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生悶氣

李陽旭的動作很快, 一確定要合作後,馬上讓方媛跟鵬飛交涉,第二天下午黃彥明就喊了樂樂進辦公室, 認真打量了他一番, 最後什麼也沒問, 只是撥了幾個人給他, 讓他有什麼不懂的儘管來問。

樂樂拿到項目後簡直不敢相信事情居然如此順利, 傻樂了一整個下午,回家後看見李陽旭也仍然深陷巨大的喜悅中,做飯的時候嘿嘿傻笑一下, 吃飯的時候又嘻嘻偷笑一聲,李陽旭看着都覺得樂, 忍不住跟着笑了起來。

晚飯過後, 樂樂一頭扎進資料堆裡, 看幾行有不懂的就問一下李陽旭,探清楚九陽的底, 同時也摸清楚李陽旭投放廣告想要達到的效果和目的。

過去和甲方溝通時,總是把對方當大爺一樣哄着,這是樂樂頭一回和甲方平起平坐,甚至有一種甲方反過來哄着他的感覺,不禁讓他喜滋滋。

李陽旭邊給樂樂削水果, 邊想着父親說的那個派對, 背後是樂樂輕哼小曲的聲音, 突然在那一瞬間, 讓他有種巨大的割裂感, 彷彿往前是萬丈深淵,往後是秘密花園。

他將這種想法從心底抽離出來, 端着水果盤走到樂樂身側,叉起其中一塊蘋果遞到忙碌工作的人的嘴邊。

樂樂習慣性地傾身向前咬了一口,眼睛沒有從文件中移開過,兩人邊吃邊交談,你一口我一口的很快解決了那盤水果。

李陽旭一直在想着“相親宴”的事情,等樂樂吃完最後一塊,嘴角沾了點橙子肉,他湊上去親了一口順便將橙子肉舔走,看到這傢伙明明在害羞,卻又一臉沒好氣地瞪他,心裡頓時就下定了主意。

他先說了自己下週哪一天晚上不能過來,樂樂聽了點了點頭,起初沒說什麼,但回過神後又覺得不太對勁。過往李陽旭哪天不來,當天下午提前說一聲就是了,而最近這段時間,除了週六會消失一天,其餘時間幾乎都住在這裡,從來沒有過提前一週預知下週不來的情況。

他放下手上的文件,扭過頭去看李陽旭,眉頭挑了挑道:“有什麼事嗎?”

李陽旭定定地看着他,認真地留意他臉上的每一個細微的表情,道:“我媽說邀請了一堆長期合作的客戶來家裡吃飯,讓我也回去一趟。”他沒有將這背後引申的含義說出口,但以樂樂的聰明,不會猜不到這頓飯代表什麼意思。

果不其然,樂樂的臉色頓時就黑了,心情瞬間從雲端掉到了地底。

無緣無故邀請一羣客戶去家裡吃飯,還必須要單身的兒子也一起出席,這不是變相的相親宴是什麼?!樂樂花了好大力氣,纔將負面情緒埋藏到心底,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只是沒想到他們倆的關係才變好了那麼一丁點,甚至李陽旭還沒到離開他會有一點不捨的地步,那人就要受家庭壓力去相親了。

可是從建立這種扭曲的關係開始,樂樂就不希望李陽旭在他這裡會有一點點的心理壓力,所以即便現在他都氣得快炸了,還是隻能故作輕鬆道:“是嗎?那樣也好,多和老客戶聯絡一下感情,對你未來也有幫助。”

李陽旭聞言頓時就不爽了。

剛剛那一瞬間他明明看到樂樂是不高興的,可是現在是什麼情況,就這樣?他都要去相親了,什麼叫那樣也好?

他一直覺得兩人雖說是“排他性性伴侶”的關係,但自樂樂說出他們是雙向的排他性後,他就認定他們實際上和情侶差不多,差別只在於他無法做出承諾而已。

這是李陽旭頭一回在一個同性身上投入感情,即便做好了隨時能全身而退的準備,也無法忽略兩人是互相吸引的,或許當他們不得不分開的時候,他們還會抱在一起哭兩個嗓子,痛徹心扉地覺得誰也離不開誰,只是現在這樣看,似乎並不是他想象的那樣。

他兀自生了一陣悶氣,樂樂同樣也在悶着,說完那句話後就又捧起那一大沓資料,這回卻徹底沒了剛纔的興奮勁,悶悶不樂地埋頭看起來。

李陽旭把水果盤拿去洗乾淨放好,回來後坐到離樂樂一米遠的沙發上,看看電視又看一眼樂樂,摁摁手機又再看他一眼。

但慢慢地,他就發現了點端倪。

剛纔還很聒噪很黏人的傢伙,現在突然就安靜了下來,整個人像是被一個巨大的屏障籠罩着,又像是給自己穿了十層厚的防彈衣一樣刀槍不入,那張一回來就嘰嘰喳喳沒停過的小嘴也不說話了,安安靜靜地在那邊敲鍵盤。

李陽旭這回可看出來這傢伙在暗地裡生悶氣,心裡瞬間就開出花來,像是滲了蜜一樣甜絲絲的。

他想了想,將手上的手機放下,逗他道:“你說那些老客戶會不會帶上他們的女兒來?我怎麼覺得這看着像是個巨型的相親宴啊。”

樂樂鼻孔哼出一口氣,心說你丫現在纔看出來,那麼高學歷是買回來的吧?嘴上卻無所謂道:“這可說不定,你得好好看着點。”

李陽旭憋笑,又湊近一點,“你說我要是真和某個女生看對眼了怎麼辦?”

樂樂心想,就你這個死基佬還能看對眼了,我真的嗶了狗了,嘴上卻道:“那不是挺好的嗎,你爸媽也能放心了。”

“可是那些女的都在那種大家庭大環境下長大,肯定很刁蠻任性,電視上不都這麼演嗎?”李陽旭覺得樂樂這鬧彆扭的樣子實在太有趣了,憋笑憋得厲害,偏偏被逗的人背對着他在生悶氣,絲毫沒察覺出來。

樂樂聽了他這話,心裡彈幕又刷滿了,暗罵你丫說得你不是大家庭出來的一樣?你還嫌棄人家呢,我都還沒嫌棄你刁蠻任性呢!這麼想着嘴上又敷衍地附和了兩句。

李陽旭暗自深呼吸一口氣纔將笑意忍下去,一點一點挪到樂樂身後,語氣苦惱道:“哎,真不想去啊,那種飯局想想就覺得很無趣。”

樂樂心想,哦,你不想去還有人綁着你的腿了?可是還沒等他將反話說出來,就被李陽旭從背後抱了個滿懷。

他將樂樂抱進懷裡,腦袋埋到他肩上蹭了蹭,語氣掩不住笑意道:“就想在家裡跟你做些沒羞沒臊的事情。”

樂樂耳根一紅悶哼一聲,被人抱着,這下總算願意將心底話說出來:“不想去又沒人強迫你,這種活動有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就看你以後要怎麼辦。”

李陽旭嘆了口氣,又將他抱緊了一些。他何嘗不知道這只是一個開端,只是迫於家裡的壓力他確實無法拒絕下來,頭一回就算應付也只能出席,但或許以後……

這是第一次李陽旭心裡面生出了想要尋找出路的想法,然而當下他只能抱着樂樂,從這人身上汲取點溫暖和勇氣,希望兩人這樣的關係能維持得久一點,再久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