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潮溼的天牢裡,空氣裡瀰漫着刺鼻的黴味。
距離造反逼宮那日已經過去了三天,那日他使計攔下了救駕的援軍。
可是卻不曾想這一切都是殷止戈用的一招請君入甕。
全雲蜷縮在角落裡,腳邊不時有老鼠毒蟲跑過,他也不怕。
只是坐在那裡,送飯的獄卒以爲他是嚇傻了。
怕他餓死,每次送飯的時候都給了他米粒最多的一份。
看着破碗裡的米湯,全雲滿心滿腔剩下的只有恨。
原來他一直都是別人的棋子,甚至當初中舉說不定都有可能被人動了手腳。
他抱着頭蹲在角落,渾身都在顫抖。
突然的,他爬到了牢門處扒着欄杆大喊。
“我要見皇上,我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他,我要見皇上!”
殷止戈交代過多注意點全雲,所以一聽到全雲有動靜,立刻就有人去通知了御書房。
審訊室裡,全雲一身髒污的坐在地上,他看着殷止戈走進來,眼神帶着急切。
殷止戈坐在椅子上,看着有些激動的全雲,“你有什麼事?”
“陛下,陛下,微臣並非有意阻攔救駕,微臣只是被人利用了。
他們騙我說,只是和您談一個交易,不會有事,所以,所以微臣纔會……”
全雲艱澀的嚥了口口水,他還是沒有全部說真話,殷止戈眼裡有失望,全雲看不懂。
他在失望什麼?
“陛下您要相信微臣,微臣絕對沒有害您的心啊。”
殷止戈挑了挑眉,“那這個騙你的人是誰?”
全雲愣了一下,然後滿眼充斥着恨意,咬牙切齒的說出了全老爺的名字,殷止戈點了點頭雙眼微閉。
知道他離開,也沒有再說一句話,全雲腳上鎖着鐵鏈動彈不得,他就看着殷止戈離開。
天牢的大門徹底關上之後,全雲無力的癱倒在地上,鼻尖充斥着惡臭,他卻渾然不覺。
御書房裡,殷止戈閉着眼睛,小德子抱着拂塵候在一側,屋外的天空陰沉了下來,風吹的呼呼作響。
春天到了,已經不會再下雪了。
沒過一會,雨點就落了下來,空氣中瀰漫着潮溼。
殷止戈睜開了眼睛,神色意味不明。
全老爺最近心裡莫名的有些慌亂,眼皮一直跳個不停,爾後就下了今年春天裡的第一場雨。
禁衛軍就是踩着大雨來的,烏頭靴的鞋尖上沾着幾滴泥水。
全家大宅的紅木大門上被貼了紅漆寫的封條。
全老爺意圖謀反,犯無赦之罪,判滿門抄斬。
一時間滿京唏噓。
斬首時間未定,全老爺作爲主犯被押送進天牢,其他人都散入了京兆府地牢裡。
小澄是無意中聽到了御膳房的小宮女議論才知道這件事的。
她有些恍惚,等到旁邊有人驚呼了一聲她回過神來才發現,她摔了皇后娘娘要的羹湯。
爲了掩飾自己的不對勁,她眼睛一閉就倒在了地上。
幾個年紀稍微大一些的宮女送她回了房間,請了個醫女來看。
醫女說不出個所以然,只道是體虛氣短,需要休養幾天。
小澄一覺睡到了晚上,她偷偷摸摸的離開了住處,在偏僻的甬道上,她靠着牆發呆,眼睛漸漸模糊。
直到天邊露出了魚肚白,她才一瘸一拐的回了自己的房間裝睡。
清點食材的時候,有交好的宮女跟她說着八卦。
“前些日子有人逼宮,聽說是全家老爺通的路。
那個去年的狀元郎全雲是他侄子,就是爲了通路所以才送去秋試的。”
“這個全老爺也太絕情了。”
“聽說他還有個女兒,只不過前段時間失蹤了。”
小澄動作不停,也不摻和進他們的討論,旁人見她這麼冷漠只當她是不感興趣也就沒有再多說別的。
她的御膳房主管的位子是鍾小舒提攜的,如今鍾小舒開始懷疑她有問題。
漸漸的也不願意見她,甚至連餐點就想辦法推掉她換別人去送。
她沒了靠山,原先御膳房裡那些不服的老人又開始挑起事端。
小澄都咬牙受着,她不能失去這個位子。
若降爲宮女,日後行動處處受限,根本就做不了什麼事。
這日,她送一批點心去了殷止戈面見大臣的會客廳。
出來的時候可能是有些心不在焉的,迎面就和一個人撞了個滿懷。
小澄摔倒在地上,她低着頭爬起來,也沒看對方是誰,就連連道歉。
對方笑了笑,“不是人人都像我這般好說的,日後走路可要注意擡起頭看路才行。”
小澄愣了一下,她擡頭去看,就看到了一張陌生的臉。
可是他身上的衣裳卻像是前朝官員的官服。
藏青色還繡着雙色的仙鶴,怕是三品或是二品的大官了。
她還在怔怔的發呆,身後有小太監看到了人,急忙跑過來迎。
“陳大人,陛下正在裡頭等您呢。”
小澄猛的回神,她看了一眼陳大人以後離開就跑走了。
看着有些奇怪的小澄,陳大人笑了笑,沒往心裡去,扭頭就進了大殿。
跑出幾百米之後,小澄速度慢了下來,她靠着牆根走,表情有些不淡定。
二三品的官員,少說也是手上握有實權的人物。
若是她有這樣一個人作爲靠山的話,那站穩腳跟就會方便的多的多。
她抿了抿脣,回頭看了一眼自己來的方向,眼神有些複雜。
殷止戈同陳大人說完最後一個問題之後,陳大人拿起了桌上的一塊糕點。
“微臣不知,普通的點心竟然可以做出這般奇特的滋味。”
“你若是喜歡,朕讓人打包些你帶回去就是。”
殷止戈對這些糕點不感興趣,他抿了一口溫熱的茶水,陳大人笑了笑。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臣謝過陛下厚愛。”
陳大人離開了御書房之後就由着小太監引路往御膳房去了。
小澄正好端着東西從門口路過,就看到一個穿着仙鶴官服的男人走了進來。
再仔細一看,正好就是那位陳大人。
“陳大人稍等,奴才這就去取糕點。”
“勞煩。”
陳大人點了點頭,隨後就現在了門邊看着那株沒有修剪隨便亂長的梅花樹。
如今馬上就到春天了,梅花也早就掉光了早早,一大片綠葉子到底有什麼好看的她也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