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容祈趕到醫院的時候,只看到自己的父母已經在醫院這邊了,而小叔的手上,身上,都還滿是血跡,整個人靜靜地站在手術室的門口,就仿若是一尊雕塑,已經沒有了靈魂似的。
在母親打過來的電話裡,君容祈已經知道了一些,小叔開車,撞到了一個陌生的女人,可是小叔對那個女人,彷彿很在意似的,聽母親說,有護士告訴她,當病人被送到醫院推進手術室前,小叔一直死死地握着對方手,臉上滿是淚水。
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夠讓小叔這樣失態呢?!
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只有命依吧……只有命依,纔會讓小叔如此這樣。可是……對方真的是小叔的命依的話,那麼……這樣的命運,未免太過殘忍了!
小叔好不容易纔找到了命依,可是偏偏,這命依,卻讓小叔開車給撞了。
如果這次,救得活還好,萬一救不活的話,那麼……小叔該怎麼辦?!又該怎麼活?
一旦命依死亡的話,那等於是斷了小叔所有活下去的希望和意義!
君容祈沒有說什麼,只是站在了君陌非的身邊,靜靜地陪着等待着。
因爲手術是場大手術,因此耗時很長,一共花了9個小時,可是這整整9個小時的時間,君陌非卻至始至終都是一動不動的,甚至就連周璃喊他先吃點東西,他都毫無反應,只是目光死死地盯着手術室那緊閉的門扉而已。
而當手術室的門,終於推開的時候,君陌非一個箭步上前,用着乾澀的脣問着,“她怎麼樣了?”甚至……這會兒,他連命依的名字都還不知道。
“手術雖然很成功,但是病人傷得太重,又失血過多。所以……”在君陌非那近乎要吞噬人的目光下,主刀醫生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寒顫,甚至在猶豫着,接下去的話要不要說出來。
一旦病人的真實情況,惹到了眼前的這位主兒,他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很難說了。
“所以什麼?”君陌非追問道。
“所以雖然……病人的性命暫時可以保住,但是什麼時候能夠甦醒,卻很難說,這……需要看病人自己的意志。”主刀醫生結結巴巴地說道,沒敢在這時候對君陌非說,一旦病人醒不過來的話,那麼也就是會成爲所謂的植物人。
畢竟,這會兒任誰都能看得出來,君陌非有多在乎送來的這位病人。
不過這倒也讓這位主刀醫生疑惑着,不是都說君家的這位主兒,沒有什麼女朋友嗎?也不曾對哪個女人敢興趣的,那這位病人和君陌非又是什麼關係呢?
醫生的話,讓君陌非整個人踉蹌了一下,原本已經蒼白的面色,這會兒已經變成了一片死白。
護士把病人推進了醫院的vip病房,君容祈只看到那個小叔的命依,身上插着各種管子,而小叔呆呆地站在一邊,靜靜地看着病牀上的命依。
誰也不知道,小叔這一刻,到底在想些什麼。
如果是他呢,如果有一天,他不小心把笑笑給撞了的話,那麼他會想些什麼呢?君容祈在心底自問着,可是這種想象,光是在腦海中浮現出一剎那,就讓他渾身冷顫着。
“爸、媽,你們先回去吧。”君容祈轉身,對着一旁的父母道。他們陪在這裡已經9個多小時了,都需要休息,況且,因爲爺爺年紀大了,小叔的事情,家裡並沒有告訴爺爺,怕萬一一個不好,刺激了爺爺。
要是父母還一直留在醫院這邊的話,估計爺爺也會起疑。
“可是……”周璃看着病牀邊地君陌非,鼻子酸酸的。誰能想得到,原本該是一件喜事的,現在卻變成了一件悲事兒。
“我會留下來陪着小叔的。”君容祈道。
周璃似乎還有些不放心,可是丈夫君陌林卻是拍了拍妻子的肩膀,“我們還是先回去吧,在這裡,也幫不了什麼。更何況,我想陌非現在需要的並不是人多。小祈比起我們,更懂陌非,就讓小祈留在這裡吧。”
周璃嘆了一口氣,也知道丈夫說得是理兒。
於是叮囑了兒子幾句,便跟着丈夫離開了醫院。
病房中,只剩下了君容祈和君陌非兩人。
君容祈過了好一會兒,才走上前道,“小叔,多少先吃點東西吧,你已經那麼久沒吃東西,也沒喝水了,到時候命依醒過來了,你卻倒下了,那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君陌非卻依然沒有理會君容祈,視線還是凝視着牀上昏迷不醒的女人。
就在君容祈以爲小叔不會開口的時候,君陌非乾澀的聲音,卻是突兀地響了起來,“小祈,你知道撞了自己命依的那種感覺是什麼嗎?”
君容祈一窒,他不知道,也不想去知道。
“那一瞬間,就好像天崩地裂一樣,眼前所有的一切,都變成了虛無,心臟就好像要從喉嚨口跳出來似的,眼睛只能看到躺在地上的那個身影而已。”君陌非幽幽地說着,像是在對君容祈說,卻又更像是自言自語。
“我曾經想過,如果有一天,我遇到了自己的命依,而那個人正陷入困境中的話,那麼我會用自己全部的能力,去幫助她擺脫困境。可是卻沒想到,讓她真正陷入最大困境的人,竟然會是我自己,而我……卻沒有辦法去做什麼。”他所能做的,或許只有等着,等着她有一天會睜開眼睛,會甦醒過來。
“小叔,誰都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而且……道路現場的監控,也顯示了她是自己衝出馬路的,和你無關……”君容祈道。
可是君陌非卻眸色中一片灰暗,“無關嗎?剛纔我在手術室外,無處次的想過,如果我開得再慢一些,如果我能夠更早一些踩上剎車,甚至於,如果當時我選擇了另一條路,而沒有往這條路開,那麼她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他寧可不曾遇到命依,也不希望,命依是現在這個樣子。
君容祈靜默着,這一刻,他知道自己說什麼,都不能去減輕小叔的這份自責。
只有同樣承受着血脈詛咒的君家人,才最能清楚着命依的重要性。
“小祈,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和命依靜靜地呆着。”過了半晌,君陌非出聲道。
“但是……”君容祈心中有着顧慮。
君陌非自然知道侄子在顧慮着什麼,“放心,只要她不死的話,我就不會死,更不會做出什麼自殘的事兒來。”
君容祈這才放下心來。退出了病房。
現在的小叔,需要的並不是他,而他現在,竟然很想要見到笑笑……
不管笑笑是不是無所謂見不見他,他都是那麼地想要見到笑笑!
君容祈朝着醫院的電梯走去,而君陌非在病房內,傾下身子,手指輕輕地碰觸了一下女人那微涼的面頰。
直到她被推出了手術室的時候,他纔算是第一次真正看清了她。
雖然因爲車禍和手術的關係,臉看上去有些微腫,但是卻依然看得出,這是一張有些清秀的臉。雖然五官看上去,稱不上有多美麗,可是卻看着很舒服,而她的身形有些纖瘦,病服下的脖頸纖細,而鎖骨,看起來很明顯。
“你知道我有多想要找到你嗎?這麼多年了,一直想要找到你,可是卻直到了現在,才真正找到了你……”君陌非喃喃着,儘管知道,此刻不管他說什麼,她其實都是聽不到的,“爲什麼你要以這樣的方式,出現在我面前嗎?究竟讓我可以遇到你,是上天給我的恩賜呢,還是懲罰?”
昏迷中的人,依然沒有睜開眼睛,只是靠着氧氣機呼吸着。
他繼續說着,“當我第一次疼痛發作地時候,父親就告訴我,需要去找到自己的命依,在這個世界上,只有命依纔可以讓我不痛。還有……長大一些後,我才知道,原來君家的人,註定都會愛上自己的命依。”
在他年少輕狂的時候,也曾想要打破這個定律,所以他也曾和女人嬉笑調一情,但是無論再怎麼樣,卻始終沒有辦法有絲毫喜愛的感覺,甚至心跳都正常得要命。
可是當他看到她的那一刻,才終於真正明白着,什麼是遇見命依的感覺,而心臟的跳動,又能快到什麼樣的程度。
“如果我註定愛上你的話,那麼你也睜開眼睛,好好地看看我。”渴望着命依可以好好的活着,渴望着命依可以愛上自己。
這份渴望,如此的強烈。
不管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他都會竭盡一切,讓她醒過來!
叩!叩!
輕微的叩門聲,在寂靜的病房中,顯得那麼明顯。
君陌非站起身,打開了門,只看到一名護士拿着一個托盤道,“君先生,這些都是從這位小姐身上取下來的東西。”
君陌非的眼睛瞥了一眼托盤上的東西,一枚鉑金戒指,一串項鍊,還有那件被血染紅的白色裙子,以及一雙白色的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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