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之前安兒就與六姑娘有過牽扯,甚至還跟自己主動提出要去給六姑娘當陪嫁的事兒,蘭靜就不由得猜想,六姑娘會知道那次自己臉上的是傷而不是風疹,甚至連傷痕形狀都知道了,會不會就是安兒透露出去的?
“可不就是她嘛,”關柱恨恨的說道,“虧得姐當初還對她那麼好,即使看出她有些自己的小心思,人又不是十分的機靈,卻還是念着她是額娘給你的,一直將她留在身邊,結果這個奴才居然就敢私下裡背主。”
“她都對六姐說什麼了?”蘭靜皺着眉問關柱,又叫進小樓來吩咐道,“派人去找李順家的來。”
李順家的,就是當初和安兒一起侍候蘭靜的貼身丫環心兒,在蘭靜問她們對自己的將來有什麼要求的時候,相較於安兒提出的那個讓蘭靜很是驚訝也很是失望的要求來說,心兒的要求就顯得很正常也很合她的身份了,她選擇的是嫁人,然後再與丈夫一起做爲陪房跟着蘭靜來到十三阿哥府,現如今他們夫婦兩在蘭靜陪嫁的一處莊子裡做管事,蘭靜有很多的想法都是從他們那裡開始做試點的。
對自己身邊的人,畢竟相處幾年下來也是有感情的,所以蘭靜還是希望能照顧的就儘可能照顧些,不只心兒是如此,就算是象安兒這樣起了外心的,在她提出要給六姑娘當陪嫁之時,蘭靜也曾經動過念頭想要答應的,她覺得,既然安兒已經起了這個心思,自己就不可能再帶着她一同去十三阿哥府了,倒不如就索性成全了她,同時也可以全了六姑娘的心願,反正安兒知道自己的情況也不是很多。
只是蘭靜剛剛表示出一點兒這樣的意思出來,楹嬤嬤就態度鮮明的提出了異議,聽過楹嬤嬤的話之後,蘭靜也覺得她考慮得還是比較周全的,雖然面兒上看着安兒知道的不多,但畢竟她是呆在自己身邊多年了的,如果是個有心的,觀察下來還真說不準她都知道了些什麼,又知道了多少,再有,六姑娘想要她過去到底是爲了什麼,自己也不是很能確定,有這麼多的未知因素在,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比較穩妥。
太太的意思當然也是如此,所以雖然按照蘭靜的所求給安兒指了個管事的,但卻是在最遠最偏的一個莊子應差,期間蘭靜也召安兒來見過,見她面色還好,看起來生活象是還不錯的樣子,只是還想着再重新回到蘭靜這邊來,這個要求蘭靜自然是不可能答應的,只是笑着給了賞並加以了些安撫,就讓她回去了。
再後來太太過了逝,蘭靜要過孝,又要管府務,對安兒的事兒也就沒怎麼關注了,只聽說她和她的男人雖然算不得有多麼恩愛,但總的來說還算是不錯,等到蘭靜嫁入了十三阿哥府,對兆佳氏的府務自然也就不方便去過問了,安兒的事兒聽到的也就不多了,不過做爲與她一同共事多年的心兒,也許能多少知道一些。
心兒在莊子裡,要過來自然是需要時間的,而關柱則是繼續說着六姑娘與安兒的牽扯,“據六姐說,她之所以會再想起安兒這個人,還是受了春紅的啓發,春紅說她在伊爾根覺羅府裡沒有婆婆的寵愛,也沒有丈夫的恩愛,之所以沒被厭棄到底,不過是因爲這個婚事是皇上私下裡促成的,再就是她有一個皇子福晉的妹妹,和任職兵部尚書的阿瑪,但這些都是外在的,不是能由她所能控制的,一旦有了什麼變故,她的境遇只怕立時就會悲慘不堪,所以還是得有能握在自己手裡的東西才行,而能被一個生活在內宅深處的女子掌握,當然就只能是銀錢了。”
“銀錢?”蘭靜皺了皺眉,“當時六姐出嫁的時候,額娘給她的嫁妝可是加厚了兩成的,而且又額外加了鋪子,怎麼?這麼快她就全都用完了?”
“用完當然是不可能用完的,”關柱面色依舊不好的說道,“非但沒有用完,而且因爲額娘給她的鋪子,生意也都是比較旺的,所以到現在已經比當初盈餘不少了,可是跟姐的嫁妝一比,六姐她就覺得很不足了,於是就在春紅的提醒下,想到了安兒,開始她爲的只是那些姐琢磨出來的新鮮點子,可等到後來,她用春紅向伊都立的小妾們下手的時候,就又想到萬一事發了,還可以利用安兒把姐給拖下水,有姐擋在前面,一來是伊爾根覺羅府就不敢太追究,二來也可以減輕下她身上的責任,當然,這依然還是受到了春紅的啓發。”
“關柱,你說這些都是六姐自己說出來的?可是她爲什麼要說出來?”蘭靜聽到這兒,對六姑娘居然打算這麼算計自己當然會覺得寒心,可是她越聽卻越又覺得這其中有些問題,“她犯了癮,苦楚難當之時,會說出嫉妒、怨恨甚至於要報復之類的話,我都會信,可要是說她會把這些個在心底裡盤算的話都說出來了,應該是不太可能吧?還是說,”蘭靜看向關柱,“是你做了什麼手腳?”
“我就知道瞞不過姐,”關柱點點頭說道,“沒錯兒,是我以鴉片相引,再輔之於其他的藥物,誘使她說出來的。”說到這兒,關柱看向十三阿哥,“姐夫剛纔那話說晚了,在這件事兒上我已經用了詭計了,只是我不後悔。”
十三阿哥對關柱笑了笑說道,“要不開始就別做,既然做了就別後悔。”
“爺!”蘭靜的目光瞪向十三阿哥,“你怎麼能這麼說?”
說起來,從血緣關係上看,蘭靜和六姑娘一樣,都是關柱同父異母的姐姐,現如今關柱卻是爲了蘭靜去算計、甚至可以說是脅迫六姑娘說出了自己心底裡的秘密,這份心意,讓接連受到五姑娘和六姑娘的怨恨,以及二姑娘的冷淡之後的蘭靜,又怎麼可能不感動呢?
只是關柱維護蘭靜,蘭靜也維護關柱,現在關柱是把六姑娘的話套出來了,可然後呢?然後他打算怎麼辦?這些事兒只是六姑娘的心中所想,並沒有付諸於現實,他就算是知道了,又能把她如何?六姑娘再怎麼說也是姓兆佳氏的,蘭靜和關柱都要叫她一聲六姐,如果讓人知道關柱利用六姑娘生病之便而去套她的話,大家固然會看不起六姑娘的爲人,但對關柱也不見得會有什麼好印象,至於出了這種事兒的兆佳氏府自然也難逃遭人鄙夷的情況,而當這些事情連在一起發出來,對於年事已高,正準備要退休的馬爾漢,必然又是一個沉重的打擊。
當蘭靜將自己的這些擔心說出來之後,十三阿哥卻搖着頭說道,“雖然關柱現在的性子還是不夠夠沉穩,在很多事兒上還太沖動,需要再多加磨練一番,但你也不要總把他當成孩子,他現在可也是個武舉人了,你以爲你說的這些,他會沒想到嗎?如果他沒想到的話,那你阿瑪這些年對他的教導,還有我對他的指點就全都白費了。”
蘭靜看了看十三阿哥,他的神態是一派輕鬆自然,再看向關柱,他正衝着自己在微笑呢,於是她的心裡也就稍微放鬆了些,但卻還是不能完全放下,而且還有着疑惑,於是就用帶着些不耐煩,也有些沒好氣的語氣問面前的這兩個人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能不能跟我說清楚了?”
“照我看,”十三阿哥這回話搶到關柱的前面去了,“關柱所做的這些,只怕就是岳父的授意,或者至少是經過岳父同意的。”
“是嗎?”蘭靜看向關柱問道。
“是,”關柱肯定的點頭,“雖然不能說是阿瑪授意的,但我在行事前的確是跟他商量過的。”
“他同意了?”雖然蘭靜心裡已經知道答案了,卻還是忍不住問道。
“那是當然的,”關柱再點了點頭,“沒有他點頭,我即使想去做,也不可能會那麼方便的。”
“可是,阿瑪爲什麼會同意?”蘭靜還是不明白。
蘭靜不認爲馬爾漢這是要爲自己出頭,雖然他確實是很疼寵自己,但這種疼寵尚不足以使他以關柱和兆佳氏府的名聲去換,那麼他到底是爲什麼同意關柱去那麼做呢?
“這就又回到我剛纔說的,我們不打算爲六姑娘保密的那事兒了,”關柱又重新搶回了優先發言權,“當然,姐你也不用擔心,這不保密也並不是指的對所有人,而是單指對皇上而言的。”
“皇上?”蘭靜的腦子被這象剝洋蔥似的一層又一層的事情弄得腦子有些木了,一時沒轉不過勁兒來。
“是啊,”關柱又點了今天的第N次頭,“阿瑪說,身爲皇上的臣子,當知道鴉片的危害之後,我們是一定要呈報上去的,而做爲皇上的奴才,關於六姐之所以會惹上此癮的前因後果,也絕不可以對主子有絲毫的隱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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