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帶話
管家領着白虎兒回屋心情大好,他自知自家殿下別的什麼都不愛,就愛天下兵器還有世間奇獸玩寵。
可是一想到府裡穀物都發愁了,還有什麼糧食來養這畜生?
管家方纔笑嘻嘻的臉瞬間又黯淡下來。
籠子內的白虎兒似是不滿這管家陰晴不定的情緒,不甘心的“嗷嗚……”了一聲。
管家一聽,唾道:“小畜生,你若是不乖點喝米湯都沒你的份了,好好的不跟着皇上,跟到戰王府作甚?”
白虎兒一聽極其委屈,他怎地不想跟着皇上了?他冤着呢!
“嗷嗚……”就這樣白虎兒在籠中哀嚎了一夜,管家忍無可忍派個膽大的取了布,堵了他的嘴。
戰傾塵至枕墨樓的時候十一已經睡着了,當初他選枕墨樓也是別用一番心思的。
他是軍人,對地理位置相當敏感,此處冬暖夏涼,他入府一看便知,只是他方纔才從影衛那裡得知十一與趙賢的對話。
這裡,曾經是前朝樑王殿下的宮閭。
樑王殿,舊庭門,四時怨;春風渡,流年宿,不展愁。
在南楚時,對北周樑王之事略有耳聞,只是一個因謀反被誅的皇子住過的宮閭,或許幾番易主,常人也不敢住進。
只是這裡的一草一木,一花一度,都告訴他,這裡原來的主人並不像世人所講的那樣。
史家之記載真真假假,歷史,只有親眼見證,才能稱爲真實。
戰傾塵踏過玉階,示意門前的侍者做退。
緋袖一拂,邁出腿部修長的曲線,進了枕墨樓。
十一睡得平靜,呼吸均勻,小嘴不時開合下,或者嘟着,和許多這個年齡熟睡着的孩子一樣,十一隨着身體變小,也迴歸了以前的習慣。
只是十一與他們不同,她雖然是平靜的睡着,她的秀眉卻是皺着的,是不同於她外表的深沉。
小人兒似有心思,嘴裡不時嘟囔幾句。
戰傾塵竟是將耳貼向她的脣邊,想聽清她到底在喊着什麼?
他迫切的想知道,她的睡夢之中,緊緊地纏繞着她的夢魘,是國仇,還是家恨……
原來,他一直不曾忘記前朝太子沈宿。
那一年周南一別後,他帶着他的屬下在周國與楚國相鄰的南方邊境生活了足足三年,直至後來他輕易而舉的帶着他的八千鐵騎破關而入……
他戰王的驕傲與輝煌定格在了歷史的瞬間,卻結束了周太子年僅十四歲的生命!
他是屠夫,是虐奪者!縱使周皇昏庸無道,可是這個制裁者不該是他!
戰傾塵略顯痛苦地閉目,大手撫摸上十一的小臉,指間傳來冰涼的溫度——竟然是淚水。
戰傾塵從未覺得如此慌張,他緩緩的睜開眼,看着十一的小脣,那裡開合着——哥哥……
是“哥哥”的發音,難道“他”是想念“他”的哥哥了,那個叫崔琰的少年》數年前與周太子微服私訪的“劍客”?
“明天就要你哥哥來見你。”他有些寵溺地說道,微微上移自己的面具,在她的小臉邊印下淺淡一吻。
趙賢送信與鳳無涯回戰王府後,往自己房院而去,路過風宿亭就瞧見湖面亭心一個身影,暗道:這麼晚了亭心如何有人?
趙賢心生疑慮,大步邁開便朝風宿亭而去。
還未走近,絹質的宮燈微微高舉,就瞧見那坐着的人正是崔琰。
“你傷剛好,整地能受寒風?”趙賢淺淡地聲喉自崔琰身後響起,崔琰並未覺得意外。
亡國之臣,江山易主,足下寸地,已非前朝,這裡也不再是曾經隨太子常來的樑王府。
“謝趙將軍關懷,崔琰無礙。”崔琰確實是寡言之人,這樣回答到讓趙賢覺得有些親近了。
這股頓生的親近感讓他想起十一,他突然想到前幾個時辰前十一讓他帶的話。
“對了,崔公子,令弟讓我帶一句話給你。”趙賢淺笑着開口。
崔琰微愣,驀然望向趙賢,“舍弟?”
崔琰乃崔家獨子,自幼確實有一親人曾經跟着樑王沈墨,不過那人乃他叔叔輩,莫非他那叔叔離開樑王府後結婚生子,給他弄出個堂弟來?如今正巧在這戰王府內?
崔琰仔細思量,想想這樣也不是不可能啊,莫非是那素未謀面的堂弟來找他了?
思及此便對趙賢說道:“他……他說了些什麼?”
趙賢見他這般問了,會心一笑,道:“他說:十一想你了,想吃醉風樓的棗花糕了。”
崔琰初聽此句並無多大反應,他微微低着頭,趙賢藉着宮燈微弱的光芒只看到他臉上打下的一片陰影。
趙賢以爲他聽此句心中難受,便抱拳道:“趙賢先行退了,更深露重,崔公子早些休息。”
崔琰起身回禮,趙賢走後他也跌跌撞撞地回府去了。
一路上心事重重,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只是覺得腦海裡凌亂如麻,剪不斷,理還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