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樂約了李陽旭下班後見面，明知道只是吃個飯沒有別的意思，樂樂還是忐忑得不行。
今天早上他一大早就爬起來，好好捯飭了自己一番，美其名曰和重要顧客見面，不得不收拾得乾乾淨淨的，但樂樂知道自己全身上下可不止“乾淨”那麼簡單，彷彿每一根髮絲都散發着心機兩個字。
心裡揣着事，接近十個小時的上班時間變得尤其漫長。
過往眨眼就到下班，忙乎一下就到晚上九點多，現在看着時間掰着算，以爲過了很久，回過頭一看發現才過了不到二十分鐘，難得體會了一把什麼叫度日如年。
好不容易到了下班時間，六點一到樂樂就準時收拾好東西站起來，公司裡的其他人見狀無不驚得O了嘴。
可是樂樂無暇關注別人的反應，因爲就在下班前五分鐘，李陽旭在軟件上敲了他一下。
QWE：“我們公司五點下班，要我來接你不？”
樂樂理所當然地拒絕了他的好意，李陽旭也沒有糾纏，只說了直接驅車前往吃飯的地方就沒有再多說什麼。
樂樂下六點，和李陽旭差了整整一個小時，說好是他請吃飯，不想讓對方等太久，於是一下班就匆匆地跑了。
到了約定好的餐廳時，李陽旭已經早早就在那兒坐着了。
對方的外表實在太過出衆，樂樂一眼就看到了他。
李陽旭似乎心有所感，恰巧擡頭看了一眼，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重合在一起，樂樂頓時覺得心跳失速。
“抱歉抱歉，等很久了嗎？”樂樂抑制住內心的躁動，快步走到餐桌邊給自己拉開椅子坐下，拉椅子的那一刻感覺自己緊張得手都在顫抖。
李陽旭將手機反扣到桌面，單手托腮，一臉好整以暇的樣子笑看樂樂道：“我們今天是以哪個身份來吃這頓飯啊？”
一來就被調戲，樂樂沒好氣，邊爲自己倒水掩飾緊張邊道：“乙方代表邀請甲方領導吃的答謝飯。”
李陽旭拉長聲音喔了一聲，嘴邊噙笑，卻也沒繼續在這個話題上過多糾結。
樂樂定的這家店是家西餐廳，本來想過李陽旭做茶葉生意的，不知道會不會比較偏向中式料理，但又覺得中餐廳比較吵雜，兩個人訂個包廂也不太合適，最終便還是選擇了西餐廳。
落座後兩人很快點了餐，等服務員離開後，氣氛突然就變得微妙起來。
樂樂不甚自在地動了動屁股，心裡琢磨着該說些什麼話，好讓氣氛不那麼僵。可是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李陽旭非常自然地就開了個頭。
李陽旭道：“上次跟你說的那件事，你們後來查出來真的有人在背後搞事嗎？”
樂樂一聽是工作上的事情，暗自鬆了口氣。他聳了聳肩說：“不確定。我跟上司說了，上司也說會做出相應措施，可是直到現在我都沒能看出有做過什麼事情。”
“嗯……”李陽旭點了點頭。
樂樂頓了頓，小聲說：“如果說，之後在執行這個項目的時候還用這個人，你會有想法嗎？”
“爲什麼？”李陽旭笑了笑，“執行的是你們公司的事，我們只負責查收成果，做得好用誰也沒關係，做不好……”
樂樂睜大雙眼。
李陽旭：“那就打你屁股。”
樂樂：“……”
這肯定是軟件上的那個李陽旭！不是他就自殺！
樂樂不由自主地YY了一下那個畫面，整個人都顫抖起來，忙將這不靠譜的想法拋諸腦後，清了清喉嚨一臉正經道：“別開玩笑了。”
李陽旭的心情似乎很好，笑着抿了口白開水，視線卻一直都沒從樂樂臉上移開過。
樂樂被他看得頭皮發麻，哪裡看不出來這人在打什麼主意。
他有點訝異自己竟會被李陽旭惦念至此，心底深處有種說不出的竊喜，卻被自己狠狠地壓到最底，連自己都難以察覺。
樂樂覺得這人從答應吃這頓飯開始，估計打的就是那個主意，見面時的那個問題也只是在調戲他，並不是真的想要從樂樂口中得出什麼結果。
這讓樂樂又想起了困擾他的那個問題。
這些人，到底圖的是什麼？
菜不多久就全部上齊，這個話題沒有再繼續下去，樂樂心裡擱着事兒，沒有了一開始的緊張，卻變得安靜了不少。
席間李陽旭會問幾句樂樂工作上的事情，樂樂都一一回答了，氣氛還算融洽自如，比想象中要好得多。
“咦？”
突然間，路過他們這一桌的一個男人發出一聲驚呼，樂樂和李陽旭都停下了進餐的動作，齊齊擡頭看過去。
“這不是樂樂嗎？”男人語氣中帶着掩蓋不住的驚喜，但看到樂樂對面坐着的李陽旭後，臉色頓時一沉。
樂樂沒有對方那麼高興，原本聽見對方叫錯他名字就有點不爽了，擡眼一看，發現來人竟然是樑中徵，臉就更黑了。
“真巧啊。”樂樂皮笑肉不笑地敷衍道：“啊你和朋友一起來吃飯嗎？我也和朋友一起，那就先這樣了，拜拜。”
說罷頭一扭，正眼也不甩對方一個。
樑中徵被他這麼決絕的態度怔到了，短暫的驚訝過後，又將視線轉向李陽旭那邊。
李陽旭好奇地看看樂樂，又看看樑中徵，見樑中徵看着自己，還微笑地朝對方點了點頭。
樑中徵想到之前約樂樂吃飯對方一直拒絕，還跟他說自己已經被上過了，讓他不要惦記着他一個小處男，當時樑中徵只覺得樂樂在推卻，想和他斷絕來往。
樑中徵和樂樂有幾個共同的朋友，他知道樂樂沒有交新的男朋友，以他對樂樂的瞭解，他是不可能不談感情直接約炮的，所以當下就覺得樂樂在騙他。
可是現在看到這個情況，樑中徵不確定了。
他跟友人說了幾句，讓對方先去坐着等自己一會兒，然後便轉回來對李陽旭點了點頭，還有模有樣的自我介紹了一番。
樂樂簡直要被樑中徵的不要臉給驚呆了，自己都那麼下他面子了，怎麼還跟蒼蠅一樣陰魂不散。
李陽旭不知道這兩人的那些彎彎道道，但也不難猜測。
他搬出自己尋常會客的那一套，精心打扮過的行頭配上出色的外表，一舉一動都無懈可擊，兩相對比之下，原本就稍遜一籌的樑中徵頓時就更黯然無色了，樂樂見狀心裡稍稍平衡了些許。
一頓毫無營養的互相吹捧過後，樑中徵終於顯露出真正的目的，裝模作樣地打聽道：“你和樂樂是……？”
李陽旭狀似無意地掃了樂樂一眼，見他不自覺地坐直了身體，嘴角勾了勾，心情看似很好。對方和他裝孫子，他也耐着性子和對方一塊裝下去，道：“嗯？你指的是什麼？”
樑中徵被噎了噎，表情有點窘迫，乾笑了兩聲說：“哦，我和樂樂認識挺久的了，之前好像一直都沒聽說過李先生，所以有點好奇你們倆怎麼認識的。”
李陽旭頷首表示瞭解，沉吟片刻道：“我和樂樂也認識有一段時間了，真湊巧，我之前好像也一直沒聽說過樂樂有你這個朋友啊？”
李陽旭的表情太過真誠，看着就像真的不懂而不是故意嗆樑中徵，要不是他話裡話外的意思實在太咯人，樑中徵覺得自己都快要被他唬過去了。
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發現李陽旭從頭到尾都將樂樂護在身後，言辭中有意無意地帶到樂樂，這個發現讓他非常不舒服。
樑中徵和樂樂認識也有超過半年時間了，好的時候樂樂幾乎什麼都跟他說，也從沒發現過這號人物的存在。
結合樂樂這段時間的表現，樑中徵猜想，莫不是樂樂之前說的那些，都是真的吧？
而眼前這個人，則是和他發生關係的那一個？
樑中徵霎時間覺得自己像是被耍了一頓，看向李陽旭的眼神就沒有之前那麼友好了。他斜眼看了樂樂一下，語帶嘲諷表情曖昧道：“樂樂不告訴你，也是正常，我和他的關係可不簡單。”
怎料李陽旭根本不在意他說的話，樑中徵好好地醞釀了一番，被他輕飄飄地“哦”了一聲簡單帶過。
樑中徵頓時氣結，眼神颳了兩人一下，見李陽旭沒有繼續回答的打算，臉都有點氣紅了。
他“哼”了一聲，還想再說點什麼重挫一下這倆人，怎麼知道剛纔還一臉誠懇的李陽旭，這時面上露出點不耐煩，撓了撓耳朵對樑中徵道：“陳……？咳，黃？嗯……”他似是苦惱，看了樂樂一眼，明明對方什麼都沒說，他卻彷彿看見樂樂提醒他一樣道：“噢，樑先生是吧，不好意思我們這邊還在吃飯，你……還有別的事麼？”
樂樂“噗嗤”一聲差點憋不住笑出來，樑中徵的臉倒是徹底黑透了，啥也沒說轉身就走。
過了兩分鐘，兩人就看見樑中徵拉着已經落座的友人，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