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霍湘所言,石翩生神智不清發瘋,無意中碰觸到機關打開了墓道,霍湘揹着她悄悄跟在石翩生的後面找尋逃脫的生門。
結果沒一會兒,石翩生突然苗頭又對準了他們,朝他們追了過來。
霍湘立馬反向狂奔,跑着跑着誤入一個停放着兩座空棺的喜房,喜房門關的迅速,將石翩生攔在了外面。
須臾間喜房另一側又傳來異響,他無處可逃只得抱着完顏靜躲進空棺,卻不料因禍得福,進來的是一羣打着紅白燈籠的活屍,他們將棺材擡上棺車運到了外面。
霍湘半路打開棺材逃了出去,活屍也沒有對他們進行圍追攻擊,再後來迷迷糊糊的就走出來了,抵達了鹿陽城的郊外。
這其中有很多細節經不起推敲,很難說霍湘是不是隱瞞了什麼,但完顏靜此時無暇分辨,石翩生的事也可以暫且放在一邊,讓他在地宮裡多住些日子想來不會有什麼大礙。
當務之急是要找到老徐和二狗,她的頭像還在通緝榜上,如何給自己正名扳回這一局還需細細謀劃。
那邊霍湘將樓下買來的粥和小菜一一從飯盒裡取出,擺上桌子,又另取了個小盤兒,添了些許飯粒後擱置在一旁的茶几上。
茶几中間用舊衣堆了一個小小的窩,小白鵝聞到香味就扭着屁股跳了出來,湊到小盤前抻着腦袋開始啄米粒吃。
安排好呷呷的伙食,霍湘走向立在門口的藥爐,擡蓋看了看湯色,估摸着時間差不多就熄了火,轉身淨手後,才重新盛了藥回到桌子邊,連帶着粥一起放在托盤裡,端着托盤走回牀邊。
完顏靜斜坐在牀上,一直眯眼默默的看着他的動作。
“先吃粥再喝藥!”霍湘坐在牀邊的凳子上,端起粥,他看着手裡的粥猶豫了一下,笑了笑還是將粥遞到她的手邊。
霍大少爺沒怎麼照顧過別人,另外喂粥什麼的也太過曖昧了,顯得他過於輕佻,還是讓她自己吃吧。
完顏靜卻沒有接,她低着頭看了看霍湘手裡的粥,又看了看托盤裡的藥,問道:“我老早就想問了,你……不覺得黑嗎?怎不點燈?”
這暗的,她都看不清哪個是粥,哪個是藥。
又或許,並不是霍湘沒有點燈……
“黑?什麼黑?”
霍湘的笑意微微凝滯,試探着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這動作讓完顏靜心裡一沉,指尖下意識的拽緊了被褥,她瞧得見晃動的五指,但是很勉強,只得一個虛影,說出口的話也不由得發澀:“現在……是白天?”
霍湘眉心蹙了蹙,猶疑的點了點頭:“是白天,剛過午時,你的眼睛……”
完顏靜不信邪的將自己的手放在眼前,使勁的眨了眨眼,拼命的瞪大,也依然只能看見一個隱在黑暗中的大致輪廓,眼前像是被一層厚厚的霧遮擋,怎麼也看不清楚。
那雙眼失神又努力找着什麼的驚慌樣子看起來可憐極了,讓霍湘心頭一顫。
“別…別怕,我去找大夫!”霍湘“騰”的站了起來,凳子在地上發出“吱呀”一聲。
“先別,等我吃完再說。”完顏靜攔住了他,最初的驚嚇過後,她現在倒是比霍湘這個旁人還要冷靜,似乎瞎的不是她的眼睛一樣,“不要着急,沒全瞎呢,還能看個模糊的邊角。”
此時回想起來,一切早有徵兆,在地宮裡她的眼力就有所下降,只不過當時情況危急未做多想。
完顏靜端起托盤上的粥,放在鼻子前使勁嗅了嗅,沒有米香,什麼味道也沒有,握着湯匙挖了一勺吃進口中,軟糯的米混着香菇和肉沫的香氣纔在脣舌間炸開。
“我好慘。”這三個字完顏靜說的語氣很平淡,好像在莫得感情的朗讀課文,她頓了頓又炫了一口粥才繼續道,“嗅覺也沒了。好在上天待我不薄,味覺還在,不然人生少了好多的樂趣。”霍湘聞言在一旁反覆的幾次深呼吸,開始收拾東西。金銀、換來的碎銀銅板、藥品、乾糧……最後將白鵝一把抓起揣進懷裡。
邊收拾邊嘮嘮叨叨的問完顏靜頭痛不痛?肩膀痛不痛?還有哪裡痛?
“不疼,我沒什麼事。”
霍湘皺着眉,有點不相信:“怎麼會沒什麼事,真的都不疼了嗎?我記得你在地宮裡還嚷嚷着頭疼呢,許是在地宮磕了腦袋,瘀血阻塞纔會視力不良失去嗅覺。”
完顏靜聞言輕笑道:“呦,你這失憶了還挺懂啊,走吧,我吃完了,下樓一起去看大夫。”
說是要去看大夫,但完顏靜心裡卻明白,大夫估計看不出什麼來。
在天牢和地宮裡,她的確受過一些傷,可三流武者的體質本就強於常人,再加上昂貴的丹藥跟不要錢似的吃,又躺了這些天,那點傷早該好了。
她帶的那些丹藥,可都是逢年過節貴人們奉給王爺府的珍品,再加上之前霍湘重傷沒用完的那些,也都是宮裡賜下的好物,說能肉死人生白骨都不爲過,絕對的有價無市。
此時無感的喪失,大概率是因爲做夢的後遺症。
做夢的後遺症越來越重,讓她心裡有很不好的預感,可這個夢要如何解決卻毫無頭緒。
真的是蠱蟲作亂嗎?
她怎麼覺得,那什麼天煌蠱的說法有些不太靠譜。
若真如符陵所說,是子母蠱的話,這次地宮之行霍湘也受過很多次重傷,按照蠱蟲說法,她應該在霍湘重傷的時候也跟着衰弱,但她其實並沒有什麼額外的感覺.
霍湘那強悍的恢復能力,也是他自身體質的被動技能。
一些不經意間的記憶跳了出來。
最早的夢裡,霍湘闖入她的寢居,她強迫與他對視,那時似乎有什麼刺入她的眼睛,第二天甘棠也曾提起她眼睛有一些異樣,似乎變成了金色。
而後她就開始不停的在夢裡經歷霍湘的過去,痛其所痛,還時不時的出現夢遊和頭痛的症狀,離霍湘太遠就會發病。
不久後從張管家那裡得了奇怪的令牌,她察覺令牌不凡,故意帶着令牌去宴會,行事招搖,爲的是想看看這令牌有什麼秘密,結果釣出一個張如桐,還釣出一個白澤,大家都非親非故的,這些人卻離譜的放言要效忠於她。
還有莫名其妙花樣百出的刺殺和陷害。
進入地宮這事也很玄乎,若沒有霍湘,她一個人夠嗆出得來,石蘭荒冢大概會成爲她最終的歸宿。
有人預料了她的死,有人想她迅速的死,有人想她死但是更想她死在特殊的地方……
下樓梯時完顏靜想的出神不小心一個趔趄,幸好旁邊有霍湘扶着。
望着眼前黑乎乎的影影綽綽,完顏靜難以聚焦的眼睛透出一點迷茫,她偏頭看向扶着她的人,卻已無力看清他的五官和表情。
總覺得所有的這些都和霍湘脫不了干係。
是不是他?他到底給她挖了什麼坑?
不然她區區一個亡國公主,沒有實權的王妃,如何能引來這麼多的關注。
她還有什麼自己不知道的身份,有什麼特殊,爲什麼一定要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