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關於皇帝殘暴無緣無故要殺幾個乞丐的事傳得沸沸揚揚,再這樣傳下去,假的都要變成真的了。
鍾小舒得到消息的第一時間就立馬去找殷止戈商量解決辦法。
急急忙忙踏入殿中,薰香的氣味洋洋灑灑地鑽進鼻腔中。
他正坐在主位上聽手下人的彙報,八成是已經知曉了,她微微鬆了鬆緊張的表情。
且不說那些百姓不知情,就是妄議皇帝這一條罪名也能讓人消停一陣。
但當下最重要的是穩住民心,說不定暗中有人故意煽風點火,利用輿論達成一些不爲人知的目的。
她緩步走近,小德子率先發現想要行禮被她制止,端着泡好的茶水放在桌上,不知該如何改口地抿了抿脣。
“眼下該怎麼辦?”
這會兒殷止戈聽完暗衛的彙報,微微眯了眯眼,眉眼間隱隱帶着些薄怒的戾氣。
“這是一場大局,他們事先挖好了坑,巴巴的等着朕往下跳呢。”
真以爲他什麼也不做就是好欺負了嗎?他倒要看看這幕後主使究竟攬了什麼心思。
離得最近的鐘小舒握住殷止戈的手,這才發現他的手很涼。
涼到像是握着一塊極其寒冷的冰,她斂了斂擔憂的情緒,試圖讓這個男人不要太過動怒。
身份擺在這裡,那麼多雙眼睛盯着皇宮的一舉一動。
她什麼也不能爲他做,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有現在了吧。
感受到漸漸上升的溫度,殷止戈繃緊的面部線條稍稍柔和。
手掌緊緊包裹着鍾小舒的小手,同時漆黑的眸底飛速地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森冷。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放長線釣大魚嗎?”
“你的意思是……”鍾小舒猛地擡頭,停頓了一下,顯然是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現在最重要的是等,至於等什麼,就看最後誰按捺不住跳腳出來了。
這一場,打的是心理戰。
兩人相視一笑,誰都沒有戳破這層深意。
消息傳得越來越大,帝后照樣該吃吃吃該睡睡睡。
時不時奶奶孩子,一切正常得不得了,就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一樣。
見着兩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上朝的時候前朝那幫臣子一個個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般上書讓殷止戈給百姓們一個解釋。
誰知殷止戈聽完那些長篇大論之後,只淡淡回了句:“無中生有而已,衆位愛卿不必放在心上。”
大臣們面面相覷,這可不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嗎?
在鴉雀無聲的朝堂中,寂靜到一根繡花針掉在地上都能聽見。
小德子以爲自己又要喊那句‘有事啓奏,無事退朝’來結束這場尷尬。
誰承想丞相眼疾手快地拿着參板從人羣中走出,行了一禮,蒼勁有力的聲音中帶着最後一絲倔強。
“皇上,臣有本啓奏!”
丞相他老人家自然是不願意看着殷止戈這種無所謂的態度,畢竟天子的名聲至關重要。
殷止戈託着下巴,眼神微微閃爍,漫不經心地把玩着腰間的玉佩。
其實對於這種忠心耿耿的大臣,他是高興的。
但因爲有些是不方便告知,丞相又是個老古板的性格,因此處理起來又有些棘手。
“丞相請說,朕洗耳恭聽。”他語氣帶着淡淡的慵懶,纖長濃密的睫毛遮住了讓人看不透的精明。
丞相挺直了腰板,“皇上,不管民間傳聞是真是假。
您身爲西川的皇帝,爲安民心破謠言,就必須出面給百姓們一個解釋。”
“臣以爲,丞相所言甚是。如今局勢對皇上您十分不利。
不止是爲了百姓,就算爲了整個西川皇族,您也該做出一些措施。”
禮部尚書也上前一步,附和道。
有了這倆位官位不小的大人起了這個頭,緊接着不少大臣都跟着摻和進來勸說殷止戈珍愛名聲。
七嘴八舌的勸說下,殷止戈衝小德子使了個眼色。
在一道尖銳的‘退朝’中頭也不回地離去,顯而易見的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在此之後,朝堂上開始動盪不安,殷止戈暗中讓人穩住局面。
繼續觀察宮外的動靜,不放過一點點的風吹草動。
而民間也不知從哪兒冒出了一股勢力天天遊行吵着要起義。
雖然百姓們只是看看熱鬧,沒一個人敢加入他們的隊伍。
到後來他們公開說只要加入就有五兩銀子的報酬。
漸漸的,也有不少人動心,再後來這股勢力擴大了至少十倍。
原本有自己營生的也不做了,一天到晚在街上游行。
一邊宣傳他們是拯救百姓於水火之中的起義軍,一邊臭罵殷止戈的所作惡行。
“狗皇帝草菅人命,爲天理不容,我等要替天行道,推翻了他的皇位,給百姓們一個盛世太平的日子!”
“那可是十幾條人命啊,什麼都沒有做就被白白害死了,狗皇帝真該死!”
過路的一個粗布男子疑惑道:“真是奇了怪了,自從這位皇帝登基,我們的日子可是越來越好。
爲什麼總有人想要生事端?大家本本分分的不好嗎?”
旁邊一個苦力趕緊推了推剛纔那個說話的男子,“你不要命了?被那羣起義軍聽見可是要把你揍一頓的。”
還不等粗布男子繼續問上幾句,就聽見人羣中有人慌張大喊:“快、快跑,官兵來抓人了!”
只見原本還在遊行的那些人一個個聞風喪膽,幾乎亂成一團地往四面八方跑。
官兵帶着武器來的,一下子抓了不少人,稟報給上邊。
得到消息的殷止戈大悅,得來全不費工夫,這可是一網打盡了。
“這麼說,他們就是趁着現在的局勢想要造反?”鍾小舒沏了一壺茶,思來想去,只有這個可能最大。
殷止戈喝了一口茶水,眸中透出幾分揶揄,“不錯,跟了我這麼多年,你長進了不少。”
什麼叫長進了不少?鍾小舒氣鼓鼓地鼓起腮幫子,這合着就是在說她以前笨咯?
“這還不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你這聰明,我也不能落下啊。”
鍾小舒回擊,絲毫不帶拖泥帶水。
媳婦兒說什麼都是對的,殷止戈無奈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