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請跟我們走一趟。”阿進躬着身子,試圖靠近葉蘭英。
葉蘭英警惕性很高,連連往後退。爲了不把事情鬧大,阿進只好讓手下的人速戰速決。
凌美華找了一個小時都沒發現人,強烈的不安感涌上心頭。她給阿梅打了個電話,讓阿梅速來女廁所。
等阿梅趕到時,凌美華塞了五百塊錢過去,“把你的衣服給我。”
“什麼?”阿梅不解的皺着眉頭。
凌美華不屑於解釋,呵斥道:“快把你的衣服給我,然後穿着我的衣服出去。”
阿梅照做,換好衣服後,從女廁所出來,還特意用手遮着右臉。
阿梅走了五分鐘左右,凌美華從另一個出口離開機場,直接打了輛出租車。
她現在不能回白家,更不能暴露自己的行蹤,只好將全部的希望放在白祁軒身上。
此時,白祁軒正拿着凌美華的護照和機票,往機場趕來。
兩人約在狹小的奶茶店見面,凌美華一路上遮遮掩掩,生怕被白慕寒的人發現。
白祁軒戴着鴨舌帽,黑色墨鏡擋住半張臉,根本看不清長相。
他在對面的位置坐下,將一個黑色包包交給凌美華,“這裡是機票和護照,還有一些錢,你拿了趕緊走,千萬不要再回來。”
“祁軒,你怎麼辦?他會不會遷怒於你?”凌美華握着白祁軒的手,深深的愧疚感涌上心頭。
早知今天,她應該聽從白祁軒的建議,跟他一起離開。
白祁軒抿了抿脣,催促道:“快走,沒時間耽擱了,我沒做錯什麼,他不能把我怎麼樣。”
凌美華也知道事態的嚴重性。
一旦被白慕寒的人抓住,她下輩子只能在監獄裡度過。
走到奶茶店門口,凌美華還是忍不住囑咐了一句,“以後我不在,替我照顧好你爸。”
“嗯。”白祁軒點點頭,接着道:“媽,去了那邊重新開始,把這裡的一切都忘掉,尤其是我爸。你爲他執着了這麼多年,是時候放手了。”
凌美華不答,伸手撫摸着白祁軒的臉龐。
直到這一刻,她才覺得兒子長大了。
看着凌美華上出租車,白祁軒終於鬆了口氣。
要不是他事先拿走了身份證和護照,現在也幫不上忙。總之,他不會爲放走一個犯人而後悔,因爲那是他的母親。
至於接下來的事,就讓他一個人承擔吧。
白祁軒勾了勾脣角,釋然的微笑在臉上綻開。
他開車直奔白家老宅,想必這會兒已經亂成一團了。
阿進找到葉蘭英後,第一時間給白慕寒打了電話。白慕寒讓他把人帶到白家老宅,自己隨後就到。
半路上,白慕寒得知凌美華被跟丟的消息,加派人手去找,到現在還沒找到。
無奈之下,他只能先行趕往白家老宅。
白慕寒趕在阿進前頭到了白家,聽樸阿姨說白遠風在書房坐了一夜,到現在還沒出來。
他擔心白遠風,趕忙跑去敲書房的門。
“爸,你還好嗎?”白慕寒將耳朵貼近木門,試圖聽清裡頭的聲音。
半晌後,門被打開。
白遠風臉色蒼白,下巴冒出了細密的胡茬,一貫銳利的雙眼黯淡無光,整個人如同籠罩在霾霧之下。
白遠風喉頭囁嚅了半天,聲音異常乾澀,“我沒事。慕寒,你查清真相了嗎?”
“嗯。”白慕寒微微頷首,扶着白遠風,“爸,我帶了一個人來見你,她馬上就到。”
“她老人家過得怎麼樣?”白遠風心性純良,並沒有第一時間關注事情的真相,而是擔心葉蘭英的身體。
白慕寒並未見到人,只是聽阿進描述了一下葉蘭英的精神狀況,不好回答,只能給出一個模凌兩可的答案,“她馬上就到,你自己問她。”
白遠風重重的閉了一下眼睛,由白慕寒攙扶着下樓。
恰巧此時,阿進扶着葉蘭英進門。
葉蘭英似乎認得這裡,昏黃的老眼不停的打量着周圍的一切。
她不再掙扎,反而安靜得像座雕塑。
“媽。”白遠風急急走近,忍不住熱淚盈眶。
他腦海裡依稀殘存的印象,跟眼前這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簡直判若兩人。
這麼多年沒見,葉蘭英竟老到了這個地步。
白遠風深深的嘆了口氣,攙着葉蘭英一點一點往前挪。
葉蘭英根本不認得他,卻對他十分依賴。
“媽,您知道我是誰嗎?”白遠風半跪着身子,蹲在葉蘭英面前。
葉蘭英仔細打量着他,連連擺手,“我不認得你,不認得你。”
“我是遠風啊,您的女婿。媽,您真的不認得我了?”白遠風強行忍着眼淚。
這一刻,他內心已經明瞭一切,但他不願意再問這個瘦骨嶙峋的老人。即便她做錯了事,這麼多年的煎熬,也算是償還了。
白遠風坐在葉蘭英身側,緊緊的抓着她的手,目光卻落在白慕寒身上,“慕寒,原諒她吧,她真的很可憐。”
白慕寒似乎也被這副模樣的葉蘭英震撼到了,心中的怨氣早就葉蘭英進門的那一刻消失殆盡。
“爸,我已經不恨了。”白慕寒上前一步,主動站在葉蘭英身邊。
葉蘭英看到他,情緒突然失控,“你走開,走開,我不要看到你,不要……”
“媽,您怎麼了?”白遠風抱着葉蘭英,不讓她隨便亂動,“您冷靜點,這裡沒人會傷害你。”
“我對不起你,你不要再來找我了,不要再來找我了。”葉蘭英看都不敢看白慕寒,直往白遠風身後躲。
白慕寒仔細一想,他的長相隨母親,估計葉蘭英精神錯亂,把他當成了他母親。
見狀,唐曉晨拉了拉白慕寒的衣袖,“先讓老人家冷靜一下,我們去院子裡坐坐。”
“好。”白慕寒抿了抿脣,牽着她的手向外走。
唐曉晨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慕寒,看到她,我突然明白殺人的人其實比死者更加痛苦。她受了這麼多年的身心煎熬,難怪會精神崩潰。”
白慕寒沒說話,只是低頭看着她。再次擡頭時,白祁軒已經站在了他們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