的爲她蓋上被子,看着那張蒼白的讓他心碎的臉,心頭像是有千萬只螞蟻在啃食。
“思狂閣下,謝謝你的救命之恩,我蘇北落一定會涌泉相報的。”蘇北落說道,她向來戒備心極重,當然不會是那種會輕易相信任何人的角色,只是不知怎麼回事,這個叫思狂的獵戶,卻讓她莫名的放心,甚至有那麼一股子說不出的親近感來。
“我與人有約在身,等胎相穩定了,便離開這裡。”她說道,“思狂閣下可有什麼要求或心願?到時我定竭力爲你完成。”
蘇北落向來不欠人人情-
那人眸光微沉-
小猴子,我很貪心的,心願很多的……
願你健健康康,願寶寶健健康康,願有朝一日能正大光明的陪在你身邊……
我只想逆天而行,與你相守。
在這之前,一切都需要隱忍,甚至不能用真實身份見你。
他伸出手去,爲她掖好被角,聲音刻意的染上一絲暖笑,“我的心願太多了,現在只求落姑娘趕快好起來,這樣我就能許願了。”
“你真是個有趣的人。”蘇北落難得的心情好轉些了,大概是身子之前受損嚴重,所以現在很是虛弱疲乏,片刻時間就睡了過去。
至此,他纔將屋內的燭火全部熄滅了,即便在黑暗中,也能看見蘇北落那張精緻的容顏。
他這才俯下身去,在她蒼白的脣上輕輕的啄了一下。
“咳-”當即心頭一陣劇痛,一口鮮血當場便嘔了出來,心脈疼的如俱斷,即便已經控制住自己不去心動,可是在蘇北落面前,又如何控制得住?
他趕緊站起身來,身形一閃便離開屋子。
“噗-”在踏出房門的那刻,再也沒忍住,鮮血噴了出來。
守在外面的墨痕嚇的臉色都變了,他趕緊迎了上去,一把扶住他,滿眼擔憂道,“殿下-”
他揮了揮手,示意墨痕退下。
墨痕渾身僵在原地,看着完全變了一副模樣的殿下,心頭是極爲的不忍。
“找最好的煉藥師來。”他說道,隨意的摸了一把脣角的鮮血。
即便換了一副身體,還是無法逃脫與天的交易-
“太子妃殿下?”墨痕小心翼翼的問道,殿下耗費了大量元靈力纔將小殿下護住,難道太子妃殿下又出什麼問題了?
爲了能接近太子妃殿下,殿下親自煉魂入體,造就了另一幅身體,去除了原本身上的一切氣息,以自己的元神完全化作了另一個人。
繼而又在帝宮中造了這樣一處世外桃源般的境地,爲的就是避開天的監視,能盡最大的努力守住太子妃-
“她的眼睛,看不見了-”他說着,連聲音都疼的在顫抖。
“什麼?”墨痕一驚,怎麼會這樣?太子妃真是多災多難啊-
“怕是憂心過度,或許還有其他原因。”那人說道,“不管什麼原因,她必須要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他怎麼忍心她有半點的難過-
小猴子怎會受得了自己瞎了的事實?
一想到蘇北落的臉上會露出難過的表情,他又沒忍住嘔出一口血來。
“殿下-”墨痕也是糟心,蒼天不仁,非得要將好好一對璧人折磨成這副模樣,殿下才是最痛苦的那一個啊。
“我沒事。”這點疼又如何比得上對她的思之如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