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內是一股窒悶的暗涌流動,殿外涼風送來,掀起朱小朵身後的彩蝶披帛,糾結在一起,綿軟地拖在地上,她一急,踩上去險些被絆倒,“你倒是說話呀,皇子他怎麼了?”
她已經失去了安安,斷然不能再失去平平,拼命地搖着那太監,聲聲問道,“皇子他怎麼了?”
太監被搖得暈頭轉響,又怕被責罰,吞吞吐吐道,“娘娘,是奴才……們……的錯,沒有……沒有看好皇子,皇子他……皇子他……”
朱小朵從太監慌張的神色中預見一股凶兆,鬆開他,失了神,“皇子怎麼了,落水了?從假山上摔下來了?”
她緊拽着太監的對襟衣衫,整個身子不由顫抖。
靜歌自案前箭步走來,扶緊她的肩,將她攬在懷裡,“小朵,你別急,你讓公公把話說完呀。”
太監被鬆開,卻不敢喘一口氣,垂了頭又稟報道,“皇上,娘娘,奴才有罪,沒有看好皇子。皇子失蹤了……”
朱小朵連問話的聲音也在顫抖,“什麼時候失蹤的?”
“是……是……是晨時剛過,娘娘親自去御膳房替皇上準備午膳時,皇子就失蹤了。”
完顏靜歌怒不可遏,“都已經一上午了,爲何現在纔來稟報?”
“回皇上話,奴才們本來想自己找找,或許能找着皇子。可是尋了一上午,幾乎把整個皇宮都翻遍了,也見不着皇子的身影。”這些奴才們,也是不想受到責罰,才私自做主隱瞞不報。
靜歌心知肚明,冷冷喝斥,“還不快去找。自在,你去命宮中御林軍出行尋找皇子,李總管去命所有宮女和太監挨個挨個宮殿地找,一定要找到皇子。”
就在靜歌吩咐衆人的時候,朱小朵已經徑自朝御書房外奔去,一邊尋找,一邊吶喊,“平平,你在哪裡,平平,你在哪裡?”
等靜歌追出去,她的人影已經消失在迴廊盡處。
他邁起箭步,尋着聲音而去,卻仍舊追不上小朵的身影。明明方纔還聽見她的聲音在這處,不一會兒的時間又聽她的聲音從另一處傳來,他望了望這宮樓重重回廊彎曲,又衆多花草樹木的皇宮,索性也自己尋
找起皇兒來。
一時之間,宮中所有人都在尋找一個不到兩歲的小皇子,那場面,尤如是紛亂如雲。
朱小朵先是一個宮殿一個宮殿地尋找,聲音都喊啞了,望見嵯峨向遠的宮殿,一同有九千多個房間,照着這麼個找法,怕是找上一個月也走不完這些房間,便見一個人就問一個人,“你們見着皇子了嗎?”
堂堂皇后在宮中瘋了似的尋找皇子,宮女太監們除了相繼去找,更是一個個勸慰她休息。
她從這條巷子走到那條巷子,又從這片叢林竄到那片叢林,頭是整齊的髻發已經被刮亂,美麗的珠翠釵子東搖西擺,微風一吹青絲飄垂,看起來是異常的萎靡不振。
“娘娘,你歇息一會兒,讓奴婢們去找皇子吧。”
“不,你們誰也不要攔着我,我要去找皇兒,我要去找皇兒……”
她掙脫開衆人的阻攔,焦急的身影穿梭在人羣人花草樹木中,身後長長的披帛與衣裙礙人礙事,她索性將外罩的錦有華服裉去,只着了一件單薄的衣裙。
一直到日落西下,依舊見不着平平的身影,她的嗓子也啞了。
最後一絲霞光浮天西邊,紅通通映紅了半個天空,投落在這片三千繁華的皇宮中,照得一磚一瓦,一樹一草上都異常的妖紅。
她看着每一株草,每一棵樹都像是出現了雙重影子,眨眨眼再看,朦朧遮眼。
腳踩的石子甬道,像是鋪上去的厚厚棉花,踩一下便沉浮不穩,“平平,你到底在哪裡,你倒是應一聲母后啊……”
這聲音異常沙啞,尤如是細沙濾過宣紙,“平平,你到底在哪裡?”
叮咚一聲碎響,足下的石子滑入湖面,砸得湖邊泛起輕淺的漣漪,遠處荷葉木立,密密麻麻的一片,加之天色漸暗,看不真切。她腦子裡忽而閃過一絲念頭--該不是皇兒不慎落入水中,石沉湖底了吧?
朱小朵不假思索,一頭向湖面栽下去,幸有身後的太監急急拉住她,“娘娘,皇子暫時失蹤,您也不必自尋短見啊。皇子殿下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會平安歸來的。皇宮這麼大,總會找到皇子的,娘娘您可別想不開啊。”
她哪裡又是想不開了,望了望身後的十餘名宮女太監,急急問道,“你們誰會水性,快下去看看,皇子是不是落入水中了?全宮這麼多人,怎麼會找不到平平,平平不會淹在水裡了吧。”
她急急揮手,“快,你們誰快下去看看,這裡水涼,平平若是在裡面一定會很冷。”
很快便有一個太監急得連衣衫都未脫,便撲通一聲,跳下水中,驚起兩米細浪,很快便在水中打撈,幾翻尋視下來依舊無果,便又有太監跳下水,依舊無果,“娘娘,湖面這麼大,很難尋着皇子。就算皇子落了水,已經幾個時辰過去了,肯定也浮上水面了。”
朱小朵的身子一陣虛浮,朝後退了兩步,若不是有宮女扶着,險些跌倒,“不許胡說,皇兒一定還活着,一定還活着。”
“娘娘,皇子不會落入水中的。”
朱小朵四處張望,“看住皇兒的宮女月娥呢,快把她尋來,問問皇兒是如何失蹤的?”
衆人搖頭,“娘娘,奴婢們一直從西華門找到後花園,都沒見着月娥姑娘的蹤影呢。”
已經是夜幕降臨了,前來找尋皇子的人遍佈皇宮,挑起一盞盞琉璃桃花宮燈,又喊又尋。
朱小朵一眼望去,光是御花園遍可見數千盞宮燈在緩緩遊移,人人都在喊着皇子殿下。
忽而,那嘈雜的人聲被一陣暴破聲蓋住,便可見數裡地外揚起漫天光火,僅接着炮聲連連,若不是隔着數裡之遠,早已將人震耳欲聾。
宮裡的人哪裡聽聞過這樣的巨響聲音,頂多是每逢喜事能見着漫天的煙花。可煙花的爆破聲,那裡能有這麼巨響,便慌慌張張地問起,“發生什麼事了?是什麼聲音?”
朱小朵頓住,但聽炮聲一下接着一下,數裡遠外捲起滾滾濃煙。
那個方向,正好是西琰皇城的宮門。
她一下癱軟在地,這炮響是陸遠之安排的吧。
兩年半年,他研發了炸藥。
如今,又是大炮面世,西琰皇城危機四起。怪不得全宮人出動都找尋不到平平的蹤影,怪不得月娥無故失蹤,原來是他先劫走了平平,再對西琰皇城進行攻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