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姑娘芳齡幾何?”龍星忽然問。
“16!”“14!”水晶晶與裘長老幾乎同時答道。
水晶晶隨即瞪裘長老,你這真是人老糊塗,傅龍星突然問起我的年齡,定有圖謀,你還真實話實話啊。
龍星道:“玉雲16,長你二歲。若是讓他去小雷音寺一年也無不可,只是你要以兄禮待他。”
水晶晶直翻白眼,“以兄禮待他”!!我是找了他去欺負的,不是讓他去欺負我的。
“那就免談。”傅龍星迴身入座。
“那就開戰!”水晶晶直叫。
“要不大家各讓一步。”青碧笑道。
“怎麼讓?”水晶晶看青碧。
“玉雲乃是傅家弟子,武功自有獨到之處。水姑娘何不邀他客居小雷音寺,對武學一道交流切磋爲好。”
水晶晶瞧了瞧玉雲,再瞧了瞧龍星,嘆了口氣道:“好,本聖女就不與你們計較,客居就客居。”
龍星一笑,算是贊同了青碧的提議。
玉雲遠行小雷音寺雖得五叔龍星同意,但是禮節上還需稟請過傅龍城纔可定論,雖以傅龍城的脾性,必定不會反對此事。
水晶晶再是任性也總是一派聖女,對此當然表示理解,但還是請求龍星早些與他大哥提及此事,讓玉雲儘快成行。
玉雲雖然也覺得遠去西夏小雷音寺必定很好玩,可是因剛回到師父師兄身邊,眼下可是捨不得離開。便對水晶晶許諾說,總是在她16歲前,一定會去看她。
小雷音寺衆人悄然而來,又悄然離去。青碧也不願久待,尤其是看着玉翔礙眼,便也與龍星告別。
祿伯勸道:“江湖詭譎,變數極多。青宮主是純性之人,實在不宜冒些不必要的風險。”
青碧點點頭。猶豫了一下,道:“我這邊倒沒什麼,只是錦繡宮那裡,”咬了咬嘴脣,道:“我也是一時糊塗……”
祿伯微嘆了口氣,瞧了瞧龍星。
龍星略一猶豫,道:“錦繡宮那邊,是族兄龍玉的人……”
“什麼!”青碧不由花容失色:“是傅龍玉?那孫長老她們豈非凶多吉少?”
龍星和祿伯默然。傅龍玉行事不比傅龍城,若是犯了他的忌諱,他向來不顧任何情面,也不留任何餘地。
龍星等轉回傅家鏢局時,已近正午時分。
龍晴正等着龍星迴來。廚房裡已備好了飯,便即刻開飯。用完飯上過茶來,兄弟兩人才並了祿伯等府中弟子堂上細談。
“小雷音寺雖聖器遺失,聖女武功有所未逮,但是小雷音寺上下應該並無太多爭端。”龍星稟道:“寺中的十六位長老也並未如傳聞般內訌爭鬥、功力受損,對水晶晶仍全力護衛。而水晶晶似乎天賦異稟,我傷了她一成功力,可是不過盞茶功夫,她已完全恢復如初。”
龍晴道:“小雷音寺近日傳言頗多,卻有這許多不實之處。”
祿伯也插言道:“難怪那些欲去小雷音寺尋仇之人都是有去無回,只怕那些傳言也是他們自己拋出,藉此剷除敵手。”
龍晴點了點頭,道:“小雷音寺乃西夏國寺,也是西夏王室的臂膀,如今西夏國勢強盛,小雷音寺又穩固如初的話,對我朝只怕不利。”
微轉頭對旁邊侍立的含煙道:“你且吩咐月冷將這些資料詳細記錄,傳與飛雲堂,並稟請你二叔細查小雷音寺。”
含煙欠身領命。
龍晴又對龍星讚許道:“你能留意敵情,並細緻分析,這一趟霸州之行,倒是立了些功勞回來。”
龍星見三哥嘉許,不由高興,將同意玉雲去小雷音寺做客的事情也稟了,龍晴不由有些蹙眉。
龍星看三哥面色不渝,不由心中忐忑。他是想借此機會,讓玉雲可細查小雷音寺情形,但三哥顯見是擔心玉雲安危。
祿伯瞧着龍星只是忐忑不語,忙笑道:“三老爺也不必太過擔心玉雲少爺。玉雲少爺天資聰慧、福源深厚,若是加以歷練,必成大器。”
龍晴也知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道理,只是玉雲終是年輕,又剛回到家中不久,讓他再歷風險,總是覺得不捨。
龍星看三哥面色好轉,才道:“玉雲資質不弱,責令小卿再嚴加教導些時日,就算不能有功,總也可全身而退吧。”
祿伯笑道:“正是,大老爺也常說,寶劍鋒從磨礪出,如今也是玉雲少爺磨礪鋒芒的好機會。”
龍晴也不由一笑。
龍星這才放下心來,又稟告起青碧的事情來:“青姐姐受了耶律花舞蠱惑,也想做些驚天動地、爭霸江湖的事情來,不僅傳書騙來小雷音衆人,便是錦繡宮那邊,也暗中派了人去,想分點什麼好處。”
龍晴有些驚訝:“青姐姐怎會有動錦繡宮的念頭?”
龍星氣道:“還不是小卿幾個蠢東西,惹了青姐姐嫌怨,被耶律花舞藉機相乘。”
青碧宮雖與錦繡宮並稱天下三宮,但是排名一向在錦繡宮之後,而且錦繡宮富可敵國,絕非青碧宮富庶二字可比。耶律花舞便藉此鼓動青碧,也去錦繡宮那邊分一杯羹。
祿伯嘆息道:“青碧宮主此舉真是糊塗。按說青碧宮主接掌宮主之位也有些年頭了,卻還似初來傅家時的那麼任性啊。”
青碧宮向來是一方樂土,宮規明確規定只有青氏一族女子纔可接任宮主之位,而青氏一族又向來人丁稀少,罕見主位之爭。
青碧雖有些驕縱,人卻極善良和氣,甚少擺什麼宮主的架子。與宮中上下相處極爲融洽。宮中長老等對她都極疼愛,容氏護法一族更是忠心耿耿。她也甚少行走江湖,年輕時出來歷練幾年,也是被衆多長輩呵護有加。莫說有任逍遙那等一等一的高手罩着,便是傅家對她,也是多有照拂,江湖於她,完全是風平浪靜的後花園。
如今她雖已爲人母,又是一宮之主,卻仍是少經江湖風浪,基本上還是那個嬌縱、任性的青大小姐。
這次因了小卿、燕月的頂撞,心中氣憤難平,要去教訓傅龍城的玉長老又沒事人似的跑回來,青碧難免對傅家生隙,按她那不管不顧地大小姐脾氣,自然容易被耶律花舞蠱惑。
不過,不管怎麼說,青碧宮主終究是命中有福,始終有人照拂,不然就依她的性格行事,江湖上早就被人害了性命去了。
龍晴不由有些自責道:“這事總是我思慮不周,不曾善加處理,待大哥回來後再行請責吧。”
自小卿等弟子幼時起,便常常要出去闖禍,若是平輩之交尚好,小孩子打架嘛,回去各自被家法一頓就是。可是這些不管天高地厚的小東西們,偶爾還會僭越了身份,去招惹一些與傅家關係頗深的武林前輩名宿去。
這時就要麻煩一些,除了回來免不了要被家法處置一番,善後關係修復工作也必須去做。傅家再強,也不能強過一個武林公道去。
這些善後工作,自然都是龍晴去做。
這便苦了龍晴。因爲這可不是一個簡單的活兒。總是既要圓了那些前輩們的臉面,又不能將惹了禍的侄兒們拿去任人魚肉,更不能低三下四地弱了傅家的名頭,總要想些周全些的法子,纔不至讓這些惹了禍的侄兒們真令那些前輩名宿們起了殺心。
一個人武功強煞,若是有人恨你入骨,時刻圖謀害你的性命,那也是防不勝防的。
好在這樣是時候也並不多,但也總是有那麼三四五六七八次了。
這次龍晴因一直憂心着龍羽的事情,雖知道侄兒們與青碧起了爭端,而這位青姐姐也是與傅家淵源極深,不可獲罪的一個長輩,原想着過段時間、備了禮物領着惹禍的幾個小東西去賠罪的,哪知青碧先就發了難。
龍星心裡不由氣惱幾個侄兒,好好的非招惹青姐姐,如今又要連累三哥。
龍晴看龍星模樣,就知他又替自己在心裡罵侄兒們,不由笑道:“此事總算也是有驚無險,大哥想也不會深責。”
祿伯也道:“正是,此事五少爺處理得非常好,青碧宮主已聽了勸,打道回府了。”
龍晴點頭,忽又搖頭道:“只怕青姐姐未曾打道回府,而是去了壩上了。”
龍星忍不住笑道:“三哥所思極是。”
青碧派去錦繡宮那邊的人,遇上了龍玉派去的人,就是僥倖逃生,也絕不可能全身而退。而就算理虧在先,也絕不影響青碧去自己幹爺爺那裡討個公道。
真的是非常的巧,青碧的幹爺爺正好就是傅龍城的三爺爺、傅龍玉的親爺爺傅驚。
雖然龍星笑起來花見花開,龍晴還是覺得幸災樂禍的樣子太過明顯。
龍晴瞪了龍星一眼,讓他收斂。
龍星卻道:“誰教他欺負玉翎?”
“小心你說話的內容。”龍晴面色一沉,斥責道:“龍玉大哥教訓玉翎有何不可?你還少教訓玉翎了嗎?”
龍星微抿了脣,卻不應錯,辯道:“我的侄兒我自然打得。”
龍晴伸手掐了龍星臉頰道:“你的侄兒便是你打得,別人打不得嗎?便是你,龍玉大哥都打得,何況玉翎?”
龍星只得應道:“是”。
龍晴鬆了手,看龍星的模樣只覺煞是可愛,又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弟弟的腦袋。
龍星便用手背蹭了蹭剛被三哥掐過的地方,並不甚疼,嘟囔道:“我倒寧願龍玉大哥打的是我呢。”
龍晴忍不住笑道:“這你也不必急,待回鄉祭祖時,龍玉大哥少不得要趁了你這心願。”
祿伯笑着正要插言,瞧見大哥福伯自外走了進來,忙起身相迎道:“大哥。”
龍晴與龍星也站起來與福伯敘禮。
這邊重又坐下,福伯道:“金戈洗月軒與武家牧場聯姻之事已是定了。”微一頓又道:“只是耶律花香被耶律花舞所拍,自盡全孝了。”
落陽等被送到武家牧場後,依武修的脾氣是要金戈洗月軒從此在江湖上除名的,哪知山水有相逢,落陽的那位神秘姨娘竟是昔年武家的恩人。
那位神秘姨娘也是耶律花舞的族妹耶律花香,當年展花宮血洗江湖,武家牧場糧草駿馬正是必得之物,而多虧了此人,武家上下得以保全。
(至於耶律花香爲何寧可與姐姐決裂也要保全武家牧場,自然也是有故事的,只是本文中就不提及了。)
所以武修就鬱悶了。一面是恩人,一面是面子。
好在此時,福伯及時趕到。傅龍城不便說,不便勸的話由福伯去說去勸那真是合適,再加上雪山派、唐家堡的全力助陣,最終總算是敲定了武家與金戈洗月軒的聯姻。
當然,此事最終皆大歡喜也並非全憑福伯一張嘴。期間自然也是因爲傅家的力量助雪山派與唐家堡平叛內亂,讓兩家皆對傅家感恩,正無以爲報,以此略盡綿力,自是奮勇前往了。
惟一遺憾的是,耶律花香雖是不肯與耶律花舞合作,卻也不肯背棄血脈,最終竟是被迫自盡了。
衆人一時靜默了一會,還是祿伯問道:“大哥,落月那丫頭……”
“住口!”福伯喝道:“提起此事,我還要責你,你也年紀不小,做事如此不知輕重,落月總是異族,你竟敢收爲義女?”
祿伯聽了大哥喝止,已是慌得站起來聽訓,聽得福伯聲色俱厲地訓斥,已是老臉漲得通紅,忙欠身應錯道:“是小弟一時思慮不周。”
福伯總算顧及堂上還有龍晴、龍星道,不能太越了禮去,對兩人欠身道:“老奴一時氣憤,高言妄語,還請三老爺、五老爺恕罪。”
龍晴也微欠身道:“福伯言重。只是請福伯體諒祿伯在關外辛苦,有女承歡膝下,總可寬慰一二。”
其實龍晴也很想知道落月如今的境況,只是福伯語氣不善,只怕問了也是遭他教訓,只得稍待。
福伯又瞪了祿伯一眼,沒有駁斥龍晴,只是心道,這關外大宋的好孩子不知有多少,你偏偏與那個異族的小丫頭投緣不成?
龍晴忙岔開話題道:“福伯一路辛苦,可曾用飯?”
福伯對龍晴拱手道謝,看了看窗前的日冕,道:“都聞紫貂寶藏乃是午時現世,如今尚有半刻就到,也不知大老爺、四老爺那邊情形如何了?”
龍晴、龍星等也是擔憂,只是大哥行前有命,兩人不敢擅離。
含煙剛出去吩咐了月冷,如今已轉回來侍立一旁,如今聽得福伯這樣說,忙上前屈下一膝道:“三叔、五叔,就讓含煙前去恭迎師父、師叔和幾位師兄吧。”
龍晴點頭,龍星忙也站起來道:“小弟也去。”
祿伯看了一眼大哥福伯,忙也道:“老奴也去。”
福伯瞪了他一眼道:“你且留在這裡,將大姥爺吩咐的差事辦仔細了是正經。”
因紫貂寶藏一事,關外傅家鏢局已被推在風口浪尖上,若是繼續下去,定要生出許多事端,傅家一向低調行事,自然不能再打着這個顯眼的招牌,傅龍城已令結束鏢局事務,另行打算。
龍晴對福伯一笑,對龍星道:“你帶含煙、玉雲過去,一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