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英從杜氏的院子走出來,就看到羅巖已經站在那裡等着她了。
夏侯英知道羅巖根本就不在乎她去哪裡,在羅巖的心裡,夏侯英無論迎娶多少人,她也是自己的妻主,他會全心的對待夏侯英,當然了,他會用自己的方式,不管對方是否接受。
夏侯英還是下意識的跟羅巖解釋,“我去看看他,原本是想着跟他好好說說,這些年,畢竟我虧欠了他們父子一些,可是,我現在才明白,我自始至終都不瞭解這個男人,如果我當初沒有娶他過門,他一定會過的比現在好。”
夏侯英想起了第一次見到杜氏的模樣,雖然沒有出衆的容貌,也沒有耀眼的家事,可是他笑意盈盈的模樣,給剛剛從戰場上下來的她,一絲絲暖意,再加上她知道杜氏爲人精明,羅巖不喜歡俗物,想着這樣的人恰好可以幫她管家,卻不想她的這一決定,就改變了杜氏的人生,如果沒有她,杜氏也許會嫁到小門小戶裡,更也許會嫁到商戶之中,但是這樣的家世反而更適合杜氏的生存,她相信依照杜氏的能力,會過的更好。
羅巖靜靜地聽着夏侯英在那裡嘆息過往,這些事對他來說沒有任何的關係,只要夏侯英好,那麼一切都好。
夏侯英現在對杜氏的愧疚,在剛纔她與杜氏的談話中,已經消失的差不多了,對杜氏剩下的,也僅僅是讓他安靜的過完後半生,而且夏侯英也不是一個婆婆媽媽的人,在她看來,她與杜氏父子他們的事已經了了大半,她現在更多的精力要放在凌笑然那兒了。
夏侯英跟隨着羅巖來到他的院子,羅巖直接給她端來了湯藥。
夏侯英沒有猶豫,直接一飲而盡,現在她的身體要好好的,她可是夏侯府的頂樑柱,也是凌笑然以後最大的支持者。
“睿兒怎麼樣了?”
“沒事。”羅巖回答的很是簡潔。
事實如此嗎?
夏侯睿在知道凌笑然‘被殺’之後,就憋着一口氣回到了夏侯府,他整理了自己的所有毒藥,爲的就是要殺了夏侯怡與四皇女她們,他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他要的只是殺了她們爲凌笑然報仇雪恨,至於凌笑然最在乎的喬渝,他就顧不上了,他要陪伴自己的妻主,這是誰也不能阻止的。
幸好,凌笑然離開之前,就給了喬渝一種可以讓夏侯睿失去力氣的藥物,這還是凌笑然偷偷找羅巖特意調配的,就是因爲凌笑然擔心夏侯睿爲了自己會做出什麼傷害到自己的事,爲此纔有了這先見之明。
夏侯睿對喬渝不設防,心智又因爲凌笑然的‘離世’變得混亂,所以纔會大意的被困在了夏侯府。
好在羅巖趕回來了,他給夏侯睿又加上了一味藥,直接讓夏侯睿昏睡了過去,這樣纔是最安全的,否則依照夏侯睿自小在各種藥物中浸泡的藥人體制,早晚會惹出事。
夏侯英張了張嘴,卻沒有再問。
夏侯睿的性子上來了,她這個做母親的根本就不夠看的,每次都是讓羅巖出面,可是隨着夏侯睿的醫術比羅巖略勝一籌,夏侯英就告訴自己,以後不能隨便的招惹這個兒子。
幸好夏侯睿隨着羅巖的性格,對自己的妻主凌笑然很是看重,也就是因爲這樣,她在凌笑然出現的時候,可以狐假虎威的當當做母親的威風,只是如今,凌笑然‘去世’,這一定會給了夏侯睿很大的打擊,夏侯英難以想象夏侯睿會怎麼鬧騰。
最後夏侯英不自然的輕咳幾句,“睿兒這邊你一定要看好了,我們家不能再在這個時候出意外了,特別是睿兒的性子,你也知道的,只要放他出去,一定會捅破天的。”
羅巖眉頭微皺,那個小子可不好控制,但是也點點頭,“妻主放心。”既然妻主開口這麼說了,那就讓睿兒先昏睡上三個月好了,或者半年?一年?
“對了,喬渝那邊,你也要幫幫忙了,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要勞累你了。”
夏侯英的吩咐讓羅巖一愣,“妻主要去邊關?”
“當然不是。”這個時候就是皇命來了,她也不能離開京城。
夏侯英露出狡黠的笑容,“我要去東方府好好地養傷。”
夏侯英決定了,在女皇沒有承認凌笑然身份時候,她還不能與東方芝挑明一切,但是她也是決定要拉東方芝下水了,不管女皇如何看待凌笑然,她都要幫凌笑然把東方芝這隻老狐狸給拉過來才行,爲此,夏侯英要緊緊地跟着老狐狸,只有風吹草動,她就拖着東方芝一起給凌笑然保駕護航。
羅巖沒有多問,只是像往常夏侯英去邊關的時候,給她整理了一個簡單的行囊,一個不小的木箱,“包裹裡是妻主的換洗衣物,木箱裡是妻主這段時間需要服用的湯藥。”
夏侯英點點頭,“那些特殊的藥放了嗎?”有這麼一個懂醫術的夫君就是好,她的各種傷藥都是最好的,而且羅巖還會給她準備一些整人的藥粉,這在小規模的戰鬥中還是很有成效的。
“放了。”羅巖的臉色很平靜。
夏侯英大笑,“很好,你可以多放一些。”東方府可比戰場更難讓人攻破。
夏侯英還以爲她在東方府也不過是三五天的功夫,卻不想,這一住就是半個月,不是東方芝太難頑,相反東方芝還是好茶好水的伺候着她,這兩個人都不說當朝的形勢,也不說今後的打算,只是一起回憶過去,想着曾經年少的她們……
就在這兩個人打太極的時候,凌笑然的身體總算是好了七七八八,這段時間她都很配合太醫,也默許慎行的伺候,只是她幾乎不說話,大多是閉眼休息,就是清醒的時候,也不過是靜靜地看書而已。
慎行看在眼裡,敬佩的同時,也很焦急,開始的時候,他是擔心凌笑然向他追問事情的經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畢竟這裡的人都長着三頭六臂,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在背後狠狠的捅你一刀,所以慎行不敢說,也不能說。
可是凌笑然這麼淡定自若不吵不鬧,也讓慎行的心裡有些慌張,上面的人可不是讓凌笑然在這裡安享生活的,時間久了,定會……唉,他又該怎麼提醒凌笑然,讓她早做準備呢?
而凌笑然在接收到慎行的暗示後,竟然樂了,她都不知道這背後的人究竟是誰,又是抱着什麼樣的目的,她做什麼準備?再說了,皇宮是什麼地方?對於她這種無權無勢的人來說,就算是皇宮裡的最低等的侍從,也比她有地位好吧?況且這一次她也算是間接地得罪了四皇女,她在四皇女的孃家,又能翻出多大的浪花來?
不是她自卑,也不是她這個人很理智,這一次,她是暫時死不了了,否則在她衙門假死的把戲被揭穿的時候,朝廷完全可以把她碎屍萬段,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好茶好水的伺候着,看來她還是有些價值的,只是她還不明白她的價值是什麼。當然了,這也不是她該擔心的問題,她想要活命,就把她的剩餘價值發揮到最大,也只有這樣,纔可以保的夏侯府與她的親人們最大的安全。
這一天,太醫給凌笑然把脈後,凌笑然就坐在陽光下,靜靜的看書,雖然她沒有向太醫問過自己的情況,可是她都留心着她每天服用的湯藥,在夏侯睿的引導下,她也多少從湯藥的味道上判斷出自己身體的好壞,應該是好的差不多了,那麼這也意味着她在這裡的情況會有變化了。
果然,在午飯後,慎行沒有給凌笑然端上湯藥,而是欲言又止的望着她。
凌笑然放下書,然後起身整理整理微微有些褶皺的衣衫,“走吧。”
慎行一愣,“小姐,你不問問我們要去哪裡,又要去見誰嗎?”
“有必要嗎?”凌笑然的神情很是淡漠。問了又如何?她能說不去嗎?再說了,她很想去,只有這樣,才能打破現在她的困境,也只有這樣,她才能好好盤算下一步該怎麼做。
慎行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沒有說任何話,只是默默地給凌笑然下跪磕頭,然後才做出一個請出門的姿勢,直到凌笑然離開院子,慎行才直起身子,望着那個逐漸走出他視線的嬌弱身影,濃濃的情意隨着他的視線纏繞上去,他知道這段時間以來,雖然凌笑然允許他的近身伺候,但是給他的感覺,他與凌笑然依舊是隔着千山萬水的距離,可是這又如何,這段時間是他最美最美的回憶,他會永記在心間,爲此他暗暗的下了一個決定,若是……若是凌笑然就此一去不回,他就到地下繼續去服侍她,繼續向她懺悔他的背叛,也向她證明自己卑微的心意。
凌笑然原以爲自己的會被帶到某處宮殿,最次也應該是一個房間吧,畢竟她現在的身份很是尷尬,卻不想她被逮到了御花園,而且這一處地方好像還有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