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維拔出短刃,拖拽着一陣狂風朝着樹人衝了過去。
人飛躍至高空,曲腿擰身做出常人難以企及的動作,在最高點以跳水的姿態往下俯衝,劈砍。
一截枯木手臂被斬斷,劃出弧線飛落在李奇控制的屍鬼面前。
樹人的手臂雖然斷了,卻沒有失去生機,反而還在掙扎扭動着。
李奇擡腿踩在樹人手臂上,連戳兩劍。
劍刺入樹人體內的感覺和用寶劍劈柴的觸感差不多,先是頓澀感,然後是一劈到底的暢通,被二度進攻的樹人斷臂,又掙扎了兩下之後,總算失去了動靜。
李奇再控制着屍鬼看向馬維和樹人糾纏的戰場。
那張牙舞爪的、肩並着肩的扭曲身影連成了一片,猩紅不知是雙眸還是紅舌的光斑在黑暗之中閃耀,爲周遭每一個樹人披上朦朧血霧。
馬維仰着頭,雙手抓着綻放出白光的刀,在黑林血霧之中一圈又一圈的旋轉、劈砍。
漆黑扭曲之樹未停歇腳步,連同伴也想碾碎的腳掌蠻橫的踩過來,直至將馬維的身影徹底吞噬於扭曲和黑暗之中,除了“咄咄咄”的劈砍聲,什麼也聽不見,除了扭曲搖晃的樹枝,什麼也看不見。
忽的一道風撞開了包圍,漫天木屑爲這沒有天空的地下世界,下起了一場木屑之雪。
乘風而出的狼狽身影攀登而上。
正是獵人馬維。
他低吼着,興奮咆哮着:“就這些東西能留下他們?”
壓抑許久的情感得到宣泄機會,纔剛逃出來,馬維卻又折身衝了回去。
狂風隨身的馬維憑藉着鋒利的刀刃,劈砍樹人就像真的在看木樁,輕鬆且暢快。
斷裂的樹人肢體亂飛。
看起來馬維完全佔據着上風,不過李奇看出了不對勁,對獵人埃羅說道:“把他抓回來,我們立刻離開!”
埃羅明顯也發現了問題,點頭衝上去,憋了許久總算能開口說話:“馬維別哭,爸爸來了!”
被斬劈開斬斷的樹人並未死亡,它們強大的生命力,能讓它們在頃刻之間將斷肢“嫁接”上,哪怕這條手臂並不屬於自己。
植物頑強的生命力則證明,它們不需要擔心排斥反應,風吹過,植物便會生長。
馬維的風能夠給樹人帶去足夠多的麻煩,但在樹林之中,風能捲起的東西卻不多。
前去營救的埃羅卻更快遇到了困難。
他的毒完全無用,最強反擊手段無用。
雙手長劍艱難砍斷樹人的胳膊。
埃羅嗓子裡吼一聲,想要趁着氣勢充足,快劍殺個痛快,卻沒想到木渣劈頭蓋臉砸來,塞了一嘴。
“咳咳,呸!”
“獵人真的可靠嗎?”李奇沒眼看。
樹人確實很棘手,但它們並非超凡生命,就像一羣會移動的樹。
超凡者應對它們不該陷入這種困境。
更糟糕的是一個樹人被斬斷了腦袋,緊接着它的斷頭便被另一個斷手的樹人接在了自己的身上。
雙頭樹人的融合,氣勢毫無壓力的攀爬到了超凡級別。
剛纔還在想能不能把這東西製作成屍鬼的李奇現在已經完全放棄了不切實際的想法,這東西不存在“死”的概念,只有“枯朽”。
越來越多的雙頭樹人出現,代表着雙方的地位極速轉變。
看樹人的身體構造,如果把其手腳都砍掉,應該能湊齊五個頭。
實力大概率不會攀升到殿堂級,但在場的人中也沒有殿堂!
李奇回頭看了一眼:“燃燒炸彈!”
“是!”
一個超凡者主動往前走了一步,甩了甩袖子,抖出一個摺疊起來的蛇皮袋子
他雙手抓着蛇皮袋子口往外倒。
嘩啦啦一堆奇特的鍊金炸彈滾出來,頃刻之間便堆積起一座炸彈小山。
剩餘的超凡者們上前,抓起一顆鍊金炸彈,先激活,待炸彈開始閃光後擡臂擲出。
轟!
鍊金炸彈在靠近樹人羣后爆炸,劇烈膨脹的火焰纏了上去。
屬性相剋果然有用。
越來越多的鍊金炸彈被擲出,彈雨爆發的火焰將樹人們覆蓋,也將兩個獵人包裹。空中炸彈爆發時短暫燃燒的火光,也點燃了天空。
在一個樹人被徹底點燃變成火人後,火焰終於變得一發不可收拾,一個傳一個,無人能逃脫這場火焰的劫難!
火焰爲李奇等人的臉塗抹了一層遊動的紅光。
“燙燙燙!”
馬維扯着身上的衣服,灰頭土臉的衝了出來。
落地翻滾了好幾圈,發現火焰根本無法熄滅之後,只能脫去衣服。
稍慢一些的埃羅已經被燒傷。
在光着屁股圍繞着衆人轉了幾圈,總算乞到蔽體衣物的馬維問道:“你們丟的是什麼東西,爲什麼火焰不能被熄滅?”
“這世界上沒有無法熄滅的火焰”李奇說道:“只是我的火焰比較持久。”
他眉頭忽的一皺。
“趕快走!”
火焰之中有幾個還在燃燒中的樹人身影走了出來,就像之前李奇猜測的那樣,它們現在是“五合一”了,實力也真的不講道理在增強。
一方有燃燒中的樹人圍堵,他們只能朝另外三個方向隨便跑。
屍鬼的視野在黑暗之中不受限,他清晰捕捉到了附近環境的關鍵,帶着隊伍逃跑。
此時的李奇就像坐在一面掛着幾十臺監視器的牆前,他視線從屍鬼的身上抽離,接着挪向了另一個視角。
看一眼恩鐸的收尾情況、猴島的訓練培養、豪豬領的工業巡視、鐵谷的魔法學校等等。
一切照舊。
直到激動的爭辯聲將李奇的注意力扯回來。
他正坐在東峽議會桌上,幾十名各個家族的老貴族們聚在一起,主位是紅薔薇,李奇坐在其副手位置。
“我們不該攻打王城!身爲東峽人,我們的土地在東峽,那裡距離我們太遙遠!”
李奇眉頭一挑,這次議會討論的是怎麼打,各家出兵多少,以及事後的利益劃分等等,從始至終只有一個選擇,那就是開戰。
不止是王城周遭領地已經被李奇拿到手裡,現在拿下王城是錦上添花。
更是因爲,派恩的目標也在王城,該確定誰是唯一的公爵了,以漂亮的勝仗,而非卑劣的暗殺。
李奇看着說話的那個貴族,從手旁拿起一沓厚厚的資料,在爭吵聲中翻閱起來。
“來自鵜鶘領,鵜鶘領?”忽然聽到這個名字李奇還有些茫然。
一旁的紅薔薇歪頭,對着他小聲說道:“你送我去王城的路上,我們曾經路過鵜鶘領。”
“噢!”李奇恍然,他隱約有那麼點印象。
那段路很長,沿途遇到的貴族多到他記不起來,有個村子,或者有一片領地的就是貴族。
還有的貴族領主需要自己扛着鋤頭下地幹活。
李奇問道:“他有人質在派恩那邊?”
“大兒子跟着派恩”紅薔薇點頭:“二兒子投靠我們,今天反對與派恩開戰的貴族,都是這種情況。”
啪啪!
李奇拍了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雖然他和紅薔薇是在場貴族中年紀最小的,哪怕二人年齡加起來還是這羣人之中最小的,但他們卻是權利最高的兩人。
議會的老傢伙們要麼已經從領主的實權位置上退了下去,要麼從來都沒掌控過實權,別看他們爭吵的臉紅脖子粗,實際上都很清楚是誰賦予了他們坐在這裡對整個東峽評頭論足的權力。
他們的爭吵本就是表演給二人看的。
因爲他們很清楚,如果李奇和紅薔薇下定決心要打,他們吵到吐血也沒用,而且從利益上講,不殺派恩,就是分散自己的權力,換成他們自己也一定動手。
但自己的孩子還在那邊啊,他們就是要表演,然後讓李奇和紅薔薇鬆口,給個機會。
爲人父母,各有不合的貴族們沒有事先溝通,卻在這件事上達成了默契。
“向你們的孩子傳消息”李奇說道:“如果願意棄暗投明,伊文潔琳公爵一定既往不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