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主,你沒事吧?”小夏擔心地看着鳳凰道。
鳳凰因剛剛毒又發作了一次,臉上有一陣不正常的潮紅,但氣色灰敗,整個人猶如脫水的茄子,蔫搭搭的。
她費力地吐出一口氣,待胸口的劇痛舒緩了些,這才慢慢搖頭道,“沒事。讓你們查的事怎麼樣了?”聲音卻是虛弱。
“文宇他們都在外面打聽,小華也已去聯繫閣裡的人了,”小夏輕聲回道,臉上難掩失望,“可到現在依然毫無頭緒。”
她說着擡眼看了鳳凰一下,“閣主,鬼醫真的有所謂的弱點麼?”
鳳凰聞言朝她安撫的笑了一下,但神色間卻十分篤定,“會有的。只要他還是人,就一定會有弱點。”
小夏見她如此肯定,臉色的憂色這才褪了些。
鳳凰想了想,細細開口吩咐道,“你讓他們多問問,鬼谷既然靠這小鎮附近,那平日裡定然有人見過鬼醫。你讓他們細細去問,例如鬼谷是什麼時候出現的,鬼醫出現時當時的景慕可有什麼特別的事發生,這麼多年鬼醫隱居在鬼谷可有和什麼人來往,江湖上可有關於鬼醫的什麼傳聞等等。我就不信了,他還真是個孤魂野鬼不成!”說到最後一句,臉上卻是狠絕!
既然這個鬼醫軟硬不吃,那就別怪她扒他的老底了。
小夏重重地點了下頭,領命去了。
景慕京城,金殿,辰時。
“衆卿家可還有事奏?”皇帝端坐在鎏金寶座上,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下面低眉垂眼的臣子。
他現在的心情很不好,連帶着聲音也跟着十分陰鷙。但他並不在乎。自他坐上這天下至尊的位置後,他已經再也不需要考慮別人的心情。相反,現在所有人都要小心翼翼地看他的臉色,揣摩着他的心思,這個認知讓他的心情終於好了一些。
但想到案頭那高高壘起的彈劾駙馬的奏摺,他的臉色卻又再次陰沉了下去。這羣愚蠢的大臣整日裡就知道瞎嚷嚷,難道他不知道駙馬整日裡無所事事麼?用得着他們多嘴?!最好這羣傢伙還沒蠢到底,還可以看出他現在的心情非常的不好!
大學士常甾看了一眼不遠處垂首恭立的尚書令梅逸啓,眉頭蹙的死緊。之前大家明明說好了的,今日早朝由他打頭,大家一起彈劾駙馬,可現在陛下已明顯打算散朝了,可他竟還無事人一般站着一動不動!
想到昨晚手下打聽到的小道消息,常甾心中閃過一抹不詳的預感。他索性也不再去看那梅逸啓,而是轉而將視線投向了另外幾人,卻發現那些人要麼就是低頭裝死,要麼就目光躲閃,只餘下少部分人正滿臉詢問地望着他。
常甾一咬牙,乾脆當前站了出來。他長身朝上一禮,恭聲道,“陛下,臣有事要奏。”
“哦?”皇帝目光冷淡的掃了常甾一眼,“不知愛卿所奏何事?”
常甾乃朝堂老臣,對這位皇帝陛下的性子還是有些瞭解的,此時聽他聲音便知心情不好,心裡不由咯噔一下,但他此時已是騎虎難下,因而只得咬了咬牙,硬着頭皮道,“微臣要彈劾員外郎皇北天瀆職。”
皇帝沒立即應,而是掃了一眼其他人,淡道,“還有其他人有事麼?”
右侍郎趙光出列躬身稟道,“微臣也要彈劾員外郎瀆職。”
中書令跟着出列,“微臣也是。”
大理寺少卿,“微臣也是。”
內閣侍讀學士,“微臣也是。”
不過短短時間,自正一品大學士常甾起,一路往下林林總總出列了十來個人,俱是彈劾員外郎皇北天瀆職。
而皇帝的臉色也隨着這一個個出列的大臣愈見陰沉,倒是皇北天臉色平靜的仿若那個被小半朝臣彈劾的不是他一般。
皇帝看了一眼神色淡淡的皇北天,轉而朝躬身出列的大臣漫道,“細細道來。”
此時出列的屬大學士常甾品階最高,他又是第一個站出來的,因而便由他躬了躬身,細道,“員外郎隸屬尚書省二十四司,尚書省乃中央最高機構之一,上至官員任免考察升降,下至山澤、屯田、工匠、水利、交通、各項工程無一不歸於其治下。因其職務牽連甚廣,因而疏一分便有怠全國的危險。可員外郎上任距今也已數月有餘,內外官吏點名卻時有不到,隆慶殿辦公處也少有見人。如此懈怠,實在有違皇恩,有負其肩負之職。”
本來員外郎隸屬尚書省,當由他的頂頭上司尚書令梅逸啓來起這個頭,誰知……常甾口中義正言辭,心裡卻是長長嘆息了一聲。
他不知道此時的梅逸啓也是滿嘴苦澀。梅逸啓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直恨不能有個裂縫讓他鑽進去纔好。他不敢擡頭,但這卻絲毫沒有減弱他對周圍的感應,至少他知道,現在正有數十道宛若刀子一般的眼神落在了他身上。
想到昨晚收到的那封信,他掩在袖子中的手緊了又緊。南臨發大水,他也是近日才收到消息的,他倒是想裝不知道,但之前下面沒少孝敬他,他若真的撒手不管,只怕下面狗急跳牆,要直接將他咬出來。
但真要管,一時卻又無從下手。只能幫着將事情隱下,只待回頭這事的負面影響小了,再不動聲色的在陛下面前一語帶過。
他爲此打算的好好的,甚至還特地和陛下身邊掌管奏摺的老太監打了招呼,讓他先將有關南臨的奏摺抽出。本以爲神不知鬼不覺,卻怎知竟被皇北天這個煞神給知道了!
倘若皇北天直接將此時捅到陛下面前也就算了,反正這些年他爲了以防萬一,一直沒有親自出面,而是派手下一個得力的管家去處理的,要真的捅出來,大不了將那個管家推出來,他頂多也就落一個治家不嚴的小罪。
可那可惡的皇北天竟只派人給他遞了一封信!那信中倒沒說什麼,只稍微提了一下他那個管家罷了,他甚至沒提要自己不要跟着一起彈劾的事!可就是這樣纔可惡!這封信無疑是在威脅他,他今日若當真起頭彈劾,那勢必這件事會被當庭捅出來。
他當然可以不管不顧,他當然可以。可是……治家不嚴雖不是什麼死罪,但自己這個尚書令的位置肯定是保不住了。梅逸啓想到自己熬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纔熬到這正二品的位置,那放在袖子裡的奏摺便再也掏不出來。
萬幸這種煎熬並不是他一個人,梅逸啓偷偷擡眼看了不遠處幾個低眉垂眼的人,心中總算覺得安慰了一些。
而那邊繼常釗一言畢後,其他隨着他一起出列的大臣也跟着紛紛細數起皇北天的罪狀來。但說來說去無外乎就是暗示皇北天雖爲駙馬,卻整日裡玩忽職守。
衆臣稟完便垂首躬立,靜待高踞上首看不清喜怒的皇帝裁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