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三娘面上一頓,看着自始至終都無動於衷的皇北天,笑了一聲,再次開口道,“小哥,只要你跟我,我給你她包養你的十倍價格,我也不要你跟我多少年,只要一年,一年後我不僅放你離開,還給你錢置辦良田千傾,華屋一座,如何?”
這話說的很多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錢三娘這手筆不可謂不大了。
粗壯漢子隔壁桌的一個白臉書生模樣的男子朝那錢三娘飛了個媚眼,笑了一聲,“錢三娘,你包養我吧,我也不黑心,照着那小白臉的價格砍個一半就可以了。”
“我呸!”錢三娘毫不客氣的啐了一口,“買你回去作甚?又不中看又不中用的!”
那白臉書生向來也是個老油條了,被如此嘲諷絲毫不臉紅,只搖着一把頗顯含酸的摺扇,不緊不慢道,“都說女人四十猛於虎,我這就是再中用,也沒奈何你慾壑難填啊!不過這也沒關係,你買我回去,我給你暖暖被窩還是可以的,想必你這孤家寡人的一個人也是夜夜孤枕難眠吧?”
“放你孃的狗屁!”錢三娘將自己手中的筷子朝那白面書生狠狠砸去,“老孃有的是錢,還怕沒人暖被窩?”
白面書生側身避開那筷子,嬉皮笑臉道,“只可惜你就是再有錢,別人也是無動於衷啊。”
此時客棧裡瞧熱鬧的人可不在少數,聞言朝鳳凰那一桌瞧去,果見皇北天面平如水的好似什麼也沒聽見一般,只顧自替鳳凰布着菜。說起來他一個大老爺們的做事也不可能比女人細緻,可因着他的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鳳凰身上,因而只要鳳凰朝那個菜多瞅了一眼,他便立刻替她夾了過來,如此一看,就不可謂不細緻了。
那錢三娘原本只瞧皇北天模樣生的俊俏,做事還怪體貼的,因而想將他買過來作個消遣。如今再一瞧,心頭卻是微微一動。試問哪個女人不希望有個男人如珠似寶的疼着你?寵着你?縱使虛情假意的,能做到皇北天這個份上,也足夠一個女人受用了。
這般一想,錢三娘便再次開口道,“哎,那個小哥,你倒是說句話啊,縱使你有其他條件,只要我能做到,也無不允的。”
“你這婦人好不知廉恥,人家一直不說話,不就已經表明根本不願意搭理你麼?”這次攪局的卻是一位年輕女子。
鳳凰等人聞聲俱是一訝,因爲這開口說話的不是別人,赫然是早前於門後和鳳凰等人發生衝突的那個叫“容妹妹”的鵝黃衣衫女子。
鳳凰眼中閃過一抹興味,紅脣輕掀,低低對皇北天開口道,“我倒是今天才知道我的夫君竟也是個美色惑人的。”
“吃飯,”皇北天又夾了一筷子菜到鳳凰碗裡,不鹹不淡道,“要不然我就親自餵你了。”
鳳凰嘴角抽了抽,不吱聲了,對面的莫紫萱則低頭悶笑。
他們這邊無事人一般,那邊卻吵得厲害。之前錢三娘和那粗壯漢子,白面書生不過是嘴頭調侃幾句,可如今卻是正兒八經的針尖對麥芒了。
“他願不願意搭理我,又跟你何干?還是說你也看上了那小哥?”錢三娘挑着一雙漂亮的桃花眼,斜眼睨着那鵝黃衣衫女子,冷笑道,“嘖嘖,就是沒想到我這個半老徐娘倒也罷了,卻沒想到你這黃花大閨女也如此有膽,竟連自己的名節也不顧了。”
鵝黃衣衫女子哽了一下,旁邊那個淺粉衣裙女子見她不說話,立即替她接話道,“什麼看上不看上的?我們不過就是看不過去你以財勢壓人,說句公道話罷了,難道這也不行麼?”
“說句公道話?”錢三娘睇着鵝黃衣衫女子不自禁往皇北天那裡瞟去的眸光,皮笑肉不笑道,“怕是有人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淺粉衣裙女子嘴皮子倒也算利索,聞言立刻回擊道,“心中高潔看什麼都是高潔的,心中骯髒則看什麼都骯髒不堪,你自個存了那醃漬的心思,自然看誰都跟你一樣醃漬似得。”
“你倒是說說我怎麼心思醃漬了?”錢三娘臉色冷了下來,“我這一沒偷,二沒搶的,不過就是問他願不願意跟我,怎麼就成了你口中的心思醃漬?”
“他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又不是柵欄裡的畜生,能隨着你開價買麼?”鵝黃衣衫緩了一會,終於再次接了口,“不就是有幾個臭錢?有什麼好顯擺的,這種阿堵物我家多的是!”
說罷睨着錢三娘,一副等她問自己出身哪家的模樣。
錢三娘自然不會如她的願,她只涼涼瞅着那女子,不冷不淡的問道,“你說不能出價買,那依你之言又當如何?”
鵝黃衣衫女子頓了一下。
一側的淺粉衣裙女子看了一眼她臉上的微紅,又湊臉過去低聲說了幾句,隨後這才接話道,“當然是要人家心甘情願了!大家也都看到了,那公子如此鍾靈毓秀,此等人才豈能俗氣的買來買去?若他願意,華陽王氏的三小姐願意招他爲婿。”
這話一說,不僅是在場諸人,就是之前那一副不將這幾個丫頭片子放在眼裡的錢三娘也微微變了臉色。但凡知道些世情的人就沒有不知道這華陽王氏的,這是從前朝藍月就延續下來的豪門望族,雖兩度歷經改朝換代,卻絲毫沒有減損其家族聲勢。
若是和這樣的大家族比,錢三娘自然是沒有什麼希望的,對此她自然是不甘心,於是眼睛滴溜溜一轉,隨後哂笑道,“沒想到華陽王氏出來的千金小姐竟也會看上人家有婦之夫。”
“你之前買來買去的沒想起來人家是有婦之夫,現如今倒是想起來了,”淺粉衣裙女子譏誚道,說罷頭一昂略有些高傲道,“只是她們倆是不是夫妻還兩說,縱使真的是,如今是有婦之夫,回頭可就未必是了。”
錢三娘聞言面上一頓,已然明白她是什麼意思了。
而且不僅錢三娘明白,在場很多人也猜出了她是何意,這是打算拆散人家的姻緣了。有人將鵝黃衣衫女子俏麗的臉蛋與鳳凰那醜陋無比的容顏兩廂一比較,覺得的確是如此才順眼些,有人則暗自搖頭,寧拆一座橋,不拆一樁婚,這女子也忒霸道了些。只是無論這些人心裡怎麼想,在那華陽王氏四個字被搬出來後,便再沒有人敢隨便開口了。
鵝黃衣衫女子見衆人都不再言語,面上也露出些得意,她朝身邊的淺粉衣裙女子使了個眼色,兩人便款款站起了身,隨侍在她們倆身旁的幾個侍女趕忙跟上,其中有兩個還朝後頭跑去。
衆人都不知她想幹嘛,皆睜大了眼好奇的瞧着。
“這位公子,早前在門口多有得罪,王容在這裡給你賠不是了。”但見鵝黃衣衫女子走到皇北天桌前就是盈盈一禮,淺粉衣裙的女子也跟在她身側一禮。
皇北天視若無睹,只徑自舀了小半碗蛋羹,小心的將上面的蔥花撇了,這纔將碗放在了鳳凰面前。
鳳凰已然吃的差不多了,見狀搖了搖頭,拒絕道,“我吃不下了。”
“再吃一點,”皇北天低聲哄道,“我剛剛特地嘗過,這個蛋羹蒸的很嫩,你應該會喜歡的。”說着舀了一勺遞到鳳凰嘴邊,“嘗一口,要是真不喜歡那就不吃了。”
沒法子,鳳凰只能不情不願的張開了嘴。
鳳凰自懷孕後胃口不好的日子遠多於胃口好的,因而這種哄她多吃一點的戲碼基本只要兩人同席的時候都會出現,因而兩人俱已十分的習以爲常。
只是他倆習慣,別人可未必習慣,尤其是桌前還福着身子的兩人。
“這麼大個人了吃飯還要人連哄帶騙的,真是矯揉造作,噁心至極!”叫王容的鵝黃衣衫女子噌的一下站起身,怒瞪着鳳凰,尖銳道,“你沒看到這位公子到現在還沒有好好的吃兩口麼?”
說話間,幾個之前跑開的侍女已捧着新出鍋的美食小碎步走上了前來。
王容也不要侍女動手,自己嘩啦嘩啦將莫紫萱原本點的菜全部推倒了另一邊,也虧得之前很多空碟子被店小二收下去了,要不然只怕根本就挪不開多少空。不過王容可不管這些,她將那些菜碟推開後,自己就捧了侍女新端來的膳食置於皇北天面前,笑顏如花道,“公子想來也該餓了,這是容兒特地讓廚房給你準備的,公子趕緊趁熱吃吧。”
只是說話後卻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她睞眼一看,便見因着她之前動作太大,竟將剛剛皇北天放於鳳凰面前的那小半碗蛋羹給撞翻了,也虧得那碗放的比較靠前,要不然此時非得糊鳳凰一身不可。
王容還是十分有眼力勁的,見狀立刻扭頭對一旁的侍女吩咐道,“去,再給這位夫人上一碗蛋羹來。”
說罷藉着替皇北天擺菜道,“公子,蛋羹一會就來了,你先用膳吧。”
此情此景莫說是莫紫萱,就是鳳凰瞧着也很是好笑,最難消受美人恩,說的怕就是今天這一場鬧劇吧。
皇北天臉上卻是紋絲不動,他見鳳凰是真的不想再吃了,便也就不再勉強他,徑自端起面前的飯碗來。其實他並沒有如那王容所言沒有用膳,他其實一直有在吃,只不過因爲始終兼顧着鳳凰,瞧着好似沒在好好吃罷了。
王容見他下筷擡箸間皆顯露出一種與生俱來的貴氣,眸中不由露出一抹癡迷,可隨後又見他分毫不碰自己端上去的菜,面上又是一黯,可憐兮兮道,“公子,你不喜歡容兒上的這些菜麼?”
皇北天連眼皮都懶得朝她掀一下,他以前的身份、地位、權勢、能力乃至樣貌讓他過早的就接收到了各類女人的仰慕,這讓他尚未學會風流多情,便已然對那些搔首弄姿的女人產生了膈應心理,要不然當初他在認識鳳凰前,他父皇給他安排了那麼多女人,他也不可能碰都不碰一下。
而比到他過往見過的女人,這叫王容的女子無論是樣貌,氣質,甚至於智商手段都差了不止一星半點,要不是如今他們一行人需要儘量低調,剛剛在她嘰嘰歪歪的時候,他就讓影衛將她給拖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