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氣爽,大雁鴻鳴,落葉連綿,將京都外郊有名的鏡河點綴。
宛若鏡子一般澄澈的鏡河湖面,蜿蜒盤旋,水波隨着秋風拂過盪開一絲一絲得波紋,清晰可見水底游魚自由自在的游來游去的身影。
不遠處,金黃色的菊花盡情的舒展着,一羣簇擁着一羣,開的濃情而又熱烈,毫不掩飾
與金黃色菊花相對的對岸,便是長着青松綠柏,霧氣渺渺的翠山。鴻鳴的大雁整整齊齊的列着隊伍朝遠山飛去。蜿蜒的湖水幾彎幾折,被翠山接納着,包圍在懷中。
和翠色春景不一樣的一片美景,卻給了人不同的感受,不由得讓人想起:“清溪流過碧山頭,空水澄鮮一色秋。”
今日,杜小九打算在這裡,爲哈茶客王子和蘇葉爾公主補辦一次特殊些的歡迎會,算是對那日失禮的道歉。
不知道這幾日,是不是哈茶客王子和蘇葉爾公主是否和皇上商討好了事情的緣故,姐弟兩人一掃剛剛來到大荊時隱藏在眉宇處的鬱結,笑的眉目舒展,本就出衆的容貌因爲這笑而又更添了幾份驚豔。
對於杜小九的邀請,姐弟二人欣然接受。
姐弟二人似乎沒有料到杜小九選擇的地方會是這裡,剛剛抵達的時候,如古井一般深邃的眼裡也不由得劃過疑惑的眼波,隨即撫掌大讚杜小九的氣度高雅,目光狠辣,在萬物枯黃的秋季,竟然也能找到如此仙境。
聞言,杜小九不過是淡淡一笑。
今日,她雖然是爲了補上那份被破壞掉的歡迎儀式,可在場的人,卻不止哈茶客和蘇葉爾二人。
同在這裡的有久未出現在人前得素和,同爲接待使的楚寧,正在旁邊揪着大朵綻放的菊花,眼神澄澈滿是疑惑的宋依禾,以及路上偶遇了的戶部侍郎秦淑木。
至於宮辭,杜小九派人去請的時候,宮家的小廝則說少爺有事出去了,最後反而把跟個孩童一樣懵懂的宋依禾送了過來,說是託杜小九照顧一二。杜小九第一反應是,帶着宋依禾出現在曾素和的面前,似乎略有不妥。不過在曾素和平淡無波的表示自己無所謂的時候,杜小九猶豫了一下,依舊是帶上了。
而秦淑木也是素和坐着的馬車駛過的時候不小心擦到了一下,雖然秦淑木一再的表示沒事,可是素和卻還是依舊強硬的表示爲了賠罪,還是去看看的好。
看完了之後,聽聞素和要來這裡,秦淑木一時興起,便也跟了來。
說起這秦淑木,倒是個特別的。家世較之宮辭的背景似乎差了一點。但是宮秦常章四大家,除了宮家之外,便以秦家實力最雄厚。這一點可以從秦淑木年紀輕輕卻坐上了戶部侍郎的位置上面可以看出。可,這卻不是奇的,讓人驚歎的是,他雖身爲一部的大佬,但卻做事率性灑脫狂放,想到什麼做什麼,絲毫不顧及他人的眼光,哪怕在朝堂之上,也曾脾氣上來了,和皇上當面擡扛,要求減免稅收,氣壞了皇帝,卻絲毫不曾被計較。
和宮辭看透生命之後的灑脫不同,秦淑木也是由着自己的想法,百無禁忌,他處事的風格很是多變,時而溫文爾雅,時而則放肆狂妄,讓人根本猜不透他究竟是怎樣的人。這也使得他在百姓的風評裡極好,可在文人官員的評價中則褒貶不一。
所以,這樣子的人,跟着素和來到這裡,杜小九倒很是驚訝了一番。
這驚訝被秦淑木看在眼中,如月牙一般,不笑也帶着幾分笑意的眼裡有散漫劃過:“我不過是個路過的,可別把我放在心上。”
說,雖然是這麼說,但是一個氣場如此強大的人,不需要做什麼,便已經讓人無法不去關注他。好在,秦淑木確實如他所說的一般,什麼事情也沒做,一個人躺在草地上,偶爾看看藍天白雲,偶爾看看杜小九她們相談甚歡的樣子,一雙月牙一般的眼睛笑眯眯的眯着,讓人看着就覺得心情十分美妙。
杜小九和哈茶客她們其實也並沒有做什麼,無非是幾個人圍坐在草地上,看看風景,偶爾爲哈茶客和蘇葉爾介紹一些大荊的風土人情,哈茶客她們也聽的津津有味。
素和則和宋依禾坐在附近,爲了讓活潑好動的宋依禾安靜的待在一個地方,素和不禁開始教着宋依禾編螞蚱。幾根黃色的枯草在素和白皙如玉,帶着淡淡血管的手指下翩然飛舞,不一會兒,一隻栩栩如生的螞蚱便出現在了素和的掌心。
隨着素和輕點螞蚱的腳,枯黃色的螞蚱輕輕的跳動着,弄得宋依禾捂着嘴巴,嚇得一驚一乍的。
……
看着宋依禾驚訝差異的樣子,恍惚般的似曾相識,一縷回憶漸漸浮上了素和的心頭,使得她平靜了很多時日的心,微微的刺痛着,好像心被人用刀子挖開了,在裡面不停的攪動着,動作很輕,但卻不可避免的血肉模糊。
曾幾何時,她也曾像宋依禾這麼單純過,看着宮辭用野草編成一隻只的蝴蝶,送給她。
而她高興的接過,小心翼翼的珍藏着,到了後來,那些野草乾枯的愈來愈厲害,最後逐漸萎縮,再也看不出來原有的痕跡。
就像她和宮辭,時光把她們十幾年的相伴慢慢打磨,她們的回憶也開始在慢慢的枯萎着,最後腐爛,最後消失,永無蹤跡。
……
“誒,”輕柔的男聲,從素和的耳旁飄,打斷了素和的顧影自憐,如彎月一般的眼裡笑意璀璨,“除了這個,你還會別的嗎?”
從回憶裡抽離的素和,垂着頭看着草地,如玉一般無暇的臉上帶着疏離的笑意:“不會。”
“太好了。”秦淑木慵懶的看了一眼明顯興致索然的素和一眼,絲毫沒有被打斷興致,“看我的!我弄一個給你們看看!”
“好誒好誒,大哥哥要編什麼東西給禾禾看,要是不漂亮,禾禾就不看。”宋依禾笑容滿面,精緻的像個瓷器般的臉上滿是期待,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不眨,一動也不敢動的看着。
只見秦淑木隨手從地上抓起一把草,也不數,在手上翻滾着,不一會兒,便結成了一個圓環。
秦淑木看着這破有些簡陋的圓環皺了皺眉,左顧右盼了一會兒。
宋依禾期待已久,目光裡載着希望,使得她的眼很是明亮,像是蘊含着煙火,此刻看着秦淑木有些醜陋的成品,頓時只覺得希望被打碎,不由得懊惱的“哦”了一聲,“大哥哥你編的好醜啊!都沒有素和姐姐編的好看!哥哥說大話!哼,禾禾再也不要相信你了!大騙子!”
想到方纔秦淑木信心滿滿的話語,再加上宋依禾童稚的話語,“噗哧”一聲,素和被逗笑,整張臉龐因着這笑意而微微的顫抖着,她的身子向後仰着,整個人彷彿被染上了一層晚霞一般的紅暈,很是鮮活。
“啊!”有些惱羞成怒的秦淑木在看到那一叢叢開的燦爛至極的菊花的時候,不由得眼前一亮,身形敏捷的竄了過去,辣手摧花的折了五朵花,將其竄在自己編制的圓環上,不一會兒,一圈菊花的花冠便誕生了。
金黃色的沒有一絲雜色的菊花夾雜着枯黃的草環,素和正爲秦淑木的急智而喝彩呢,誰知不過一瞬間,頭頂一重,便覺得有什麼東西套在自己的頭上,菊花的花香撲鼻而來。
再定睛一看,坐在對面的宋依禾正滿臉嫉妒的看着自己:“好漂亮的花冠,禾禾,禾禾也要!大哥哥偏心,爲什麼給素和姐姐不給我!我也要,我也要!”
“好好好,給你!”宋依禾撅着小嘴的樣子很是可愛,讓人無法升起絲毫的反感,素和無奈的微笑着,伸手想要摘下自己頭上的花冠,卻被一隻手輕柔的制止了。
素和不解的看去,便見秦淑木微笑着伸出食指搖了搖,朝着宋依禾解釋到:“這花冠小孩子不能戴,戴了長不高哦,你還想不想長高了?”
“嗚嗚嗚~”聽說戴了花冠就長不高,一直堅持認爲自己是小孩可以一直長高的宋依禾下了一跳,捂着嘴巴哭着說:“禾禾不要了,禾禾要長高!”可是眼睛卻還是眨也不下眨的看着素和的花冠,捨不得挪開,晶瑩的淚珠掛在她扇子一般濃密的睫翎上,看的很是可憐。
素和心一軟,就要解釋,卻被秦淑木不緊不慢的轉移了話題:“她總歸也是要長大的,有些東西不是哭了就可以要到的,你要讓她學會適應。”
“更何況,她跟你是什麼關係?你何必這麼緊巴巴的照顧着她,怕她受了一絲的委屈?”秦淑木說着,月牙一般的眼睛似笑非笑的看着素和,問的從容:“還是你怕宮辭怪罪你沒有照顧好她?”
這般犀利的話語從面前這個似乎時時帶着笑意的男人的口中緩緩的吐出,素和只覺得自己掩藏在心裡最深處的秘密,也被他毫不客氣的捅破。
這個男人,其實一點都不隨和,你看他似乎在笑,可其實他很少笑,只不過是一雙彎月一般,無笑時也帶着笑意的眼睛使得他好像一直在笑,很是隨和,但其實他一點兒也不隨和!
傳言果不欺我!
簡直就是,就是,就是個……
素和有些氣憤的想着,挖空了心思想要找着詞語來形容他,可是卻發現,自己找不出合適的詞語。
一陣羞惱浮上她的臉頰,蒼白的臉上彷彿淡淡的胭脂,看的眉目生動。
這次,看着素和窘迫的樣子,秦淑木倒是笑了,笑的暢快,他的身子顫動着,好像整個胸腔都在震動着,由此可見他笑的有多厲害,有多發自肺腑,就連正談性正高的杜小九等人也不由得被這笑聲驚到,目光朝着這裡看來。
素和惱怒的瞪着秦淑木,牽起了坐在地上的宋依禾,“依禾,走,姐姐帶你去看小金魚。”
“小金魚?”宋依禾眨巴眨巴着眼睛,目光裡滿是晶亮的碎片,“好玩嗎?”
素和狠狠的用另外一隻手撥掉自己手上的花冠:“好玩,好玩的很!比起這該死的花冠好玩多了!”
見花冠被撥掉,秦淑木也不氣惱,依舊眼帶笑意,表情卻滿是正經無辜:“很好玩?那我也看看!”
說着,看着素和一副糾結惱怒的樣子,只覺得陣陣的笑意再次在胸膛裡醞釀開了,好像隨時要爆炸開來一般。
沒想到,那個在宴上決絕從容離開的背影,那個淡漠毫無表情女子,在此刻也會有如此豐富的表情,秦淑木頓時覺得驚奇不已,就好像發現了什麼很好玩很有趣的事情一樣,抓着玩具就不願意放開。
……
不一會兒,時間便漸漸流逝,衆人開始有些飢餓感浮上。
杜小九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入畫,入畫急忙吩咐着人帶着自家郡主準備好的器具提前到了預先選好的地方。
看着入畫指揮着人離開的背影,杜小九帶着哈茶客,蘇葉爾,楚寧,素和,宋依禾,以及路過路了一個早上的秦淑木幾個人穿過金色地毯一般的菊花從,鏡河分支一條遊着罕見金鯉魚的小溪,觀着景色,說着話,氣氛很好的走到了被鏡河包裹在中間的“鰲峰亭”。
那裡,用來燒烤的架子早已經擺好,調料,已經串好的肉類,蔬菜類,但無一例外的,都是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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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是楚寧和小九互動的日子,因爲又有素和的事情,所以今天沒辦法放出來。
最主要的是,怕碼到*然後來不及碼完剩下的,最後影響你們睡覺的心情,所以只好斷在了這裡。
麼麼噠,羣麼一個!我頂着鍋蓋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