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不語,身子卻是驀地一僵。
無它,只因皇北天好死不死的竟正好將臉貼在了她肚子上。
雖說果如青玉所言,她的肚子真的不是很明顯,但那也只限於掩在衣服底下。她如今到底顯懷了,衣服遮着還好,這直接貼在上面,只要不是白癡,誰都能感覺出她有肚子了。
果然,皇北天的臉在鳳凰的肚子上蹭了蹭後,便有些奇怪的咕噥道,“凰兒,你有肚子了。”肯定的語氣昭示着鳳凰的肚子有多麼的明顯。
鳳凰僵硬的更加厲害,腦中飛速運轉着,正琢磨着要用什麼理由搪塞纔不會被懷疑,便又聽皇北天自言自語一般嘟囔道,“你最近真的胖了好多。”
滿腔的緊張立時被這一聲嘟囔給衝散的一乾二淨。
“你才胖了好多!”鳳凰沒好氣的捶了皇北天的肩膀一記,叱道,“鬆手,不要吃飯了是不是?”
皇北天這纔不情不願的鬆開手,因怕鳳凰溜走,一隻手卻是偷偷攥住了鳳凰的衣裳一角。鳳凰只裝作沒看見。
之前李慕離開後,鳳凰就草草的用過了晚膳,不過青玉是個伶俐的,剛剛送醒酒湯過來的時候就估摸着皇北天可能沒用晚膳,便順便也上了一份飯食,如今倒免得再叫人去弄了。
鳳凰在圓桌邊坐下,眯眼於桌上一掃,忽地壞心眼一笑,拿了銀箸夾了一筷子嫩生生的竹筍就往皇北天嘴邊送。皇北天還若之前喝醒酒湯一般兩眼直直的看着鳳凰,對於送到嘴邊的菜,他連看都沒看一眼,張嘴就啊嗚一口。
鳳凰笑眯眯的瞅着他道,“味道怎麼樣?”
皇北天吧唧吧唧嚼了幾下,將竹筍吞下肚子,這纔對鳳凰頷首笑道,“好吃。”
鳳凰呆了一下,“你不是不喜歡吃竹筍麼?”以前他們在一起用膳的時候她就注意到了,皇北天是極討厭吃竹筍的,但凡有什麼菜裡面加過竹筍,無論是作爲主料還是配料,他都絕對不會去碰一下。
“是不喜歡吃,”皇北天點頭承認,說罷嘴角又是一翹,“但這是凰兒給我夾的啊,凰兒給我夾什麼我都喜歡。”
鳳凰聞言先是無語了一下,隨後默默將手中的銀箸往皇北天嘴邊送。
皇北天莫名的看着她。
鳳凰眉眼一彎,似笑非笑,“不是說我給你夾什麼你都吃麼?我現在給你夾了筷子,你倒是吃啊!”
皇北天,“……”
藉着醉酒一晚上佔盡上風的皇北天終於吃了個大大的癟。
鳳凰看着他張口結舌半天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覺一晚上的鬱結都隨之煙消雲散,不由神清氣爽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下了一晚上的暴雨早已停歇多時,夜空卻仍是一片壓抑的黑,偏殿內除了偶爾響起的竊竊私語聲便再無其他的聲響,飯菜的香味靜默的氤氳了整個偏殿。
此時雖非花好月圓,倒也可勉強算作良辰美景。
良辰美景……奈何天,賞心樂事誰家院。
鳳凰於黑暗中微微嘆了口氣。
身側的皇北天早已入睡多時。之前伺候着這位大爺用完晚膳,替他簡單洗漱了一番,又死拉活拽的費了老大勁這纔將人給拖上了牀,躺下不過片刻他便已睡死了過去。到底是喝多了。
只是皇北天能說睡就睡,鳳凰卻沒辦法如此。她已經在牀上車軲轆一般輾轉反側了多時,卻怎麼也睡不着,可她如今的身子讓她甚至連借酒澆愁都不行。
鳳凰於黑暗中將手伸到自己的肚子上慢慢摩挲着,當日新婚夜被下毒的仇已經報了,可肚子裡這個孩子父親的身份卻始終還沒有找出來……
“凰兒?”一隻有力的胳膊忽地從旁邊伸了過來。
鳳凰以爲皇北天在說夢話,沒應,繼續想着自己的心事。
豈料,皇北天將胳膊伸過來後,將鳳凰一把摟進自己懷裡,腦袋擱在鳳凰的肩窩裡蹭了兩下,又低低喚了一聲,“凰兒?”
聲音雖有些模糊,但已然可從中聽出幾分醒意來。
“醒了?”鳳凰朝皇北天的方向望去,雖然什麼也看不見,但還是哂笑了一聲,“不鬧了?”
皇北天顯然對自己之前的醉酒行爲還有印象,聞言也是笑了一聲,“還沒鬧完呢。”說着便一下一下吻着鳳凰肩窩處的細嫩皮膚。
鳳凰於黑暗中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再不老實你就給我去地上睡。”
皇北天本也沒打算鬧她,不過順勢逗弄她一下,聞言笑了笑,倒也不再動作了,只貼着鳳凰的耳垂低聲問道,“怎麼到現在還不睡?”
鳳凰聞言卻是一怔,這偏殿內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見,皇北天是怎麼知道她沒睡的?
似猜到了她心中所想,皇北天於她耳邊輕笑了一聲道,“我聽見你的嘆氣聲了。怎麼,有心事?”
“沒什麼,就是感覺很累,”皇北天抱得她死緊,鳳凰根本就動不了,因而只能略動了動脖子,有些沒精打采道。
皇北天略沉吟了一下,輕聲問道,“是因爲景慕帝的事情麼?我過來的時候聽說景慕帝已經死了。”
“不是因爲他,你大概不知道,我不是他的親生女兒,”關於這事鳳凰倒也不隱瞞他,只是她說話的時候聲音有些淡。
皇北天於黑暗中微訝的挑了挑眉頭,不過聽鳳凰的聲音似乎並不想多提,便也不深問,輕聲問道,“不是因爲這個,那是什麼讓你感覺這麼累?”他說話間手撫上鳳凰的臉,憑着記憶溫柔的將鳳凰微微蹙起的眉頭一點點推開。
鳳凰任由他動作,微閉了眼,卻是沉默了良久纔有些沒精神道,“也沒什麼,就是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突然對這宮廷生活感覺很是有些厭倦罷了。”
皇北天逗留在鳳凰眉眼間的手指微一停頓,隨後又慢慢繼續,“凰兒現在很討厭宮廷生活麼?”
“不是現在討厭,是一直都討厭,只是現在尤甚罷了,”鳳凰淡淡道,聲音中滿滿充斥着厭倦,“勾心鬥角,爾虞我詐,這樣的生活沒辦法不讓人討厭。”
皇北天沉默,因爲四下黑暗,也不知他臉上到底是個什麼表情,半晌,他才復又開口道,“可以爲了我忍耐一下麼?”
極輕極幽的聲音,帶了一點試探,又含了一些壓抑。
鳳凰無意識於自己肚子上摩挲的手指微頓了一下,隨後又恢復成正常,謔笑道,“忍耐什麼?你不就是個將軍麼,跟宮廷有什麼關係?還是說你現在要告訴我你其實是流落民間的皇子?”
“若我真的是呢?”平靜到絲毫聽不出半點情緒的聲音。
“若是真的,那我自然趕緊圓潤的滾蛋,你這樣一尊大佛,我這樣的小廟可供不起。”鳳凰笑道,聲音很是隨意,細聽之下卻可聽出其中隱藏的點點認真。
皇北天似乎也被他說的笑了起來,撫弄鳳凰臉頰的手滑至鳳凰的身子,將人更往自己懷裡抱了抱,笑道,“你這還是小廟?”
鳳凰哼哼一聲,“當然是小廟,你可別忘了,我如今只是個亡國公主,而且這公主的身份還有待商榷。”
“你當然是公主,”皇北天輕輕吻着因緊緊相貼而靠至他嘴脣旁的小巧耳垂,淡而篤定道,“你是我的公主。”
鳳凰聞言卻是噗嗤一下笑出了聲,“皇北天,你嘴巴這麼甜,你娘知道嘛?”
皇北天也跟着輕笑,“我娘知不知道暫且不說,關鍵是你知道麼?”
鳳凰微聳了聳眉頭,偏頭向皇北天方向,正待要說什麼。
皇北天灼熱的吻卻倏然印了上來。
脣齒相貼,相濡以沫,皇北天用最親密無間的動作無聲的宣誓了他對她的獨佔欲。
良久,皇北天鬆開她,含笑問道,“甜不甜?”
鳳凰惱羞成怒的啐了一口,“甜你個頭,一股子酒味,臭死了。”
皇北天笑了一聲,也不反駁,只是貼着鳳凰嘴脣撕磨了一陣,這才忽然道,“凰兒,你也給我繡個那樣的香囊好不好?”
鳳凰聞言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皇北天說的是那個從屬下手中沒收的交頸鴛鴦香囊,臉於黑暗中不由一紅,惡聲惡氣道,“我不會繡!”
“那你去學好不好?我的凰兒這麼聰明,肯定很快就能學會的。”皇北天輕咬着鳳凰柔嫩的脣瓣,哼卿道。
“我纔不要學!”鳳凰沒好氣道,”你平日裡又不帶香囊,給你做了也是浪費。”
“你學好不好?你給我繡的,我就帶。”皇北天仍舊柔聲哄道。
鳳凰被他纏的直翻白眼,“一時風一時雨的,好好的怎麼就突然想起來要香囊了。”
“不是突然,是早就想要了,在來景慕的路上,他們總是拿出來刺激我,”皇北天有些怨念道,“你也給我繡一個,這樣以後我就也有定情信物了。”
鳳凰聽了前半句還覺得他挺可憐,想着要不要乾脆學了給他隨便做一個吧,聽到後半句卻是霎時紅了臉,斷然拒絕道,“我纔不給你繡!”
皇北天聞言從鳳凰臉上半擡起臉,雖然偏殿內黑魆魆的,但鳳凰還是本能的感覺到皇北天正在朝自己不懷好意的笑,這讓她心中別的一跳。
便聽皇北天慢悠悠的含笑道,“你若是不給我繡,那我下次就將你送給我定情信物掏出來給他們看了。”
鳳凰眉頭一蹙,“胡說八道什麼,我什麼時候送你定情信物了?”
皇北天沒說話,鳳凰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細響,似乎是皇北天在身上摸什麼東西,鳳凰有些無語,皇北天難道是哆啦A夢不成,之前明明就看他將身上翻了個遍,怎麼還有東西?
少頃,一樣物什被塞在了鳳凰手裡。
鳳凰條件反射的摸了兩下,還沒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東西,皇北天便已然將東西一把抽走,好似生怕她搶了一般。
流水一般的觸感於手中滑過。
鳳凰猛地反應過來那是什麼,這一下卻是連腳後跟都紅了,結巴道,“你,你,你怎麼會,會有這個?”
泥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她的肚兜怎麼會在皇北天這個臭流氓的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