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袍人驀地仰天大笑起來:“多久了,都沒人敢如此詆譭本座,女娃娃,你倒是好膽,讓本座都忍不住心生一絲憐才之意。”
話雖如此說,他整個人卻是悍然出動,黑袍翻滾,猶若一團滾滾魔雲,以一種無與倫比的速度,倏然暴衝而去。
他的目標不是離央,居然是陳汐!
或許,他也已看出,只要擒下陳汐就足以威脅到離央,起碼能夠令對方束手束腳,如此一來便可以掌握主動權。
嘩啦啦!
那滾滾烏光猶若驚濤駭浪轟鳴,振聾發聵,其中釋放出的氣息陰冷、暴戾、嗜殺、仿似天地之間罪惡的源流,令人遠遠一望都有一種墜入無盡黑暗深淵的恐怖感覺。
當日,在從金桑村前往燕赤城的路上,陳汐便曾被這黑袍人用一股恐怖的意志掃視過,僅僅一眼,都讓他渾身發寒,如墜黑淵,連掙扎反抗的念頭都沒有。
而今,這黑袍人釋放全部修爲,朝其衝殺而來,那種恐怖的氣勢,令陳汐呼吸都一窒,每一個毛孔像被利劍切割,整個神魂都像要被凍結禁錮掉一半。
“不自量力!”
便在此時,一聲清叱傳出,離央衣袂飄舞,掌指間掀起一盤漫天神華,猶若日月同輝,光照人間,輕鬆將黑袍人這一擊化解掉。
與此同時,她秀髮飛揚,遙遙一抓,羅戰北身死之後遺留在地的斬道劍嗖的一下,飛至其身前。
嗡!
離央一口氣噴出,那斬道劍猛地濃縮起來,力量內斂,居然化爲了一枚金色的小光點,在她的指尖繚繞不休。
一瞬間,這大衍塔第八層內的光線、氣流、塵埃仿似被抽空了一樣,全部朝其指尖那一點金光凝聚而去,整個空間都給人一種瀕臨崩潰、塌陷、大破滅的感覺。
“她居然把斬道劍煉化,凝聚爲自己的一指之力!這是何等手段?”
樑冰悚然動容,要知道,斬道劍可是羅氏一族傳承不知多少歲月的聖器,絕非尋常仙器可比,離央居然在隨手之間就將其煉化,這等手段即便是在仙界中,也不是尋常人物能夠做到的。
“你!這……這是神衍山的衍天一指!你是神衍山弟子!?”那黑袍人色變,似是看出了這一指的來歷,不由厲聲咆哮起來
說話時,他毫不猶豫出動,十指如攏乾坤,如掄黑日,周身綻放無量烏光,朝離央衝殺而去,然而他的攻勢還未靠近,就像遭受一種無形力量吞噬,仿若泥牛入海般,消失得無聲無息,連一絲波瀾都沒有掀起,詭異之極。
換句話說,他拼盡全力,別說擊傷離央,連其身影都碰觸不到!
“小師弟,這便是衍天一指,咱們師門從不外傳的傳承之一,等你修成天仙,能夠溝通天地神明,就能凝聚五大神籙,坐鎮周身五行,蘊積萬千衍化之力於一指之間,一擊之下,鬼神不留!”
離央輕聲說道,當最後一個字落下,她指尖那一點光芒已璀璨奪目到了極致,奪盡天地光華,嗡的一聲,倏然激射而出,直接擊殺向黑袍人的眉心。
這一剎那,仿似連時空和虛無都凝滯,陷入一種莫可名狀的寂靜之中,正所謂物極必反,當璀璨絢爛到極致,反而歸於一種平靜中,令萬事萬物都失聲!
“不好!”
黑袍人終於意識到厲害,面色再次一變,已帶上一抹慌亂,猛地仰天一聲長嘯,毫不遲疑地閃避暴退。
砰!
然而下一刻,他的腦袋眉心被一擊洞穿,整個人朝後飛起,噗通一聲墜落地面。
“衍天一指,當年我族聖靈便是隕落在這一擊之中,卻沒想到,有朝一日,我木徵也步入了聖靈的後塵……”
喃喃的聲音中,黑袍人整個身軀轟地化作一片飛灰,徹底死絕。
見到這一幕,包括陳汐在內的所有人都被這一指之威震懾到,嚇出了一身冷汗,這樣的一擊太過恐怖了,超乎想象,神乎其技!
“可惜,以我的能力,也只能犧牲一件仙兵爲代價誅殺此人,若由三師兄施展,遙遙一指之力,都能輕易抹殺一方世界。”離央搖了搖頭,似乎對自己的實力頗不滿意。
不過這話落入樑冰和滕瀾耳中,卻令他們徹底無語,都不知該如何形容自己的心情了。
……
至此,跟隨羅子軒前來大衍塔的衆人全部隕落,其中包括三尊玄仙級強者,一位異族強者,以及古氏、殷氏、羅氏三大家族在符界中的繼承者和一衆仙界少爺小姐。
當然,像南秀衝、聞人夜等人,並未死絕,還保留着一縷命魂在仙界,不過即便恢復了,實力也將大不如以往,且需要從頭修煉,對一些修者而言,這簡直比直接死掉還折磨人。
畢竟,修者追逐天道,歸根究底就是掌握主宰自己的力量,歷經千辛萬苦修煉的力量於一朝之間丟失,那等失落感足以把一個修者折磨瘋掉。
因爲只有掌握力量,才能主宰自己命運,贏得他人尊重,獲取無量財富,奠定族羣不朽基業……可以說,在修行界,擁有力量就等於擁有了一切。
而丟失力量,也就意味着丟失掉了這一切,這巨大的落差誰又能受得了?
像在修行界,一些修者被廢除修爲,成了凡夫俗子,卻根本沒等到壽元耗盡就逝去,便是因爲受不了這種丟失力量之後的折磨。
當年陳汐爺爺陳天黎修爲被廢,若非因爲要照顧和養大他和弟弟陳昊,只怕早也承受不了那種巨大的落差鬱鬱而終了。
“師姐,羅戰北那些玄仙強者應該也沒徹底死掉吧?”陳汐想起南秀衝等人,不禁眉頭一皺,問道。
一尊玄仙在仙界中的地位肯定比南秀衝、聞人夜這些仙人後裔要高太多,必然也會在自己勢力中留下一縷命魂,以免徹底隕落掉。
“不可能了,小師弟,他們可是得罪了你,我可不敢讓他們還殘存一線生機。”離央眉眼彎彎的,笑得很嫵媚,面對陳汐時,她總是這樣,喜歡揶揄和調侃他。
陳汐咂舌道:“這隻怕很難辦到吧?”
在他看來,這些玄仙的命魂既然寄放在仙界中,幾乎等於立於了不死之地,可離央師姐卻說他們徹底死絕,這等手段,該有何等逆天?
“很快,你也可以做到的。”離央笑吟吟道,清眸如水。
“阿離,這次多謝你了。”這時,樑冰和滕瀾已走來,雙雙躬身說道,態度認真而誠懇,更帶着一絲深深的敬畏。
這時候,他們二人已再不敢把離央當做以前所認知的那個阿離看待。
“不用謝,只要你以後不要再把心思算計到我頭上就好。”離央神色淡然,瞥了樑冰一眼。
這個眼神令得樑冰俏臉一紅,有些不自在,這副姿態出現在她一個美豔而冰冷氣場十足的強勢女人身上,可罕見的很。
她當然清楚離央在說什麼,這次大衍塔之行,她之所以把希望都寄託在陳汐身上,也存着要藉助離央力量的小心思。
畢竟羅子軒一行人的力量太過龐大,以她和滕瀾之力極難與之周旋,唯有破釜沉舟般將一切押注在陳汐身上,或許才能爭取一線機會。
否則以她身爲玄仙的驕傲,也絕然不會把陳汐看得如此重要了,甚至派滕瀾一路隨從在陳汐身邊。
幸好,她賭對了,關鍵時刻離央的出現,令得她由重傷垂死的失敗者,一舉成了最後的贏家。
不過親眼見識了離央的力量之後,樑冰很確定,也正是因爲陳汐,離央纔沒有怪責自己,否則真說不準自己是否也會遭受懲處了。
“我保證,絕沒有第二次了。”樑冰深吸一口氣,認真說道。
陳汐一直在旁觀,見此隱約猜出了些什麼,心中不由暗自感慨,這世上果然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同樣也沒有無緣無故的示好啊。
當然,他也並不惱恨樑冰這點小心思,畢竟,她和滕瀾在符界中幫了他不少忙,與之相比,倒是自己應該說聲謝謝纔對。
“走吧,這大衍塔要重新關閉了,先離開此地再說。”離央伸手抓住陳汐的手,擡眼望向樑冰,道,“想獲得第十層那部功法的話,也跟我來吧。”
說着,她周身泛起一抹清冽的星輝,帶着陳汐眨眼消失不見。
“瀾叔,咱們也走吧。”樑冰扭頭,看了滕瀾一眼。
“稍等,大小姐,阿離既然能夠掌握玄帝雷皇神籙、妖祖靈皇神籙、風后巽皇神籙,那你說她是否也懂得咱們梁氏的東皇紫薇神籙?”滕瀾突然道。
“這……應該極有可能。”樑冰猶豫了一下說道。
“所以我懷疑,阿離只怕和咱們符界大有淵源,或者說,她背後的神衍山和符界有着一絲關聯。”
滕瀾感慨道:“神衍山,那可是三界中最爲神秘的道統之一,若是能和它結上一層關係,大小姐你即便迴歸仙界,或許也能脫穎而出,執掌宗族大權。”
樑冰怔了怔,眸子中異彩漣漣,顯然有些意動,但旋即就搖頭道:“算了,不要奢望太多,剛纔你也見到,阿離根本沒把四大家族放在眼中,即便有淵源,咱們在她眼中只怕也沒有陳汐的萬分之一重要。”
說到最後,就連她都有些嫉妒陳汐了,有這樣一位手段通天的師姐,天下之大,又有哪裡去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