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一聲,一個裝着白紙的文件夾被扔到了自己的面前。宮凡看着它,而後擡起頭來,便看到自己奶奶冷着臉站在自己面前,全身釋放出來的除了寒氣逼人之外就再無其它。
對於她突然出現在書房裡,宮凡並不覺得意外,只是他沒懂她給自己看的這個是什麼東西。見宮凡沒有要拿過文件夾去看的意思,宮奶奶淡然冰冷地吐出一句:“師一萌和DM的合作關係,到今天爲止結束了。”
聽到奶奶這麼說來,宮凡的眉頭僅僅地皺了起來,他匆忙地就接過了那個文件夾打了開來。白紙黑字映入自己的眼簾,一掃而後,將幾個關鍵字看在了眼裡,然後一路往下,看到了最後面的簽名處,寫着“師一萌”三個大字。
“三……三千萬……”宮凡喃喃着,眼神因此而變得空洞了起來。
“沒錯,我給了她三千萬,她同意和你撇清楚關係。”宮奶奶繼續說着,語氣沒有發生任何變化,“所以,這樣拿錢就可以換走的女人,你還要因爲她執迷不悟不願和白家聯姻嗎?”
“白黎軒對你的滿意程度我知道,只要你答應下來立馬就可以舉辦婚禮。作爲這樣的你,能娶到歐米集團的繼承人,意味着什麼我想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奶奶的這些話,就像是一個大擺錘一樣,一下又一下用力地敲擊着宮凡的心臟,每一下都那麼強而有力,疼得他快要失去知覺。
放在文件夾上的手,用力地握緊了起來,宮凡臉上的表情變得凝重,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兇光來。而看着他還不肯死心的樣子,奶奶不禁又說道,“你大可跟我反駁她不是那樣的人,畢竟你所說的不如我親眼所見,毫無說服力。現在的她,早就已經投懷送抱去了別人的身邊。”
“住在他安排的房子裡,在他的店鋪裡擔任老闆娘的職務。你這條大腿抱不住了,她自然會另闢蹊徑。”
原本心裡還在替師一萌說這話的宮凡,在聽到奶奶說完這些的時候,整個人都陷入崩潰的邊緣。他多麼想要反駁,想要說這些都是奶奶爲了達到她自己的目的而編造出來的謊言,可是現在的他卻沒有那個底氣……
那天晚上,雨中的夜晚,她們兩個從一輛車上下來,撐着傘的兩人,踮起的腳尖,親密的距離,這一切都一直歷歷在目,清晰地存在於自己的腦海裡。每一個孤獨的夜晚裡,那些畫面就像是噩夢一樣,時常糾纏着他不讓他睡去。
宮凡難受地閉上了眼睛,他想要自我消化,想要把奶奶剛剛說的那些話都從腦子裡過濾掉。可是這些東西,卻是刻意地想要抹去,就越是留下深刻的印記。
“你要是不相信,她可以去找她,問個清楚。”
宮奶奶說着,就轉過了身子,在離開之前又留下了一句:“我知道現在和你來說,逼你做任何事情都無意義,但是你已經是成年人了,如何權衡和取決,由你自己決定。”
聽着奶奶離開的聲音,宮凡這才睜開眼睛來。書房裡已經沒有了奶奶的身影,就連門都已經被緊緊地關上,恍惚間,如果不是自己面前的這一份文件的話,宮凡甚至會覺得剛剛那只是自己產生的幻覺。
奶奶剛剛說的話還在宮凡的腦海裡迴盪着,他能聽出來奶奶話裡的意思,意味着他從此時此刻開始就已經結束了被軟禁的生活。她既然要讓自己去發掘真相,那麼他就不應該聽信她單方面的話!
想到這裡,宮凡就站起身來,換了一身衣服就準備出門去。他的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吶喊着,在讓他衝出去,告訴他要去證實所有一切,事情並不是像自己所想的一樣。這些事情之間,存在着誤會,這段感情裡,並不是他一個人在自作多情……
那個聲音吶喊的越來越響亮,快要讓宮凡失去理智。他去取了車鑰匙,然後就徑直朝着車庫快速地走了過去,發動了車子就極速離開了別墅。
在別墅內的奶奶,站在窗前看着他開着車子一溜煙地離開了自己的視線。看着他消失的影子,站在宮奶奶身邊的左漫青不禁說了一句:“奶奶,你這麼放任他去真的好麼?萬一他……”
“他去了,只會更加死心而已。”宮奶奶不等左漫青將話說完,就已經先打斷了她的話,臉上的表情極爲自信,“我是從來不打沒有把握的仗的。”
聽到奶奶說這話,左漫青不禁嚥了口口水。雖然說宮凡越是失力對自己越是有利,可是很明顯目前的情況和自己想象中的大相徑庭。
當宮凡開車出發的時候,漫無目的的他腦子裡就想着剛剛奶奶說的——住在他安排的房子裡,在他名下的店裡當老闆娘。而這個他,不用問也知道對方是誰……
宮凡握着方向盤的手隨即便用力了起來,腳也更加用力地踩下了油門來。他不知道現在師一萌在哪裡,那麼他就只能到一個人才能將這些答案揭曉。
當宮凡來到井昕霖所在小區的時候,遲疑了很久,卻遲遲沒有勇氣上樓去。他多麼害怕,此刻的師一萌和那個男人同處一室,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親眼看到那一幕真的難保不會將對方置於死地。
猶豫了許久之後,宮凡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打開車門,選擇了踩下油門離開這個地方。就在腦子一片混亂的時候,宮凡突然就覺得自己出來找師一萌已經失去了意義,在自己沒有那個勇氣去揭穿的時候,就已經表示了自己也認可了奶奶的說法,因爲害怕正面面對,所以他選擇了逃避。
就在宮凡的車子在A市的大道上疾馳的時候,一個等紅燈的片刻,他無意間將目光瞥向了窗外,然後便看見了路邊的一個賣電子設備的小店。
一個念頭突然就在宮凡的腦海裡閃過,他突然就想起了師一萌一個特殊的習慣——因爲她的奶奶患病所有一直都不會迴應什麼話,所以師一萌經常會和她說些什麼話。儘管,此時此刻的宮凡已經知道了一些自己不想知道的事情,可是他還是心存着一絲期待,多麼希望一切都只是他想太多了。
如果可以,師一萌所做的都是爲了氣氣他,亦或者說只是偶然的意外,那該有多好?
想到這裡,宮凡就將車子拐了個彎,停在了路邊,而後就朝着那個電子設備的店走了過去。他走進店裡,買了一支店家號稱可以持續錄音7天不斷電的錄音筆。
將它買好之後,宮凡回到了車內,然後開着車前往了養老院的方向。讓宮凡沒有想到的是,自己的到來,很是受到福利院裡的孩子們的喜歡,他們一口一聲脆脆的“哥哥”將宮凡包圍了起來。
義工們對於宮凡的出現也感覺有些意外,儘管這些日子以來,他們隱約能夠感覺到師一萌和他之間發生了微妙的變化,比如吵架了亦或者是幹嘛。
“唔,那個……萌萌她現在不在呢,出去了……”
見宮凡哄完了幾個孩子之後就要往上走去,一名義工好心地提醒了他一句,而宮凡只是點了點頭,笑着說道:“我就只是過來看看她奶奶,晚點的時候再和她去碰面。”
聽到宮凡這麼說來,幾名義工則明瞭地點了點頭,也沒有往別的地方多想,就任由着宮凡一路走了上去。
當宮凡熟門熟路的找到師一萌奶奶所在的房間的時候,房門虛掩着並沒有關上,站在門外的宮凡不禁愣了一下。他突然想到不久前,是他讓人將她從這裡搬走的,爲的是讓她能夠感受到更好的環境和照顧,卻沒想到事情卻被自己給搞砸了,最終她竟又回到了這裡。
剛剛還舒服點了心情,一下子就又被負面情緒全然包圍。這些日子以來的宮凡,不得不說內心總是陰暗的,因爲他一個人被孤立在那裡,沒有人可以和他交流和轉換想法,他所能接受到的一切念想都是自己憑空幻想出來的。
想到這裡,宮凡就甩了甩腦袋,心裡有一個聲音在告訴着他:說不定一切都會因爲手中的這支錄音筆而發生改變。
宮凡輕輕地敲了敲門,然後就打開了門去,看到了正靠在牀上面無表情發着呆的奶奶。那慈祥的模樣,和自己的奶奶完全是兩個世界的人,讓人看着就感覺心情會因此而明亮起來。
奶奶聽到了聲響之後,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眼睛裡依舊是渾濁無神的。宮凡朝着他露出了一個笑容,說道:“奶奶,好久不見,不知道你還記得我麼。”
明明知道奶奶不會回答自己,可是宮凡還是一路自言自語地朝着奶奶的牀鋪靠近着,“我很對不起你,因爲我,讓你最親愛的孫女受到委屈了。現在,你孫女好像因爲生了我的氣,所以做出了一些讓我也難受的事情。”
“我真的不是故意要讓這些事情變成這樣,如果可以的話,我也多麼希望我能給她幸福。”
將這些話說出口的時候,宮凡的情緒還是沒能控制住。明明剛剛還在憤怒於師一萌所做出的決定,現在就已經在因爲自己的無能和沒辦法好好守護她而感到自責。
奶奶就只是看着坐在旁邊的宮凡,而後將手輕輕地放在了宮凡的手上拍了拍。什麼話都沒有說,可是卻已經讓宮凡感受到了來自奶奶內心的諒解。
她好像在說,孩子,沒事,我能理解你。
如此一來,讓宮凡就感覺更加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