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修成抽出寶劍,架在自己大好頭顱之上,輕笑着看向小魚,“可以嗎?”
朱成看向小魚:“夫人不要答應他。”
小魚搖搖頭,讓朱成先退出去。
齊修成縱然該死,但他其心不壞,甚至他還想着保住韓將軍和大奎的命,告訴了他二人逃生的路,只是韓將軍比他藏得還深,逃出來後反而前來行刺莫昭,逼得他從縣衙動身,跑到小魚面前自認罪狀。
“我就守在門外,夫人。”朱成雙目赤紅,以殺氣的眼神警告齊修成,他已經是個死人了。
“說吧,齊軍師。”小魚坐在椅子上,安安穩穩。
“夫人就不怕我暴起,挾持您?”齊修成淡淡道,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寶劍也放了下來。
小魚笑笑:“如果你以爲我只有平日裡練習的那些皮毛武藝,你大可以試試。”
齊修成眼神一滯:“你真是個……充滿秘密的人。”
“是嗎?我卻覺得自己是個坦蕩之人,沒有秘密。”小魚笑了,她不記得,自然不知道自己有過什麼秘密。
“風趣,臨死前能同夫人這般聰明的人相談,修成幸甚。”齊修成淡淡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小魚可不想跟他乾耗,韓將軍很快就能得到齊修成自投羅網的消息,她還需要去唱一場好戲呢。
齊修成望着虛空,流露着淡淡的傷懷。
“我想說,若是可以,我寧願在私園裡,做一輩子的私奴。”
他話音落地,轉長劍貫胸,動作一氣呵成,沒有絲毫猶豫地結束了自己掙扎的一生。
小魚瞳孔瞪大,倒映着齊修成那苦澀的笑,心中激盪不平。
“齊修成你這個叛徒!”韓將軍大叫着衝進門來,大刀高舉就像力劈齊修成,卻見到齊修成搖搖晃晃的身影,那滴着血的劍尖貫穿了男人單薄的身體,直從心口穿過,不留一絲餘地。
“修成……”韓將軍手裡的刀咣噹砸在地上,緩緩走向齊修成。
齊修成站姿筆直,正對着小魚,沒有回頭。
他心臟被洞穿雖必死無疑但因爲寶劍封住傷口還可以活半柱香的時間,可齊修成卻如雪中青松,不肯回頭望一眼。
哪怕是一眼,留給他的結義大哥。
“修成!”韓將軍定定站在齊修成背面,低頭攥拳,忍住了撲過去的衝動。
修成是不肯原諒他嗎,不肯原諒他殺了大奎。
可大奎撞見了他和黑衣人聯繫,他不得不滅口以求平安。
畢竟以大奎的性格,是絕不會和那羣殺了他這麼多兄弟的黑衣人爲伍的,到時候會露馬腳的只有他,死的也會是他。
韓將軍陡然擡頭,喝罵:“修成,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咯咯”齊修成咳血的口中出詭異笑聲,身軀轟然倒地。
依舊是匍匐在地,沒有讓韓將軍看到他的臉,看到他死不瞑目的眼。
小魚冷冷坐在正坐前,看着齊修成倒地,鮮血瀰漫整個大堂。
“修成!”韓將軍撲過去要抱起齊修成。
“韓將軍!”小魚厲喝:“你可知道這是謀害大公子的罪魁禍?你很同情他?”
韓將軍一怔步子頓住,站在齊修成咫尺遠,卻註定不敢觸碰他。
“韓將軍可知道,你這位好義弟在最後一刻還在攀咬,說你纔是大老闆的人,他是冤枉的。”小魚冷冷道。
朱成進門,對着韓將軍拔劍。
“夫人明察,我老韓是個武夫,既然選擇效忠大公子,又怎麼會背叛!”韓將軍怒道。
“不是最好,那韓將軍就同這個謀害大公子的罪人保持距離,不要讓人懷疑什麼。”小魚掃他一眼,目光中顯然帶着疑慮之色。
“是……”韓將軍看出小魚眼中的懷疑,反倒有些安心。
若這位聰明絕頂的澄兒夫人在聽了齊修成一番話後卻對他半分疑心都沒有,他纔要懷疑事情的真僞。
韓將軍退回房間休息,問了情況才知道,就在他出門大鬧的時候莫昭的房間已經被人嚴密把守起來。
那澄兒夫人可真是個角色,不過他顯然比她早了一步,既然已經知道莫昭是一具屍體,又怎麼會貿然去行刺莫昭。
天已見亮,朱成奉命傳了令:“今日啓程,回莫城爲大少爺療傷。”
小魚叫來韓將軍,讓他負責留守八大寨。
這八大寨都是剛剛歸順的匪窩,若沒有強力之人鎮壓,只怕還要作亂。
可韓將軍卻叩頭請命:“大公子是在老韓這裡受傷的,老韓豈能放心您就這樣回去,請夫人允許老韓隨行保護。”
“韓將軍真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小魚淡淡讚了句,早料到他會要求隨行。
畢竟比起一個小小山陽縣,確保莫昭已死的消息能夠順利傳遞給大老闆纔是當務之急。
而且韓將軍早就不想在這個窮山惡水的鬼地方帶着了,希望能借此機會,將他調到個豐腴之處,好好享福。
小魚允了韓將軍跟隨,與此同時順其自然地將莫昭帶來的那幾名忠心能幹的侍衛安插在了山陽縣的軍營之中。
這幾人都不是太高的位置,但就像是幾顆火星,遲早可以燎原。
一行人啓程,比起來時的百人之衆,如今只有傷兵遊勇三十人,各個臉上都帶着生死磨礪出的血煞味道。
“夫人,這些箱子是?”韓將軍一路隨行,自然看到了那裝着二十多顆刺麪人頭的三個大木箱子,此時問倒有些像聊閒。
“一些細軟。”小魚淡淡道。
莫昭在馬車中由杜萱靈照顧,她便身着男裝,馬尾高束,策馬在外。
韓將軍當然不信,但他明白,自己不能再露馬腳了,這幅老實將軍的模樣必須一裝到底,也不再問,但他帶來的五個心腹卻對箱子裡面的東西很是上心。
奈何剩餘的這三十多侍衛的口太嚴,根本撬不出什麼。
接近莫城,韓將軍已經悄悄派人將莫昭已死,現在運來的不過是一具屍體的消息送了出去。
而下一秒,他便覺察到了箇中異樣,他似乎並不是這個隊伍中的潛伏者,安插進來的內奸。
反而更像是,一個囚徒。
被自己的自以爲是困住的,心甘情願跟着押送車走的,囚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