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邊喊道,一邊起身。
眸光的那一頭,是身負獵物與手捧草藥的自在漸漸靠近。
夕陽照在自在的身影上,染滿了僕僕風塵,還有深深的倦意。
朱小朵急忙幫她接下肩頭上用草繩系在一起的幾隻野雞野鴨,忙問,“黑鳶回來了嗎?”
自在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倆人一邊說着,一邊往回走,各自擱下手中的東西,就地坐着。
朱小朵希冀迫切的眸光緊緊盯在自在身上,用眼神期待着她的回話。
自在卻垂下頭去,沾滿塵灰的指尖在地面一圈一圈地劃開,低低地迴應道,“方纔我在山谷採集山藥時,黑鳶已經回來過一次了。”
看着自在如此垂頭喪氣,朱小朵已經猜到了答案。
方纔所有的興奮與期待,在這一刻全部化歸爲心中堵堵的疼,也跟着垂下頭去,眸光渙散地望着地面模糊的沙石,“這麼說,黑鳶並沒有找到靜歌。那靜歌到底在哪裡?”
夕陽漸漸沉沒,山巒之間露着它最後的一丈光輝。
只有山蠻近處,纔有明光可見。
他們隔得遠遠的,頭頂上早已籠罩着一層陰暗。
遠近景物已經有些看不清了,尤是山底之下的那一條迂迴蜿蜒的河流,早已歸於死寂。
不知何時,慕容也拾着一雙堆的乾柴歸來,往微弱的柴火裡添了添柴,挨近她們坐下,“半個時辰前,我見着黑鳶在低谷盤旋,是不是它已經有主子的消息了?”
自在一直悶悶不樂地垂着頭,只低低地應了一句,“還沒有。”
朱小朵登時起身,朝衆人牽強地笑了笑,安慰道,“大家怎麼都垂頭喪氣的,黑鳶只是一時半會找不着靜歌,並不代表永遠找不到。別愣着了,把獵來的雞鴨烤着,總不能餓着肚子乾等下去吧。”
夜色很快就降了下來。
一衆人圍着火堆填飽肚子後,又陷入沉默狀態,唯獨兩個孩子已經安安靜靜地依在朱小朵身邊睡了過去。
忽而,陸遠之一聲猛地咳嗽聲徹底打破了這陣沉默寂靜。
採青揚聲喊道,“不好了,陸大哥又吐血了,你們快來看看……”
他咳得厲害,滿
嘴包着深紅髮黑的血漬,自在立即跟過去點了他幾處穴位,大致把了把脈,眉頭不由皺緊,“他傷得實在太重了,明日一定要離開這裡,找齊幾味藥柴,加之鍼灸治療,才能穩住他的傷勢。”
紅紅焰火映着陸遠之蒼白中沾滿血跡的臉。
朱小朵越發緊張,唯有拽緊自己的衣裙自我安慰,“他可以捱過今夜嗎?”
自在與衆人一臉沉鬱,沉長地嘆一口氣,只道,“傷不及性命,但是如此拖下去只有等死。朱姑娘,天一亮我們就下山,一邊找尋主子的下落,一邊替陸遠之療傷。”
慕容插入道,“黑鳶連飛了兩天,它也累了。明天我們找一農戶人家安頓下來,一撥人照顧民國皇帝,一撥人找尋主子,加上黑鳶,一定會有所收穫的。夫人你莫要如此擔心。”
她能不擔心嗎?
一邊是身受重傷的陸遠之。
一邊是下落不明的靜歌,到現在都生死未卜。
“我也相信,一切都會好起來的。靜歌它一定還活着,我們一定可以找到他。”爲了不讓大家操心,她隱忍心事,牽強地笑了笑,又道,“陸遠之的傷勢穩定下來了嗎?”
自在點點頭,“他咳出的血烏黑髮紫,是內傷所致。若不咳出胸腔,反而影響病情恢復。朱姑娘莫要擔心,方纔已經將採來的草藥又敷又餵給他,他不會有生命危險的。”
朱小朵也點點頭,“那你們都早些去睡,我來照看他,萬一有什麼事,我喊大家。”
翌日,他們沿着叢林又行了許多路,終於在天黑前尋着了一戶炊煙升騰的農家,得以安頓下來。
陸遠之的病情漸漸穩定,讓人憂心的上黑鳶一去不返。
從天不見亮便出去尋人的黑鳶,一直沒有再飛回來。
遙望着一座又一座的山頭,從鳥飛過,唯獨不見黑鳶。院望翹首遙望的朱小朵與自在越發緊張,“自在,黑鳶去了這麼久,爲何還不回來?會不會出什麼意思?”
自在的眸光從山巒盡處收回,“黑鳶從不會去這麼久不歸,要麼是找着了主子,正和主子往我們這裡趕,要麼便是自己也迷了路。”
朱小朵大驚,“黑鳶也會迷路嗎?”
自在眸色暗沉,“它
從未迷過路,遇上今天這樣的狀況,我也不知呢。”
朱小朵用力地互握雙手,一上一下地搓捏着,“慕容從一早上就出去了,也不知道怎麼樣了。黑鳶又未歸……”她想着想着,就是一陣哀哀嘆氣。
夜色更深了,沒有月亮,沒有星星,一片陰霾。
整個荒野就只有這一戶人家,就像是被淹沒在萬里海域裡的一粒微沙。
也許,黑鳶是真的迷了路了。
朱小朵攤坐在院子裡石砌的菜園子圍欄上,立即冰涼襲體。她收攏雙腳縮捲成團,將頭深深地埋在胸前,“自在,你還有信心嗎?”
自在背靠她坐下,相互依在一起,各自黯然神傷,“朱姑娘,你又還有信心嗎?”
朱小朵無法作答,低低地埋着頭,視線裡一片模糊。
緩了良久她才低聲說,“不管靜歌在哪裡,我都會等他,找他,他不會死的,他說了要與我生死相依的……”說到最後,她的聲音越發低弱,連她自己都沒了信心,又怎麼能安慰同樣哀痛的自在?
自在望向墨色天邊,分不清哪裡是山,哪裡是夜空。那希望,也像是投在了一片黑暗之中,不會有任何光芒降臨,“朱姑娘,我們不要自欺欺人了。就算主子被水沖走了,也就是在方圓五十里範圍內。黑鳶那般機警,怎麼可能找不到主子。主子一定是遇害了。”
正這個時候,慕容從山間小路緩緩走來,迎着這排列成三間的茅屋散發的淡淡光火,這才找到她們。
朱小朵與自在不約而同起身,“找到人了嗎?”
慕容步履艱難,好像雙腳被沉重的鏈子鎖着,臉上沉鬱的神色告知了她們一切的一切。
朱小朵唯一的希望破滅,身子頓時一軟,“又沒有找到人嗎?”
慕容漸漸走近,駐足她們身前,用手扶了扶肩上的布袋,“我沿着每一條曲折的河路找尋,根本見不着主子的蹤影。四處又沒有人家,連個打聽的地兒也沒有。”他緩緩放下肩上的布袋,又道,“我在山野裡摘了些野果子,怕大家餓着了。”
沒有人答他,他又道,“三十里外到處都是馬蹄陷入泥濘的印跡,怕是端木銳那狗賊還在搜剿我們。天一亮,我們得趕緊離開這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