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醒來的時候先是感覺一陣極其細微的晃動,隨後便是一道熟悉的低沉嗓音在自己頭頂響起,“醒了?”
鳳凰先是恍惚了一下,跟着倏然睜眼望向對方,一字一字咬牙道,“皇,北,天!”
皇北天卻仿若沒聽出鳳凰語氣裡的怒意一般,只一臉笑意的將原本躺在自己腿上睡覺的鳳凰半抱起身,靠在自己懷裡,親了親她的鼻尖,柔聲道,“睡得好麼?”
鳳凰偏開頭躲過他的吻,已是氣的胸口劇烈起伏,她怒聲低吼道,“皇北天,你不僅強行將我帶走,居然還給我下藥!”
皇北天聞言卻是一訝,隨後失笑,“我怎麼可能給你下藥?是藥三分毒,我如何捨得拿你的身體開玩笑。”
鳳凰眉頭立刻便皺了起來,想說沒下藥她怎麼會全身無力,隨後又想皇北天爲人霸道雖霸道了些,但還不至於敢做不敢認,可如果不是皇北天,她好好的又怎麼會全身無力?
皇北天看着眉頭微皺的鳳凰嘆息了一聲,邊伸手在鳳凰後頸處輕輕揉了起來,邊替她解惑道,“我當時下手可能重了些,你睡了整整一天,這剛起來肯定會全身無力。”
鳳凰這才知道冤枉了他,不過她還是冷冷一笑,諷刺道,“不捨得拿我的身體開玩笑,倒捨得對我下重手,果然是好一個不捨得。”
皇北天知道她心中有氣,也不反駁,只繼續保持着春風拂面的表情問,“餓不餓?我讓他們給你拿點吃的來,好不好?”
既然不能動鳳凰也懶得有其他動作,聞言吭也不吭一聲,直接兩眼一閉,繼續小憩了起來。不過心中卻是有些奇怪,按說她睡了一天早該餓的前胸貼後背了,可事實上她卻一點都不感覺餓。
鳳凰不知道在她昏迷的這段時間,皇北天早已給她餵了一大碗魚片粥下去。不過也幸好她不知道,她若是真的知道那粥是怎麼喂下去的,現在肯定無法再這麼無動於衷的像個木頭人一般躺在皇北天的懷裡。
皇北天見她不說話,心中雖有些失望,但比起以後再不能看不見她,這顯然並不算什麼,因而臉色變也不變,只一邊將人更往自己懷裡摟了摟,一邊將在鳳凰後頸輕揉的手上的力道又減了半分,以便讓鳳凰更舒服些。
“王爺,那個丫頭還在後面跟着。”外頭的侍衛不知道鳳凰醒了,隔着車簾壓低了嗓音在外頭朝皇北天小聲稟道。
皇北天還沒來得及說話,閉眼小憩的鳳凰卻是乍然睜看眼,眸光冷厲如電的瞪向皇北天,寒聲道,“皇北天,你好樣的,擄走我不說,竟然還虐待我的丫頭!”
被指責了的皇北天一邊感嘆鳳凰太過聰明,一邊又覺得有些哭笑不得,“我哪裡敢虐待你的丫頭,我有放他們離開的,是那丫頭自己不離開,非得在後頭跟着。”說着他微一停頓,又補充道,“你若是想帶上她一起,我就讓人將她帶來。”
自見識了驀然閣的本事,他表面雖然不說,心中卻並不是沒有一點忌憚的。但這個忌憚並非如同柳飄擔心的那樣,害怕鳳凰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不利的事情來,而是擔心鳳凰手中的力量太強,自己會留不住她。因而前夜他趁機將她打暈後卻並沒有帶上她的人,爲的就是要斬斷鳳凰和驀然閣的聯繫。起碼在她心甘情願留下前要暫時斬斷。
不過這些都是他瞞着鳳凰在私底下運作的,如今既然被鳳凰知道,爲免她更加不高興,他自然也只能妥協,好在跟上來的那個小丫頭沒什麼武功,也不礙什麼事。
鳳凰臉上沒什麼表情,只直接道,“你先將人帶來。”
皇北天朝外頭吩咐了一聲。
少頃,外頭傳來侍衛恭敬的聲音,“王爺,人帶來了。”
躺了一會的鳳凰現在身上的力氣已然恢復了大半,不過她也沒有掙扎,只以毫無起伏的聲音淡淡道,“我要和她單獨說說話。”
皇北天倒沒爲難她,聞言微一頷首道,“那我等下再來看你。”
鳳凰一聲不吭,只作沒聽見。
皇北天喟嘆一聲,將她扶了在一側躺好,這才下了馬車。
須臾,一聲帶了哭音的嗓音在馬車外響起,跟着,車簾猛地一動,一道纖瘦的身影如閃電般躥了進來,“閣主!”
鳳凰趕忙伸手過去將人給扶住,皺眉呵斥道,“小心點,怎麼這麼毛毛躁躁的!”
剛剛要不是她眼疾手快,這丫頭這麼一猛子扎進來,非磕在車廂壁不可。她可是早就看出來了,這馬車車廂可全部都是用鐵檀木做的,而鐵檀木這種木材的堅硬程度可是堪比厚鋼鐵的!
青玉卻是不管不顧地撲上來一把抱住鳳凰哇的一聲大哭起來,“閣主,我可擔心死你了!”
“擔心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皇北天,就算他將我擄走也不會對我怎麼樣的。”鳳凰輕拍着哭着滿臉淚花的小丫頭笑着安慰道。
“我知道,可是昨晚的駙馬實在太可怕了,我怕他對您你不利。”青玉一邊抹着臉上的眼淚,一邊顫顫巍巍道。昨晚的皇北天給她的震撼實在是太大了,簡直顛覆了她對皇北天過往的所有印象。
“駙馬怎麼突然跟變了個人似的?”她說完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小聲嘀咕的補充了一句。
鳳凰看她一張小臉慘白,估摸昨晚自己昏過去後,皇北天又做過什麼,所以纔會將這小丫頭嚇成這樣。她哂笑一聲,淡道,“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善茬,以前不過是匣中藏劍,未見其光罷了。如今他心願達成,再無須有任何隱瞞,就好比利劍突然出鞘,你自然就覺得他跟變了個人似得。”
青玉似懂非懂的唔了一聲。
鳳凰也不想再多說,她將青玉拉起身,細細打量了一番,卻是眉頭一蹙,半是責備半是心疼道,“不過一日的時間怎麼就瘦了這麼一大圈?你一路跟在後頭不會是完全靠着兩條腿吧?”
青玉撓了撓頭,羞赧的嘿笑了一聲,“我本來打算偷偷跟在後頭再伺機行動的,騎馬或者駕車自然不方便,結果沒跟多久就被發現了,我怕被甩開,乾脆就這麼一路跟着了。”
鳳凰聽了更是心疼,卻也有些好笑,點着青玉的鼻子,笑罵了一句,“就你那三腳貓功夫,你還打算跟蹤?”說罷,又問,“香兒和小傢伙呢?”
“我讓香兒姐他們回閣裡報信去了,”青玉笑着回道,說着又補充道,“本來香兒姐要親自來跟着的,但我覺得香兒心性比較簡單,怕在路上有個什麼好歹,所以好說歹說的將她、先哄回去了。”
鳳凰心中有心發酸,但還是佯笑的拍了拍她的腦袋,“你自己還是個小丫頭呢,還擔心別人路上有個好歹。”
青玉聞言卻是一皺小鼻子,挺着小胸脯道,“我以前好歹是個乞兒啊,早就四處流浪慣了的!”
“四處流浪慣了還弄的這麼狼狽?”鳳凰從懷中掏出帕子將青玉臉上的髒污擦了擦,卻是越擦越髒,只能嘆息道,“等下停下來歇息的時候找點水好好洗洗,好好地一個姑娘弄的跟花臉貓兒似的。”
青玉聽罷卻是眼睛一亮,“閣主,您會將我留下來?”昨夜駙馬只帶走閣主她就知道駙馬並不希望有他們跟着,但因爲實在擔心閣主,她還是一路跟了上來,但心中其實並未報什麼希望,只希望着能瞅個好機會靠近閣主,問問閣主如今可好,再問問閣主接下去要怎麼辦,如此便也罷了。
鳳凰將髒兮兮的帕子塞進青玉手裡,笑道,“我都將你喊過來了,難道還要再打發你回去不成?”
青玉聞言這才安心的跟着笑了起來。
兩人又說了一會話,外頭突然傳來侍女的聲音,“三公主,王爺讓我給您送了些吃的過來。”
鳳凰本想說不吃,但看了看一臉憔悴的青玉,又改了口風,淡道,“端上來吧。”
外面應了聲喏,跟着一個着淡青衣裙,端着一個朱漆梨花木托盤的漂亮侍女小心翼翼的揭開車簾爬了上來。
馬車的車廂十分大,比肩坐十來個人都沒有問題,侍女膝行進車廂後,從車廂一壁輕輕一拉,一個便攜式的長形木桌便被拉了出來。侍女將托盤中的東西一一放置於那木桌上,又將盛好飯的碗和銀箸替鳳凰仔細擺好,這才低眉垂眼的對鳳凰恭敬道,“三公主請慢用。”
鳳凰微一頷首,正要讓她下去,便又見那侍女轉過身對青玉道,“這位姑娘還請隨我下來用餐。”
鳳凰眉頭一皺,淡道,“她就在這裡陪我用餐。”
侍女聞言卻是偷眼看了鳳凰一記,有些遲疑道,“可是王爺吩咐了,他馬上會過來陪三公主您用膳。”
鳳凰仿若未聞,只淡淡重複道,“她就在這裡陪我用餐。”
鳳凰的堅持讓侍女的眉頭也緊皺了起來,她終於撩起一直看似恭敬低垂着的眼簾,略帶譴責意味的看向鳳凰,加重了語氣道,“三公主,奴婢說了,我家王爺馬上會過來!”她家王爺什麼身份,怎麼能和一個婢女同桌?
鳳凰聞言卻是陡然變臉,只見她寒着一張臉,隨手拿起手邊的一個瓷碗便朝車廂門口狠狠砸去,聲色俱厲道,“我也說了,她在這裡陪我用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