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自己身邊的麻煩都不斷,也根本沒有這般的心力去管賀蘭無憂的事情了。
顧川眸光深凝:“只怕,現在碧水宮都自顧不暇了。而且那春孃的武功平平,在碧水宮也應該不過是個小小角色,掀不起大浪……希望是我多心了……”
“若碧水宮真來找麻煩呢?那些邪門歪道都是極愛尋仇的,如今春娘若還真是活着,說不定我們還真的麻煩了。”
顧川握緊劍:“我勇安侯府也是堂堂一個侯府,怎會讓那些邪魔外道輕易欺負了去?他們趕來,我便讓他們有去無回!只是這些日子,你不要隨便出門,我回去也會稟告大伯父,府中也不缺高手,諒碧水宮也不敢輕易前來。”
花初九卻擔心雲陌溪:“可是陌溪他不會武功……他怎麼辦?”
顧川感念雲陌溪幾次三番保護妹妹,道:“雲陌溪身邊是應該有幾個人保護,哥哥認識幾個身手不錯的人,改日我將他們引見給雲陌溪,你看如何?”
花初九很想說。幾個人怎麼對付得了碧水宮的那些邪門歪道?可這也是顧川做得最好安排了,她總不能說,哥,你能不能和雲陌溪住到一起,去保護他啊?她哥一定一掌拍死他。
碧水宮、鳳羽……
花初九頭都大了……
可她忽然一怔,碧水宮和鳳羽想要對付的都是賀蘭山莊,如今賀蘭山莊引領江湖正派要剿滅碧水宮,若她給賀蘭無憂稍個暗信,說還有人想要對付他,那鳳羽豈不是麻煩了?她可還記得她是從哪裡出來的,那裡應該就是鳳羽的大本營。
讓賀蘭無憂直搗黃?,她就來個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擺脫了鳳羽,也擺脫了碧水宮。
但是。此事也有極高的風險,若是賀蘭無憂失敗,就等於她把自己暴露出去。那不僅她死得更快,雲陌溪死得更快,只怕還會連累勇安侯府。
現在她一直在擔心鳳羽哪一天會找來,但如果他找不來呢?都這麼長時間了,也沒見到一個面具人,他或許還以爲她毒發死了呢?或者胸有成竹,料定她吃不了毒發的苦,最終還會回去找她,可鳳羽絕不會料到,她決計不會回去找他的。
她哥也說的沒錯,相比傳說中的四大護法,春娘應該是那種小小小小小小到見不到階級的人物。只是碧水宮最底下的那層炮灰,如今武林正派要攻打碧水宮,怎麼還可能會爲了一個春娘大動干戈?早知如此,她就多補幾刀了,讓她死得不能再死了!
這般左思右想,花初九又覺得剛纔所想實在是風險太大,她承認,在勇安侯府這些日子,經過與顧川、顧老爹相處,她已經對他們生出了某種感情,她原本想躲在勇安侯府的想法。也在發生變化。
原本只擔心雲陌溪,後來連顧川、顧老爹也擔心上了,還有彩屏、顧畫、顧棋,相處時間不多,但她們給她的感覺很不錯,勇安侯府其他人她不在乎,這幾個人她還是在乎的,有時會覺得自己卑鄙無恥,竟然想要勇安侯府擋槍。
如今聽到碧水宮輕易滅了賀蘭山莊,給了花初九雷鳴一擊,那些江湖上的邪門歪道都是殺人不見血的,鳳羽手下更是高手如雲,讓她覺得鳳羽不遜於碧水宮的那四大護法,甚至比那四大護法還可怕,那個男人更是無道義可講,恐怕會一夜之間將勇安侯府屠盡。
如此一想,花初九更是深深恐懼,臉色白的不是三兩圈,讓顧川看到後甚爲擔心,又有些後悔跟她說了那些話,讓她跟着他一起擔驚受怕。
顧川又揉着她的腦袋:“珠珠……”
“哥……”
“有哥在,哥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和爹,哥還是禁衛軍,你以爲禁衛軍都是吃閒飯的?放鬆些,別這麼嚇自己,不會有事。”顧川笑道。
花初九鼻子一酸,嗯了一聲:“我哥的用處最多……”
“珠珠……”顧川溫柔地說道,讓人如沐春風,花初九心中一暖:“哥……”
“現在是不是該跟我回去了,神醫還在家裡等你呢。”顧川知道她要跑,率先握住了她的手腕。
花初九這纔想起蒼舒還在侯府的一茬,忙不迭地退後:“哥,我已經看過那麼多大夫了,他們都說我沒事,我也覺得自己沒事,這神醫,我就不看了吧?”
“可你失憶了。”
“失憶又不是死啊,哥,我求你放了我。”花初九抱着一顆樹不走,卻還是被顧川拽走,她逮着什麼抱什麼,顧川最後露出滲人地獰笑:“珠珠,你要不跟我回去,哥就抱你回去。”
“哥……”花初九露出一個苦臉,顧川重重揉着她的腦袋:“看個大夫又不會要了你的命,你跑什麼!聽說你跑了,爹都急了,你還讓爹爲你操心?”
“爹沒事吧?”花初九一聽顧書着急了,擔心地問道,顧川嚴肅道:“你還知道爹擔心你,就跟我回去!”
花初九忽而凝色道:“哥,你總是讓我看大夫,你究竟是想讓我恢復記憶,還只是想讓我變成你記憶中的那個妹妹?難道我現在這個樣子就不好嗎?難道我現在就不是你妹妹嗎?”
“你在說什麼?”顧川皺眉,花初九迎視他的眼睛,“我雖然不大記得自己從前的樣子了,可這些日子與你和爹相處,我也大致知道自己以前是個武癡,除了自己,很少想到別人,我也總是讓你們爲我操心,擔心我哪天就去闖禍最後死於非命。如今,我雖然失憶了,性格也可能轉變了許多,可是我卻感覺自己是第一次清清楚楚地看明白,什麼纔是對自己重要的,武功絕不是我最重要的東西,你、爹纔是我最該珍視的。哥,你真想讓我變回從前嗎?”
顧川神思一震,花初九哀傷與悲慼的神情觸動了他的心,他想讓妹妹恢復記憶,是想自己和爹不再被她當外人看待,而如今的妹妹卻是比從前的妹妹懂事太多,凡事也不強出頭,聽爹與他的話,雖然還是有些任性,講通道理還是聽的,如今的妹妹確實沒什麼不好,而且他妹妹現在的性子“脫線”的,雖然讓他恨得牙癢癢,可也是覺得,尋遍天下,也沒有他妹妹這樣灑脫的。
你、爹纔是我最該珍視的……
他想要的,不就是這樣嗎?那他還想要什麼,讓妹妹變回以前那種爲武已經癡狂的狀態,在妹妹經歷過這次死劫後,他再也不想她沉迷於學武中不能自拔。
“哥,你和爹若想我變回從前的樣子,我就跟你回去,即便現在的我再也回不來,我也不後悔。”花初九低低說道,聽得顧川嘆了一聲,手一握劍:“罷了,哥不再逼你就是!”
“哥……”花初九感動地望着顧川,眼中溼溼的,心中做出一個決定,不管她是不是顧珠,在真正的顧珠回來之前,她會把顧川和顧書當成家人看待。
花初九一下抱住了顧川:“哥,嗚嗚,你太好了……我以後一定好好當你妹妹……”
顧川一個踉蹌才站住,心中感慨萬千,自從長大後,妹妹就沒像現在這樣親近自己,顧川大手拍拍她:“這麼大了還撒嬌……”臉上卻帶着暖暖的笑意。
回去的時候,蒼舒依然等在那裡,讓花初九又是驚歎,她不記得蒼舒是這麼一個有“愛心”的人,居然一直在等一個素不相識的病人。
不過,抱歉,他等不到了。
顧川親自去賠了罪,紅琪心中有些憤憤的,讓主子等了這麼久,竟然說不想治了,早幹嗎去了?蒼舒卻並未介意,帶着紅琪離開。
花初九自然是被顧書訓了一頓,但顧老爹並不像顧川開始那樣,總想着讓花初九“恢復”記憶,女兒能好好活着,他就已經欣慰了,也不敢再多求什麼。如今知道顧川決定不再給花初九請大夫,自然也沒異議。
隨後,顧川就去找了勇安侯顧振,顧振一聽聞今日之事也是一驚,顧振與顧書長得並不同,一張正統的國字臉,留着短鬚,看上去很威嚴,如今顧振在朝上掌管兵部,頗受皇帝的重視。
“碧水宮?你們怎麼就招惹上了那種邪魔外道?俗話說強?難壓地頭蛇,那些江湖之人,本就不受律法約束,隨便就聚衆鬥武,幫派之間尋仇滋事,那些心術不正之人更是將朝廷律法不放在眼中,殺起人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顧振雖掌管兵部,但也聽聞了江湖第一莊賀蘭山莊輕易被滅門的事情,所以也不敢小覷這碧水宮,如今聽侄兒說勇安王府竟然招惹上了碧水宮,如何不心急?
“大伯教訓的是,是侄兒當時考慮不周,但如今那些江湖門派正在聯盟欲剿滅碧水宮,而那春娘只是碧水宮的小人物,恐怕他們現在沒心思來找我們勇安侯府的麻煩。伯父又是掌管兵部,大哥亦掌管京城防衛,侄兒還在御前行走,想碧水宮有十個膽子也不敢輕易來闖勇安侯府。侄兒來稟報,只是想讓伯父加強侯府守衛,旁的倒也不必擔心。”顧川不疾不徐地說。
顧振握握拳道:“如今已經招惹上了,再說這些也沒有用處,我會讓府內的人多盯着些。”
“多謝大伯,大伯,父親與珠珠……”顧川行了一個大禮,“侄兒也拜託大伯照顧一二了,侄兒在宮中當值,不能時刻在侯府,碧水宮的人若來多半兒也是衝着我與珠珠,父親如今有病在身,侄兒也不敢告訴他這件事,凡事還要請大伯多照顧一些。”
顧振扶起他:“你這孩子,怎麼還跟自家伯父客氣起來了?你父親是我兄弟,珠珠是我侄女,伯父若是連他們都保護不了,還如何能做這勇安侯?只是珠珠性子灑脫,你務必勸她這些日子勿要多出頭,只要是在勇安侯府,我倒要看看誰敢來闖!”
顧川心中一暖,他唯有將父親與妹妹託付給大伯,才能心安。
晚上,即使知道顧川明日纔會去進宮,花初九還是冒險溜了出來。
她實在是放心不下雲陌溪。
她爬牆出來的時候,發現勇安侯府的侍衛明顯比平常多了許多。
老哥的辦事效率還是挺高的,果然用處多多!
鬼麟王府。
雲陌溪房間的燭光亮着,燭火跳躍,映得整個屋子似乎也在躍動。
花初九輕輕推開屋子,就看到雲陌溪躺在牀上安睡着。
花初九走過去,凝望他安詳的臉龐,在燭光的映襯下,他的臉色也顯得十分蒼白。
她攤開他裹着白紗的手,輕輕摩挲着,心中就涌起一絲絲的痛,纏纏綿綿,不絕不斷,本來修長白皙的手,此時傷痕累累。
眼淚終是止不住地落下,在要落到他的手上時,被她連忙擦掉了。
若說雲陌溪幾夜前是心碎了無痕,現在她便是心疼了無痕,而她的心疼,他卻還不知道。
爲什麼會讓她遇到這麼一個傻的人,幾次爲她豁出去性命,她本來就是想死的,所以死不死都是無所謂,可是他爲什麼也不在乎生死呢?
花初九摸着他微涼的臉:“人妖,爲什麼,我到底哪裡值得你連性命都不要了?”
雲陌溪微皺眉,輕輕囈語:“阿九,阿九,阿九……”
他的聲音中帶着焦慮與急迫,伸手胡亂摸着,花初九立刻握住他的手,又不敢用力:“陌溪,我在,我在!”
雲陌溪似是感覺到了她的所在,緊緊握住了她的手,不再放開。
這時門開了,華叔進來,看到花初九一愣:“花姑娘?”
“華伯。”花初九立刻噓了一聲,慢慢站起,許久才從雲陌溪手中掙脫出來,給他掖掖被角,才走過來。
“花姑娘是何時來的?姑娘是來看公子的?”華叔小聲道,花初九點頭:“陌溪的情況如何了?”
“公子一直都沒有醒過來,下午大夫又來過,說是沒有大事,只是公子飽受驚嚇,可能要晚醒一些時候,花姑娘不必擔心。”華伯擔心地說。
花初九凝望着雲陌溪,滿眼皆是憂色,她如何不能擔心?
這時,華伯給花初九跪下道,“老朽好多謝花姑娘與顧公子出手相救,不然公子這次就……”華伯哽咽了,“老朽便是一死也難以贖罪啊!”
“華伯,你快起來!”花初九扶起華伯,“陌溪也是爲了救我才受了傷。”
“不,不,不,若是花姑娘去的及時,只怕公子現在連命都沒了……”華伯對花初九心中存滿感激。
花初九這才問起:“華伯,陌溪怎麼會去那裡?”他怎麼會遇上春娘?
華伯道:“公子昨日收到一請柬,是公子過去的同窗邀請,公子雖是與那人許久未曾來往,還是念着舊日情誼去了,誰想就遭了難,是老朽糊塗,應該隨着公子去的……”
華伯滿心內疚。
“陌溪的同窗?華伯可知道是誰?”花初九想起春娘所說的“姐姐可比那些人對你好了,你竟然不知好歹!”
春娘說的“那些人”又是誰?難道還有人想對雲陌溪不利?
“是姓苟的一個進士,家住長陵東城,曾與公子就讀宏安學院。”華伯說道。
花初九又想起一事,這件事情她其實很久很久之前就想問雲陌溪了,但一直沒有開口問,怕是撕開他心中的哪塊傷疤,可如今,她覺得不能不問。
“華伯,陌溪會被綁架上黑風寨又是怎麼回事?”花初九正色問道。
華伯臉色悠然一白,似是被人說中什麼不堪回首的事情。
“華伯,到底是怎麼回事?”花初九追問,華伯不知道公子是否想讓花姑娘知道,他思考了一會兒說道:“這件事情花姑娘沒有問過公子?”
花初九神色黯淡下來:“我沒有敢問,陌溪心思敏感,我怕問了他又多想。”
華伯現在越來越能明白爲何公子會如此喜歡這位花姑娘,雖然有時行事實在令他這個老人家都覺得無法接受,可她對公子的這份體貼與理解,卻是讓他的心都熱了起來。
“花姑娘還是親自問問公子吧,老奴不能代替主子自作主張。”華伯說完便離開了。
花初九又坐回牀邊,看着雲陌溪出神。
她不知道中間出了什麼岔子,雲陌溪纔會遇上春娘,可直覺告訴自己,這件事與那姓苟的人脫不了干係,看來她要去查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是有人想欺負雲陌溪,她握緊拳頭,直接一拳打死!
花初九感覺有些冷,抱着身子蜷在牀邊,不時摸摸雲陌溪的臉也覺得很涼,最終又向華伯討來幾個火盆才覺得好些。
火盆的火光映紅屋頂,也映紅了她與雲陌溪的臉龐,她不禁又想起了顧川的話。
賀蘭山莊一夜被滅門……
想起在賀蘭山莊的日子,猶如前世之夢,平心而論,除了與蒼舒的決裂外,她在賀蘭山莊也沒什麼難過的回憶了。
那麼大的一個山莊,那麼多人,竟然一夜之間被殺。
她只在書中或電視中聽到或看到有關滅門啊或誅九族啊,卻是完全無法想象有一天它真的會發生在自己所在的世界,還是她認識的人。
究竟是有如何的深仇大恨,才能狠下這般痛手,將人家滅門?
還有鳳羽,那般陰狠的人,只怕跟在他身邊的人最後都不得好死。
她在他身上是第一次領略了那些可怕,讓人戰慄的可怕,那一雙眼似乎能穿透人心,讓你無所遁形。
賀蘭無憂如今一定在想盡各種辦法報仇雪恨,但蒼舒爲何現在會在長陵呢?
花初九才猛然意識到這件事情,是啊,蒼舒不是賀蘭無憂的人嗎?他此時不在賀蘭無憂身邊幫他報仇,他怎會有閒功夫來長陵呢?他來長陵是有什麼目的?
花初九按着腦袋,想得有些頭疼,隨後又搖搖頭,她如今已身不在江湖,更不想去參與江湖的那些破事,蒼舒來長陵做什麼與她何干?
不想了,不想了……
花初九又盯着雲陌溪看,越看越困,最後趴在牀邊就睡着了。
雲陌溪轉醒時已是子夜,他本來是不會醒來的,但有一雙手摸進他被子裡,還鑽進了他的衣服裡,使勁兒貼着他的肌膚。
他給涼醒了。
他忽然就睜開了眼,滿目清明,直覺牀邊有人,轉頭便看到花初九的臉龐。
雲陌溪嚇了一跳,從牀上起來:“阿九……”
花初九卻沒有反應,反而伸手去拽被子。
“咳咳……”雲陌溪咳嗽兩聲,連忙捂住了嘴,盯着花初九發呆。
她髮絲粘在臉上,眉頭緊緊的,不知道在做什麼夢……她忽然就抓過被子,狠狠地抓着,嘴裡喊着:“殺,殺……”
雲陌溪微微湊過去,近近地凝視着她的臉龐,伸出手想撥開她擋在臉上的短髮,手卻在觸到她的短髮時一停,只盯着她那頭短髮發呆。
花初九眉頭愈發地緊,手也像要把被子扯開,雲陌溪見狀連忙推了推她:“阿九,阿九……”
“殺!”花初九忽然驚醒,大喝一聲,撕拉一聲,就將被子扯裂了!一嘴又咬了上去!像是咬着什麼人的脖子,似要咬斷一般!
雲陌溪怕怕地拽拽她:“阿九,阿九,阿九……你醒醒,阿九……那是被子……阿九……別啃了……”
花初九這才清醒,含着一嘴棉花望向雲陌溪,咕噥道:“陌溪,你醒了?”
隨後是徹底地清醒,她睜大眼睛看着他,吐掉嘴裡了棉花:“陌溪!”
看她眼中五彩繽紛的色彩齊齊綻放,雲陌溪靠過去,摘掉她嘴角的棉花,笑道:“阿九,在做什麼夢,怎麼還吃起了棉花?”
花初九一愣,才覺察到自己做了什麼,看着雲陌溪好好的被子被自己啃爛了,她自動把腦袋埋進被子裡:“別跟我說話,我不想聽!”
丟死人了,她又夢到自己與鳳羽搏命了,她竟然一口就咬斷了鳳羽的脖子,還哈哈大笑,此時還覺得心有餘悸,她當真是懼鳳羽到了極點,才做這種恐怖的夢。
雲陌溪不會把當她當成狗了吧?狗才亂咬東西,她家從前養的狗就是什麼都咬。
“阿九,快出來,裡面憋悶。”雲陌溪拉着被子,花初九死死拽着被子,就是不出來。
“咳咳咳,阿九……”雲陌溪一咳嗽,花初九立刻出來了,扶住他,滿是關切地問:“陌溪,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棉花好吃嗎?”雲陌溪好整以暇地說,花初九恍然過來:“雲陌溪,你敢騙我!”
她伸手去撓他,他笑得臉色漲紅,又咳嗽幾聲,嚇得她不敢再隨便動了,望着他的眼睛漸漸起了水霧,微微帶着斥責哽咽道:“雲陌溪,你有幾條命能給我擋的,我會武功,死不了,爲什麼你還要撲上去,如果你有個什麼好歹……”
雲陌溪的心絃被狠狠一撥動,他將她拉入懷中,下巴抵着她的額頭,擁緊她:“那我讓阿九走,阿九爲何不走,還要說一起生一起死?”
“我怎麼會丟下你!”
“那我又怎麼會丟下你?”雲陌溪摸着她的短髮,“阿九活着,我就會活着,我現在不是沒事嗎?”
“你這是逞強!”花初九還是責備道。
雲陌溪淺笑:“我逞強,是我逞強,只要能讓阿九像現在這般在我身邊,我願意逞強。”
花初九擡起身子,怔怔地望着他:“陌溪,那天……”
雲陌溪用傷手輕輕覆住她的手:“阿九現在在我眼前,我就別無所求。”
兩個人又彼此地看着,就在氣氛升溫的時候,花初九忽然垂下眼道:“華伯很早就把藥給你熬好了,但你一直沒有醒,我現在再去給你熱一熱?”
雲陌溪拉住她的手腕:“……阿九直接端來吧,我喝涼的也沒關係。”
花初九對古代廚房用具還是發憷,大概整到天明,她也別想把藥熱好,只能端了涼的來,雲陌溪一口喝光。
花初九又問起了他怎麼就遇到了春娘,雲陌溪和華伯說得差不多,去拜訪苟同學時,在樹林就遇到了突然出現的春娘,然後後面發生的事情,花初九也都知道了。見雲陌溪絲毫不疑它,花初九也沒多說什麼,回頭讓她那用處多多的哥哥去查查。
之後雲陌溪又問起花初九怎麼認識那惡女,花初九渾身有些冷,搓着肩膀,雲陌溪將被子裹在她身上,自己卻什麼蓋頭都沒有。
“你幹嗎,你還病着呢。”花初九就要把被子扯下來,雲陌溪阻止她道:“我是男人,不礙的。阿九是女子,女子身體不能受涼,阿九,聽話。”
花初九抓着被子想了想,紅着臉說:“陌溪,你……你要是不介意,我們就……就蓋一條被子,反正,今夜我有很多話要和你說。”
“阿九……”雲陌溪似是被嚇住了。
花初九立刻後悔了,雲陌溪不會認爲她品德不佳吧,她也忘了,半夜闖入未婚男子的房間,已經是“不知羞恥”的代名詞了。
誰知,雲陌溪也紅着臉道:“阿九不介意就好。”
“我不介意……”花初九脫了鞋子上了牀,將被子搭在兩人身上,兩人靠在牀壁上,讓她想起了上學時在宿舍裡,幾個同學坐在牀上夜話聊天,還有人講起鬼故事,一邊聽得膽戰心驚一邊又極想聽……
“阿九在想什麼?”雲陌溪只覺得兩個人互相依靠的肩膀火熱火熱的,似是傳遍了全身,那玲瓏的耳垂,白皙的肌膚,微微流光,順着領子掩沒,還有那精緻的側臉,似乎每一處都似火焰一樣傳遞到他身上,讓他沒來由得感覺被人放了一把火,移開眼不敢再去看花初九。
花初九卻似剛回過神,沒注意到雲陌溪的怪異,說起了與春孃的相遇,自然又她稍微改動的版本,見雲陌溪聽得是驚心動魄,花初九笑道:“都已經過去了,你莫要再露出這副擔憂的神情啦。你忘了我武功高強,那春娘怎麼是我的對手?”
“阿九雖武功高強,卻是個心善之人,阿九莫要因爲春孃的欺騙便認爲人心狡詐,這世上還是好心的人多,不然,阿九當日也不會對我仗義相救,我更不會與阿九相識。”雲陌溪認真地說。
原來雲陌溪是擔心她受春娘所騙,會不再相信別人。
心,剎那如陽光照射。蒼舒告訴她,人心狡詐,她無法適應就無法生存下去;雲陌溪卻告訴她,不要因爲別人的欺騙就要仇視這個世界,她若真因爲被人欺騙就變成如春娘、蒼舒之類的人,那纔是最可怕的事情吧。
幸好,她沒變。
花初九點頭:“謝謝你,陌溪,我明白。我是討厭被人欺騙,可我不會因爲別人的欺騙而失去自我,反而我要謝謝他們的欺騙,讓我明白了許多,懂了許多。”
花初九的語氣莫名地有些傷感,她望着屋頂微微發呆,雲陌溪則看着她眸光又微微黯淡。
花初九最終沒告訴雲陌溪,春娘是碧水宮的人,只道春娘是歪門邪道,當時沒有被顧川殺死,以後可能會來找他們麻煩,顧川認識幾個武功不錯的,會介紹來給他做護院云云……
花初九當然是希望他答應,但他還是反對了:“阿九,我知道你擔心我,我也謝謝顧公子的一片好意,其實我府中有護院……”
“你有護院?”花初九睜大眼睛,“可我怎麼一個都沒有看到啊?”
雲陌溪笑了笑:“年關將至,莊子附近的許多人都還衣食緊缺,我讓他們籌備了一些過年的米、布、棉衣給那些窮人家送去,所以現在府里人並不多。”
“莊子?”
“嗯,先祖留下不少田產,雖然後來大部分都變賣了,但現在還遺留一部分,這些田產便租給了莊子附近的一些老百姓。”雲陌溪淡然道。
花初九則是又吃驚又對雲陌溪心生敬佩,顧老爹說得沒錯,雲陌溪簡直就是一個奇葩啊,雖然如今家道中落,卻不似別人一般不甘心,而是坦然處之,還是異常的心善。
如此,一想到有人要害雲陌溪,更然她氣憤。
“陌溪,你真的好厲害,多少人掉進錢眼裡拔不出來,你卻如此心善。”花初九由衷地說。
“阿九是個比我更心善的人。”雲陌溪也由衷道,花初九搖搖頭:“我的心善是狹隘,只關乎自己,不如你的大善,你纔是真正的心善之人。既然如此,那我回去和我哥說一聲,就不讓他幫你找護院了。但你也要答應我,以後不管去哪裡,吃喝拉撒睡,身邊都要有四個,不,六個護院不離身,讓他們日日夜夜保護你。”
雲陌溪望着她,淺淺笑着。
花初九捏着下巴,忽然盯着雲陌溪看起來,看得他臉上漸漸緋紅,呼吸困難:“阿九……”
花初九伸手攥住了雲陌溪的手臂,在他的訝異中,手掌捏着他的手臂,捏到肩膀,又順着側腰往下摸。
她不禁湊了過來,距離他很近,幾乎都要貼到他的身上,雲陌溪差點兒都要窒息了:“阿九,怎麼了?”
“別說話,我給你摸摸骨。”花初九將他轉過去,低頭掐了掐他的腰。
這腰……好細,而且軟軟的,比她的還軟。
花初九不禁朝前探去,想看看他前面是不是也一樣的軟,雲陌溪的臉已經漲紅漲紅的,只感覺一雙溫軟的手在身上摸來摸去,把他剛壓去的火氣燃燒得更旺。
“陌溪,你的腰好軟。”花初九在他背後說道,“我雖然不大懂,但你這腰應該很有腰力,手臂也不是特別的綿軟無力,我一開始還以爲你特別沒有力氣呢。你這身子並不是不適合學武啊,你爲何不學些武藝傍身呢?”
花初九直起身子,探頭說道,正好雲陌溪也回過了頭。
於是,歷史性的一刻出現了。
只見四片脣就那麼“吧嗒”貼在了一起。
兩人雙目皆是圓睜,卻是忘了反應,雲陌溪腦子登時如煙花綻放,那柔軟的觸感讓他此生難忘,也再也找不到比那能更給他如雷鳴一擊的脣瓣。
只是一瞬,花初九忽然移開,捂着脣,一時竟呆若木雞。
兩人相顧無言,雲陌溪反應過來,去拉花初九:“阿九,剛纔是誤會,你不要生氣!剛纔,我……你……一不小心……”
花初九轉過頭,耳際都發紅:“我……我知道是誤會,你也別在意。陌溪,太……太晚了,我要回去了,明天我再來看你。”
花初九立刻下了牀,慌慌張張地穿鞋。
“……阿九明天還會來嗎?”背後,雲陌溪的神情她無法看見。
“嗯。”
“那我等阿九。”
“嗯,你……你也好好休息,我……我走了。”花初九立刻跑了。
花初九也夜風中疾馳,一路跑累了才停下來,呼呼喘着白氣,身上的火熱漸漸褪去,卻褪不下心中的溫度。
她摸着自己的脣,傻樂起來。
她的初吻啊,真真正正的初吻啊,就這麼糊里糊塗地獻了出去。
可是,她並不後悔,因爲那個人是雲陌溪,她喜歡的人。
所以第二天顧書雖然看到女兒生?活虎了,但又有點兒神經質了,不時地傻笑,讓顧書又在想是不是讓兒子再請個大夫來看看合適?這女兒簡直是入了魔怔了。
花初九簡直是盼着夜晚趕緊來到,一入了夜,某人又準時出現在某未婚男子的家中。
“陌溪,你在嗎?”花初九連門也不敲就緩緩推開門,探進半個身子,脣邊隱隱帶着笑容。
然後,笑容消失,幾乎是僵硬在臉上。
她只看到兩個舞者勁裝打扮的女子站在雲陌溪的牀前,從後面看,皆是身材高挑的美女,身後各揹着一把劍,一個女子從雲陌溪接過手中的藥碗,一個關切地問道:“公子,你現在好些了嗎?”
聽到聲音,二人齊刷刷地轉身,手中的刀也拔鞘而出。
雲陌溪一瞧見花初九,不禁就爬了起來:“阿九!”
花初九攥緊門扉,語氣中帶着自己都感覺不出來的艱澀:“我是不是來得不是時候,打擾了你們說話?那我一會兒再進來。”巨土乒圾。
“阿九,你別走!”雲陌溪下了牀,因爲太急,身子有些打晃,兩個女子連忙攙扶他:“公子……”
看在花初九眼中,心中更是酸澀:“我不走,等你與她們說完話,我再來找你。”
雲陌溪心中大急,似是極怕她走掉一般,快步來到她身邊,她扶住他:“你身上還有傷,別走得這麼急。”
雲陌溪順勢握住了她的手說道:“阿九,她們是喬丫和葉葉,是我府上的四個護院中的兩個,她們今日才從莊上回來,是向我稟報事情的,我與她們的話已經說完了,你莫要走。”
喬丫看上去年?大一些,一張臉冷冰冰的,給人一種冷美人的感覺,而葉葉卻是有着嬰兒肥的可愛女孩兒,也不禁上下打量着她,二人都朝她施禮。
花初九也覺得自己方纔反應“太激烈了”,連忙朝二人施禮,之後喬丫和葉葉離開,葉葉把門關上時,還偷偷看了花初九一眼。
花初九已經覺得沒臉見雲陌溪了:“我真的沒打擾你們?”
“沒有。”雲陌溪握緊了她的手,兩人相視,雲陌溪又連忙放開了她。
空氣又是一陣尷尬,花初九摸摸鼻子道:“她們倒是兩個美女。”
“在我心中,沒有女子比阿九更漂亮。喬丫和葉葉只不過是我的護院,並不是我的婢女,我的生活都是華伯照顧的……”雲陌溪急急地說着。
花初九露出笑容,帶着她自己也不知道的嬌嗔:“誰問你她們有沒有照顧你了?有兩個美女在眼前,就算被服侍,也是樂意之極的吧?”
“阿九!”雲陌溪已經急得不知如何辯解,花初九捂嘴笑了笑:“好啦,我開玩笑的,你不要這麼着急,我先扶你回牀休息。”
誰知,便被他摟入懷中,她的鼻子撞到他的身上,撞得鼻樑都疼,他身上帶着淡淡的藥香,讓她也不那麼討厭,只有一種心安漸漸爬上心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