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緩緩停在安悅家樓下。
嚴曼曼穩穩地坐在車裡。
柏少陽奇怪:“你不上樓嗎?”
嚴曼曼搖頭:“不去了,我在車裡等你,快點下來。”
怎麼了這是?和路之恆不是最要好麼,居然過門不入。
柏少陽不知道嚴曼曼給了路之恆兩巴掌的事。那天從嚴曼曼孃家回來,進城後,曼曼和安悅就換回了車子,他倒是看見嚴曼曼臉色不太好,也問了怎麼回事。嚴曼曼說有點暈車,他便沒往心裡去。可這會,他明白了,這倆人一定是鬧彆扭了。
“那你等我一會,我馬上下來。”柏少陽說完這話,抱起睡的迷迷糊糊的路寶兒往安悅家走。
路之恆剛從美國回來時,買了套房子。用路少爺的話講,男人有沒有地位得看他能買的起多大的房子。然後這廝花了比市價高一倍的錢盤下安悅家樓上的單元。安悅氣的,你有錢沒處花啦,根本不值!
路少爺卻不這麼想,價錢高點怎麼啦,老子就要在你頭頂拉屎!可是買了沒多久,倆人和好了,於是乎,樓上的房子就那麼空着了。想過樓上樓下打通弄成個複式,可安悅一句別的,哪天散夥了你好有個去處,生生斷了路之恆這個念頭。
現在卻不同了,萬一哪天回美利堅去,總得給她們娘倆留點產業不是。其實路之恆給安悅母子備了不少財產,教育基金,人身保險,還有他收藏的那些限量版的名錶等等,受益人均是安悅。他不是個對生活沒有規劃的人,也絕不是整日只知道玩樂的紈絝子弟,他想的遠着呢。雖然和安悅感情不是那麼和諧,可她畢竟給自己生了個兒子,沒愛情還有親情呢。當然,安悅也不缺錢,可那是她的,作爲男人作爲丈夫和父親,他得做足自己該做的那部分。
一張裝修圖不大會功夫畫好了,設計新穎別具一格。路之恆是那種要麼不做如若做,一定做到最好的人。也是他聰明,只要他想涉足那個領域,總能做出不錯成績。室內裝修對他來說,小兒科,唸書那會就拿過不少獎,何況現在裝飾自己的產業。輕而易舉的事。
滿意的點了點頭,路少爺呲牙樂,你說我咋這麼有才呢。
門鈴響了兩聲,路之恆起身去開門,隨後接過柏少陽懷裡寶兒:“進來進來,給你看看我畫的草圖,給點意見。”
柏少陽站在門口:“不了,還有點事,不進去坐了,改天吧。”
“別介啊,耽誤不了你多少時間,進來,還想和你喝兩杯呢。”腳丫子勾下鞋架的拖鞋,路之恆說:“這時辰了你也去不了公司,留下來吃了飯再走。”
盛情難卻嘛,柏少陽有點抹不開面子,想了想,說:“曼曼在樓下等我呢。”
果不其然,路之恆笑嘻嘻的臉霎時僵了下。而後垂下眼簾:“這樣啊,那不耽誤你了,改天約。”
“之恆,”柏少陽問:“你是不是和曼曼吵架了?”
路之恆愣了愣,隨即笑道:“沒有,我們能吵什麼架,想多你了。”笑容有點
牽強。
“既然沒吵架,那你去樓下和曼曼說,讓她上來。”柏少陽說完拖了鞋子進屋。今時不同往日,他早已不是幾年前青澀的男孩。經歷了那麼多事,他通透的明白一個道理,人與人之間的情誼有太多太多種。他不會阻止曼曼和路之恆交往,當然了,這交往指的是友情。如他和安悅,相惜相知的情誼裡沒有一絲男女之情。
怔在門口,路之恆抱着孩子足足愣了幾秒,纔回:“行,那我去找她。”
踢踏着人字拖,路少爺衣服也沒換,穿着叮噹貓大褲衩下樓了。
嚴曼曼等的怪無聊的,去超市買了瓶水,待回來時就看見車邊站着的路之恆。
此時,路少爺正趴着車窗往裡瞧呢。落着的兩條長腿上一層汗毛。
嚴曼曼有點密集恐懼症,見不得這種密密麻麻的毛啊點兒什麼的。看一眼頭皮就發麻。
狠勁怕了下路之恆後背,嚴曼曼腦子短路的忘了她扇人家倆嘴巴的事了:“說多少次了,出門穿長褲,別把你內腿毛露出來,噁心是了!”
路之恆嚇一跳,嗖的轉回身,臉黑的跟鍋底似的:“想嚇死我啊!”說完愣住了。
氣氛有點尷尬。
嚴曼曼低着腦袋,手裡拿着瓶水,不知道該說什麼。
路之恆也怪彆扭的。想把手插兜裡,可惜大褲衩子沒兜,摸了摸鼻子,一眼瞄到曼曼手裡的水,找到話題了:“給我買的啊,謝謝。”不待嚴曼曼反應過來,水瓶搶到自己手裡了。
“纔不是給你買的!我自己喝!”嚴曼曼伸手去搶。
路之恆轉了半圈躲過去,嘻嘻笑:“我都喝了你還要啊。”
嚴曼曼氣的,揪着他腦袋上一撮頭髮這頓拍:“臭不要臉的!說給你喝了麼!”
“誰讓你拿不住的,活該!”路之恆呵呵笑着跑開。
嚴曼曼在他身後追,沒幾步一腳踩在他拖鞋後跟上,好麼,路之恆趴地上了。
“我靠!摔死我了!”膝蓋破了點皮,路之恆呲牙咧嘴的哼哼:“疼死了,都流血了!”
“活該!”嚴曼曼罵了句,而後伸手:“起來吧。”
拉着嚴曼曼手站起來,路之恆笑了:“不生氣了?”哎,這句應該你問我吧。
“氣,要氣死啦!”話是這麼說,嚴曼曼還是拿出塊紙巾遞給他:“擦擦。”
這就算是和好了唄。站在電梯裡,路之恆笑微微的看着嚴曼曼。
嚴曼曼瞪着他:“看屁看!不認識啦!”
“嗯,有點。”路之恆老老實實的回。
“不認識拉倒,那我不去你家了!”嚴曼曼轉過身背對着路之恆。
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路之恆說:“我沒真生氣,就是覺得自己活的挺窩囊的,總被女人欺負,家裡是安悅,外面是你,本以爲你最捨不得打我的,可你內兩巴掌,說心裡話,挺難過的。”
這話說的真讓人心酸。嚴曼曼轉回身,心下其實早已後悔,嘴上卻不肯承
認:“誰讓你胡言亂語的!活該捱打!”
“我知道我不該說那些話的,回家就後悔了,可是曼曼……”頓了頓,路之恆說:“算了,不說了,以後我保證不胡說八道了,我們還是好哥們,行了吧。”
話說道這份上了,在不順着臺階下有點說不過去。
瞥了眼路之恆,嚴曼曼假模假樣地呵了句:“這是你說的哈!最好牢記在心裡!”
電梯一層層上行,路之恆站在最裡面的角落裡,嚴曼曼站在靠近門口的最外邊。
咫尺間的距離,卻像是隔着千山萬水。
路之恆看着嚴曼曼,越看越覺好笑,終是忍不住撲哧一聲樂出來。
“笑什麼?”嚴曼曼詫異的上下打量着路之恆,一副你好傻的模樣。
“哎,”路之恆嘆了口氣,眉眼盡是笑意:“覺得有意思就笑唄。”
“無聊!”嚴曼曼嘟噥着說了句,而後繼續盯着上行的數字。
“曼曼,過陣子我也許回美國。”
“嗯?”嚴曼曼沒太聽清:“你說什麼?”
路之恆說:“我說我過陣子可能回美國啦,什麼時候回來不知道哇,也許三年,也許五年,也許一輩子不回來啦,你開心了吧。”語氣調侃,而眸光含着的卻是深深的不捨。
“爲什麼回去?安悅和寶兒也跟你走嗎?”嚴曼曼問,下意識的走到他身邊。
“我養父母讓我回去,家裡有點事需要我幫忙,至於安悅……我還沒和她說,不知道她會不會跟我走,但我想帶寶兒回去,你知道的,這二年我天天和他在一起,沒他在身邊陪着,日子很難熬啊。”
“你要帶寶兒走?那、那安悅能同意麼,別又鬧的不可開交。”嚴曼曼替內對小夫妻憂心,這一天天的怎麼竟是事,本來和安悅就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的,眼下又回美國,擎等着離婚麼。
苦笑了下,路之恆說:“看來,你也認爲安悅不會和我走的是不?”
這個問題嚴曼曼沒有回答他,默默的看了他一眼,把頭扭到一邊。
叮的一聲,電梯到了安悅家這層。
嚴曼曼跟着路之恆一前一後的出了電梯。
快到門口時,嚴曼曼終是沒忍住問出口:“真的會一輩子不回來?”
腳步一頓,路之恆沉默片刻,幽幽地回:“很有可能。”
看着路之恆落寞的背影,嚴曼曼又問:“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和安悅說?”
路之恆回:“過陣子再說……不管什麼結果,這段時間我想好好陪陪她。”
“路之恆……”嚴曼曼喊了他一聲,嘴巴張了又張,卻是什麼也沒說。
背對着嚴曼曼,路之恆說:“我會想念你們的,其實現在挺方便的,視頻啊,微信啊,郵件啊,隨時隨地能聯繫,比舊社會好多了,那時候要是想念個誰,嘖嘖,郵寄封信得漂洋過海走半個月,多麻煩!”
“之恆……”嚴曼曼喚了聲,然而,又是什麼也沒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