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中,薰香嫋嫋,似一層薄紗輕籠。
鍾小舒、殷止戈與元聞三人對桌而坐。
一壺茶已飲了過半,三人的眉頭卻只皺無舒。
“要想辦法讓隱藏在暗處的夏國餘孽顯露,有什麼辦法是可不打草驚蛇的?”
元聞心下一動,遲疑着開口:“臣有一計。”
“但說無妨。”
“臣以爲,賊人定然是瞭解一些朝中近況。
故而也必知一些皇上與娘娘的事兒,所以他們應當多多少少會有所關注娘娘的動靜。
若是讓皇后娘娘以身爲誘餌,藉着外出遊玩的幌子到宮外走動,說不定能引出那些餘孽……”
“不行!”殷止戈想也不想便直接否決了這個提議。
“這樣太過冒險了,若是小舒出個什麼三長兩短……”
“此計可行。”鍾小舒忽然開口打斷了殷止戈的話,“我冒個險而已,真要釣出了大魚那也是值得的。”
殷止戈微微低下頭定定地注視着她,眸光加深:“朕不想看到你涉身險境。”
“值得,”鍾小舒對着他展眉一笑,“以前又不是沒冒過險,我有自保能力的。
況且要真出了什麼事,不是還有你在嗎?”
她充滿信任的目光讓殷止戈心中最柔.軟的那部分微微一顫。
最終胸中縱有千言萬語也只得化作一聲無奈輕嘆。
他攬她入懷,鍾小舒的腦袋緊貼他溫熱的胸膛,無言的嘆息化作最沉重的承諾。
次日一早,鍾小舒晨起梳妝,不似以往的華貴着裝,而是換上了輕便的衣裳。
一襲鵝黃長裙輕盈裹身,腰帶將細腰盈盈勾勒,精巧的臉蛋與曼妙的身材讓人一眼便盡收眼底。
與殷止戈打了聲招呼後,鍾小舒便走出了宮門,一路來到大街上轉轉悠悠。
既然是要吸引躲在暗處的夏朝餘孽,那她自然就不能帶過多的人,也不能招搖。
只要表現得跟個普通居民的樣子,像是隨便出來散散心就好了。
她的目的,就是吸引那些窺伺在暗處的目光。
只需引蛇出動,便能……一網打盡。
眼看過了一個時辰,鍾小舒隨意倚靠在一面牆邊想要歇歇腳。
正當這時,幾位衣衫襤褸、面容蠟黃的人拖着微跛的腿慢慢走了上來,看樣子像是附近的乞丐。
“小姐,行行好吧!我們已經多日沒有好好吃東西啦——”
一個人彎着腰,顫抖得厲害的手託着已經破了一邊的碗,樣子可憐至極。
看着他們着實窮苦的模樣,鍾小舒不忍地嘆了一口氣。
這是在皇城中,但哪怕是在天子腳下這樣的事情也避免不了,總會有窮到無路可走的人露宿街頭。
鍾小舒拿出腰間的錢袋,將一些錢幣倒在手中,在每個人的手裡都放上幾枚。
她看着他們,語調緩和:“去買些吃的吧。”
“謝謝小姐!小姐真是菩薩心腸,菩薩肯定會保佑您的——”
幾個人連連道謝,領了錢都走開了。
目送着他們走遠,鍾小舒輕輕呼出一口氣。她也只能幫到這裡了。
逛了一天,眼見着日暮西山,卻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鍾小舒不由得有些沮喪,託着疲憊的身子回到了宮裡,簡簡單單和殷止戈說了下情況便沉沉睡去。
接下來的幾天,鍾小舒都是在外面閒逛,想要吸引那些躲在暗處的目光。
但她的舉動就像是將一顆小石子投入水中,毫無動靜。
讓她注意的是那些乞丐好像每天都會去那個地方,所以他們每天都能看見對方。
鍾小舒也會適時地和他們閒聊兩句,或是給他們幾片銅板。
久而久之便也略微熟絡了些,鍾小舒也會向他們打聽一些平日裡皇城的情況。
就這樣一連蹲守了幾日,鍾小舒都未等等到有人上鉤,不由心下暗自沮喪,暫時卻都無計可施。
又是陽光正好的一天,鍾小舒照常換好衣服在皇城內瞎逛,走到那些乞丐常駐的地方後卻沒有看見熟悉的身影。
她又等待片刻,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鍾小舒正心下疑惑,暗暗覺得有些奇怪。按常理來說,他們這個時候應該都會到這裡來啊……
她撓了撓頭,決定不在此地過多逗留,便向前面的街角走去。
轉過拐角,鍾小舒聽見了不同尋常的聲音。
她擡眼定睛一看,瞧見那幾抹熟悉身影正倒在地上。
幾個人站在那邊,正按着那幫乞丐一頓亂打,拳頭紛紛落到他們身上,幾個人滾來滾去,紛紛叫苦不迭。
鍾小舒眉頭一蹙,沒有猶豫便跑了上去:“住手!你們在做什麼?”
她施力推開一個人,因爲她的喊聲周圍三三兩兩的人不約而同看了過來。
幾個正在踢打乞丐的人聞聲也都止住了手,不得已在後顧幾眼後便匆匆逃走了。
鍾小舒看着他們跑遠的身影,俯下身對着吃痛的幾人問道:“你們還好麼?”
幾個人都瞪着眼睛,一副有苦難言的樣子,看上去依舊沒有緩和過來。
衣服下露出的手臂顯露青紫的痕跡,嘴角隱隱透出血絲,見他們這樣鍾小舒不由再度擰起秀眉。
他們究竟是犯了什麼事兒,那幫人揍得這樣毫不留情?
她是一國之母,怎能助長惡人威風?
她嘆息一聲,終是不忍心看着他們這樣痛苦,便蹲下身子細細查看他們的傷口。
又用乾淨的帕子拭去血跡,替他們做着簡單的包紮,而後留了個話便到了附近的醫館請來民間大夫。
大夫趕來後給幾個人醫治一翻,塗抹了藥膏又飲用了水後的幾人總算緩過了神來。
面面相覷着,臉上都是劫後餘生的表情,不由都鬆了一口氣。
“你們還好嗎?”鍾小舒再度出聲問道。
他們擡頭看向這位小姐,都感激地點了點頭。
“這樣,我送你們去附近找個地方先歇歇吧。”她扶起一個人,帶領幾人向前走去。
“附近有個破廟,我們平時經常在那裡落腳。”那人輕輕說道。
鍾小舒點了點頭,把他們一路送到了破廟內。
高大的佛像落滿塵灰,正中央的香燭臺看上去也是久日未有人來上香,蒙了層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