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了一上午的會議後，樂樂無精打采地帶着大家回了公司，進了會議室機械性地開了個總結會，將工作梳理、安排好後，便和上司告了個假提前回家。
樂樂覺得渾身乏力，像被誰抽去了全身氣力一樣，原本還在想着可能是最近壓力太大有點感冒了，可是當回到家裡躺在牀上，又覺得腦子無比清醒。
清醒得，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變成這傻逼樣兒。
樂樂從牀上一個彈坐起來，腦子轉了兩圈，最後還是從包裡掏出了手機，登上了那個神奇的交友軟件。
在點開李陽旭的頭像時，他又猶豫了，遲疑了半晌，最終還是泄氣般地將手機放到一旁，躺倒在牀上盯着天花板出神。
老實說，他沒有立場再通過這種方式聯繫那個人了。
昨天晚上李陽旭說得很清楚，也很好地貫徹了他的言行，說盡力就盡力，甚至連臉都沒有露一個，在這方面不得不說他真是一個言出必行的人。
昨天晚上樂樂就猜想過這個後果，但是等到真正發生時，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他看了眼被扔在一旁的手機，屏幕還沒鎖上，反射出來的光是如此的刺眼。
要真按下去那個聊天框，或許有什麼會變得不一樣，可是如此一來，他就變成一個又當又立的小婊砸了。
樂樂不爽地“嘖”了一聲，也不管窗外的太陽曬得屁股發熱，被子一卷蒙着頭一蓋，直接當鴕鳥去了。
從今以後，也別再登上那個軟件了吧。
*
同一時間，李陽旭的辦公室內。
方媛給李陽旭彙報了剛纔開會的結果，將樂樂一行人帶過來的推進表交到他手上，道：“鵬飛的這個推進我看了一下，還是做得挺不錯的。剛纔開會的時候他們提出了幾個構思，有一些我覺得挺好，但是因爲構思比之前提出的要新穎得多，我不敢直接下決定，還是得先問問您的意見。”
李陽旭點頭接過文件，邊看邊在上面打標記，圈了幾個認爲可行的方案後，將文件遞迴給方媛，道：“你就按我圈的幾個去跟他們談，第一階段的投放沒有問題，可以讓他們直接執行，細節上的內容你確定就行，別的沒有太大問題都可以直接做決定，等數據彙總出來後再跟我彙報。”
方媛愣了愣，有點不太確定，“您的意思是，接下來您只需要過目投放數據是嗎？”
李陽旭：“嗯。”
方媛還想再問，李陽旭卻揮了揮手，示意話題結束，無奈之下她只能拿着文件，帶着些許不安離開了辦公室。
等方媛一走，李陽旭才放下手上的筆，靠在沙發椅上嘆了口氣。
他是知道今天樂樂他們會上來開會的，原本這個會議他也要參加，因爲是確定合作的第一個碰頭會議，對接下來項目的推進有很重要的意義。
他做了一晚上和一早上的心理建設，卻頭一回發現自己的心情居然能被動搖到這個地步。一想到對面坐着的是拒絕過他的人，無論樂樂說再多次拒絕的原因和他本人沒有半毛錢關係，也還是讓李陽旭心裡彆扭得不行。
他自認過去能很好地做到“公私分明”，可直到現在才發現，所謂的公私分明，也只是在公事和私事完全分隔開的時候，才能將私下的那一面徹底隱藏起來。
越得不到的東西就越想要，這大概是人類共同的劣根性。一開始李陽旭只是想和樂樂再約一次，或者口頭調戲一下對方，但當樂樂真的拒絕他後，整個人的心態都崩了。
他知道其實和樂樂徹底斷絕來往，兩人只維持簡單的甲乙方關係纔是最保險的，因爲一個和他約過炮的男人出現在他現實生活中，這對他而言實在是太過冒險了。
九陽茶業是他們家的家族企業，董事長是他父親，父輩那一代只有小叔和他爸兄弟二人，小叔生了三個都是女兒，而他媽媽也在生下他之後身體就垮了，簡而言之，整個李家到他這一代，只剩下他一根獨苗苗。
他們家出身在極度重視傳承的福省，從小到大李陽旭都以“企業繼承人”的身份來接受教育，家裡對他寄予極大的希望，這種情況在小叔的第三個女兒出生後就更甚了。
高中時，他第一次認識到自己喜歡同性，當下就知道這個秘密只能一直掩藏下來，直至他雙腿踏入棺材的那一天。
他甚至無法想象要是被家人得知這件事後，整個李家會引發如何恐怖的家庭革命。
然而天生的本能一天天地驅使他走向那條被世人認定爲“錯誤”的道路，偷偷地下載片子，上課時開小差去偷瞄班上帥氣的男生，青少年時期普通男生做的事情他沒有少幹，只除了對象換了個性別。
高中畢業後，李陽旭主動要求出國留學，家裡的其他人沒有多想，自是爽快地答應了這個通向精英道路的要求，也是從那時候起，長期禁錮的天性總算有了釋放的一天。
讀了四年的本科加兩年的碩士，李陽旭也跟着瘋狂了六年，本還想繼續將博士也念下來，可是家裡催得厲害，最終纔不得已放棄了那片自由的天地，收拾好心情重新回國，做回那個絕不會走錯路的家族繼承人。
前半年李陽旭投身於忙碌的工作中，自是沒有那個閒情逸致去思考多餘的事情，可當工作都上手後，長期的空窗讓身體驟然變得空虛起來，幾番掙扎和深入研究後，李陽旭選擇了網約“健康炮”這條道路，並一直持續至今。
在約炮這方面，他一向做好安全工作，這個良好的習慣是在國外的時候就養成的，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他都知道自己絕不能沾染半點感情，所幸的是和老外約，大家合則來不合則去，從不拖泥帶水，這點讓他十分滿意。
但和國外的自由相比，國內的環境就要嚴謹多了，一來雖然說出來有點丟臉，但國人真的不喜歡戴套，這個行爲在受“國外文化”薰陶的李陽旭眼中真的非常不可取。
二來雖然他知道自己身邊除了自己似乎沒有一個同性戀，但難保不會有第二個他，深櫃得連自己都快要以爲自己是個雙而不是同，而爲了保護好自己的身份，在每次約炮之前他都會做一番調查，先是說話習慣，再是拍照互認，最後留個電話確認身份。
拍照當然不可能是自拍，李陽旭在這件事上想了又想，最終選擇了一個自認爲非常明智的方式，那就是宣稱自己是手控，讓對方拍張手的照片來看看，這樣一來就能排除掉大部分接觸過的人的身份了。
當然這樣的檢測方法百密也會有一疏，但也算他走運，到目前爲止，樂樂是第一個例外。
想到樂樂，他又有點苦惱了。
李陽旭又嘆了口氣，擡手按了按太陽穴。過去無論在國內還是國外都從沒被拒絕過的他，甚至和他約過的人無不想和他繼續發展，“口碑”好得粉絲都有好幾百人，第一次在這件事上被拒絕，一時三刻還真的讓他心裡極不好受。
他很清楚樂樂想要的是什麼，但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滿足他的要求，同樣自己想要的，樂樂也沒辦法滿足。
所以他的做法是對的，即便短時間內或許心裡會有點不舒服，但他堅信過不了幾天，他又會變回那個受衆人愛戴的高玩。
現在就讓他好好享受一下這久違的“賢者時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