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靜的話楹嬤嬤卻是不贊同的,她說安兒在蘭靜身邊這麼多年,雖然一些要緊的事並沒有讓她參與,但畢竟是耳濡目染的,再加上她心裡存了攀高枝的念頭,說不得私底下也會對一些事多加留意幾分,現如今雖然還不能確定六姑娘是不是存了對蘭靜不利的心思,但謹慎些總是沒害處的,安兒這個隱患堅決的不能給她。
其實蘭靜也明白,楹嬤嬤的話對自己來說纔是最穩妥的,更何況她們剛纔還一起分析過六姑娘的心態怕不是那麼簡單,只是從她的心裡來說,還是希望自己的六姐只是想多弄些錢財防身,爲怕開口直接要會被拒絕才想出的這個法子,雖然這樣蘭靜的心裡依然會有些不舒服,但總比知道親姐妹對自己用心機,想抓到些把柄以期後用要強。
馬爾漢一共生有七個女兒,長大成人的只有四個,五姑娘現下已經沒了,一直到見最後一面的時候,對蘭靜都是充滿着怨恨之意,二姑娘原本跟她就是不遠不近的,現在因着高氏的事兒,又疏淡了幾分。只剩下一個六姑娘,這個小時候最先對蘭靜刁蠻使氣的人,現在倒成了與她最親近的姐妹了,結果卻又出了這個事,蘭靜這下想不鬱悶都不成了。
不過,鬱悶歸鬱悶,安兒的事兒卻還是要早些解決的,於是蘭靜收拾起心情,把安兒和心兒一併叫了過來。這心兒也是蘭靜貼身的大丫頭之一,雖面兒上看着不如安兒受重用,其實一些較爲要緊的事情,蘭靜還是多交由她去辦的,當然更重要的還是與楹嬤嬤合計的多一些,而最最重要的,卻是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對心兒的將來,蘭靜也象對安兒一樣,讓她先自己提出個想法來,她倒沒象安兒想那麼久,沒兩天就來跟蘭靜稟報,說已經跟家人商量好了,選了府裡一個純厚本分的家人,請蘭靜成全,另外,她又提出個要求,說自己侍候蘭靜這麼多年,很是不願意離開她的身邊,希望將來能和丈夫一道做爲陪房繼續侍候着蘭靜。
以馬爾漢現下的身份,蘭靜除非是嫁入皇室,否則一個正頭奶奶是沒跑的,即使是被指給皇子,只要那皇子之前沒娶過親,嫡福晉一樣也是當得的,就即使是個側福晉,那也是要上皇家玉碟的,所謂三妻四妾,側福晉的地位上雖比不得嫡福晉,卻也是算在三妻裡的,而皇上親指的側福晉,比起因生子或是受寵而由皇子自請提升的側福晉,地位自然又是高一些,所以在嫁妝上雖不能與嫡福晉比肩,但除了丫環和嬤嬤外,卻照樣是可以帶着陪房的。
陪房是從孃家帶來的,因此素來也就比較受出嫁小姐們的倚重,而相應的,只要小姐在婆家有一定地位,她陪房的身份和地位自然也就會跟着水漲船高,所以象這種差事,從來都是一些在府中並沒有太得勢、卻也有一定臉面和關係的下人們打破頭也要爭取的,只是這陪房也不是隨便誰都能做的,要他們是給自家小姐們添助益當幫手的,如果反倒是找麻煩若禍端那就不必了。
象是二姑娘,當初也是兩家陪房的,只是沒過多久,就讓人收買了去,在那邊得了個好差事,哪裡還會想到自家的姑娘們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更別說往回捎信了,這樣的陪房,有了還不如沒有呢。幸好當時的人選是高氏堅持要自己定的,其中也不乏二姑娘求情的結果,如果要是太太選的,說不定馬爾漢就會認爲她對庶女不小心呢,當然太太本來也沒想選這樣的人家,只是高氏和二姑娘堅持,她自然也犯不上着力去阻攔。
而那兩家陪房現如今的日子卻是不好過了,他們以爲天高皇帝遠,自己做的事兒,遠在京城的兆佳氏府不會知道,即使二姑娘回門,以她的性子,爲防夫家對她更加的不滿,也是不會亂說什麼的,再說他們現在已經是在這邊當差了,兆佳氏府總不會處置人處置到親家的府裡不是?
只是他們想錯了,兆佳氏府裡連親家本家的下人們都是上手就打,更何況是自己府裡派出去的陪房,在二姑娘還沒回盛京的時候,瑪庫就代表馬爾漢將他們收了回去,說因着二姑娘在京城需要人使,等他們回去用時太長,就另找了兩家人換下,而他們,則是被馬爾漢送給瑪庫了,至於幹什麼用,聽說是送去開荒了,反正是以後再沒人見過他們。
雖然二姑娘的陪房是個特例,但從中也可看出選人方面的重要性,能力固然要有,但最主要的還是忠心,所以雖然心兒也侍候了蘭靜這麼多年,蘭靜對她也還算是信任,但因爲對她將來的丈夫並不瞭解,對她的要求還是沒有一口應下來,決定先觀察一陣再說。至於安兒,蘭靜本想着如果她也提出這個要求,就和對心兒一樣,觀察下來她選中的丈夫也沒有太大問題的話,帶過去就帶過去了,至於她的那些小毛病就不多做計較了,畢竟也是用順了手的人,最多以後多敲打壓制着些。
可蘭靜沒想到,安兒卻是個寧爲貴人妾,不爲平民妻的,之前自己讓她考慮將來的時候,她的神色就有些不大對,只是自己並沒有太在意,現在想來,她是知道終不能成爲自己的陪嫁而抑鬱了。但蘭靜也相信,如果不是六姑娘先提起,安兒是不會想到去當她的陪嫁,但是既然六姑娘說起了,安兒自然也是何樂而不爲了。
更何況六姑娘要嫁的夫君,家世顯貴,自己又爭氣,年紀還輕的很,這樣好的親事,蘭靜將來也未見得能比的過。所以安兒纔會明知道會讓蘭靜不高興,還是把話說了出來,當然她也知道,如果蘭靜不吐口,她的心願是達不成的,於是這才特特的編了那麼個美麗的託詞。只是很可惜,她終究還是要落空了。
“安兒,”蘭靜面上對安兒的神色還是一如往常,“你把自己的東西收拾一下,一會兒跟我去太太那兒。”
“姑娘,”安兒嚇了一跳,面色一下子白了,立時跪倒在地說道,“奴才做錯了事兒,您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只求您不要把奴才趕走。”
蘭靜心中嘆息一聲,你若真是不想走,就不會提出要當六姑娘的陪嫁了,但面上卻還只是笑着搖搖頭,楹嬤嬤臉上也浮起了笑容,接過話去說道,“傻丫頭,你本是太太賜過來的,要走要留,還是要賜給別人,自然是要由太太來做主的,姑娘又哪裡能做決定呢?”
“是這話,”蘭靜點了點頭,“不論你想做什麼,即使我同意,也得我額娘發話才能成,你還是趕緊去收拾東西吧。”
兒這才明白過來,應了一下就匆匆退下了。
“心兒,”蘭靜看看神情有些驚訝,卻始終保持沉默的心兒說道,“安兒就要回我額娘那去了,以後這院子裡的事兒,你多用些心,那些新選進來的,你也多看着點兒。”
心兒謹慎的答應着,多餘的話一個字也不說,說笑時歸說笑,但當弄不懂情況的時候,心兒是寧可少說一句話,而安兒卻時有看不出火候的,其實以安兒這樣的性子,要真是去當人的通房或是侍妾,怕也未見得會有好結果,只是人各有志,蘭靜雖不能成全,但倒是可以求太太給她安排個好去處,也算是成全了她與自己主僕一場了。
太太聽過蘭靜的話之後,略微皺了皺眉,沉了沉臉,又沉思了一小會兒,然後叫過安兒來,對她說道,“你的事兒我知道了,既如此,你就不能再回小七那裡了,就先留這兒吧。”然後又叫過趙嬤嬤來吩咐道,“我這院子裡一等丫環已經滿了,就不用她到跟前侍候了,你先安排她做些個雜活好了,等過些日子我會再有吩咐的。”
“你是怎麼想的?”等安兒退下後,太太問着蘭靜。
“額娘,”蘭靜把自己和楹嬤嬤的分析說了一遍,然後對太太說道,“雖然六姐這麼做的理由未見得就是這些,但想來多弄些錢財的意思總是有的,嫁妝上的事兒,自有阿瑪和額娘爲她做主,不過爲了姐妹之情,小七或是可以爲她出個主意,這本來是想用在咱家鋪子上的,不過,還是給了六姐吧,至於六姐能不能用它賺來銀子,那就不是小七能管的了。至於安兒,當然是全由額娘做主處置,小七隻想提一個請求,念在她侍候了着我這麼多年的份兒上,能給她個好結果,就給她個好結果吧。”
“我自然會給她個好結果的,”太太淡淡的笑了笑,“只是,這丫頭現在心大了,恐怕咱們認爲的好結果,她卻是不會領情呢。”
“我只是盡我的心,並不圖她領什麼情,”蘭靜嘆了一口氣,“只希望她能過好就行了。”
“太太,”正在這時,趙嬤嬤一臉笑容的快步走進來稟報道,“四貝勒福晉來下貼子了,說要請七姑娘過府一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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