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端的是囂張,跋扈,伏秋蓮聽在耳中,頓時就無語的翻了下白眼,還敢不敢再囂張一些?就不能變個花樣,換句臺詞的麼?
前世的記憶,電視,電視,小說中那些紈絝子弟,張口最多的不就是這句臺詞?小爺如何如何,啊呸!伏秋蓮眸光微閃,對着一臉憤怒的冬雨幾個揚揚眉,示意她們別動,邊夾了筷子蝦丸往自己嘴裡送邊招呼在坐的幾人,“都怔着做什麼,趕緊吃啊,來,吃。”
“太太,是——”
冬雨幾個雖然應下,可哪裡吃的下啊?
門口可是進來一個凶神,惡煞般的站在那,啊啊啊,朝着自己這些人走過來了,冬雨小心肝顫了一下,瞬間就把小身板給挺了起來,惡狠狠的,直接對着來人就瞪了過去。
兇什麼兇,不就是瞪人嘛,比看誰眼睛大?
她也會!
伏秋蓮好笑的看着冬雨,也不阻制她,只是自己把夾到的菜放到嘴裡,細細的嚼,慢慢的咽,最後端起一側的茶水喝了一口,再次在心裡給着今個兒的廚師點了個贊!
手藝不錯,而且,人品也不錯。
沒有因爲酒樓如今的現狀,多天沒開業,前程未卜而敷衍了事,草草對付的把菜弄熟能吃就好,眼前這一桌子菜可是一看就能讓人曉得是用心烹製的。
她笑了笑,心裡想着,一會要和這個掌櫃的好好說說,最好她要再去見見這個廚師才成。如果盤下來,廚房她會盡量留下。當然,人家不愛留她也沒辦法。
“都給我滾,小爺說了,這家店誰也不能進來。”
“你誰啊你,你怎麼不滾一個給我看看?”冬雨實在是忍不住,啪就把自己手裡的筷子拍到了桌子上,怒目瞪向對方,“還有,你小聲點啊,我們能聽的到你說的話,那麼大聲驚了我們家太太要你好看。”
“好你個小丫頭,你——”
“王小六,你很威風啊,怎麼着,要打我一頓還是把我的桌子給掀了?”伏秋蓮笑咪咪,把身子往後頭的椅子上微微一靠,挑眉,“呵呵,一年多沒見,又帥了啊,不過,那鬧騰勁也是見漲,膽子嘛,更大了,不錯,不錯嘛。”
王小六是劉太太的弟弟,也就是眼前這位王家小霸王的排行,是王家的六少,劉太太爲長輩,提起來時沒少小六小六的叫,伏秋蓮自然是聽的不少,這會一看他那囂張樣忍不住就想搓他一搓,咪咪眼,“王小六,你喊什麼喊,你來這裡你媽知道不?”
“靠,你誰啊你,王——”王少六眼珠子一瞪,手一揮,本來是想着要人把眼前這桌子給砸了,人都給他打一頓,至於那個女人,敢喊他王小六,找死!可轉而,他的眼瞪了一下,猛的撞入對方笑咪咪的眸子裡……
而且,伏秋蓮還張了張嘴,脣形——
你要抓我?來啊。
可下一刻,王小六的氣勢頓時就如同被人戳破了的汽球般,直接就泄了下去,而且還是一發而不可收拾的那種,眼珠子瞪的大大的,臉一下子就變了。
哎喲,親孃哎,怎麼是她?
話說,這個女人是啥時侯回來的?
由不得他再多想,眼看着身側一個下人越前兩步,對着吡牙咧嘴的冬雨撲過去,王六少伸手拽過,直接擡手一個耳刮子甩過去,“站住,誰讓你過去的?”
“六爺,小的——”
“滾!”
把人喝斥下去,王六少是下意識的是轉身就想要逃——這個女人,他惹不起!不光是他親孃說過,他親姐,他親親姐夫都不止一次的在他耳邊交待過!
王小六不傻,他霸道,囂張,跋扈,任意的欺負人。
那也得看是在誰的跟前兒。
這個鎮上除了他姐夫,他怕誰?
可即然姐夫,老孃,老姐都發了話,那麼,他自然是要聽的。惹不起的人?惹不起咱躲啊!可眼前,看着坐在那裡對着他眉眼彎彎,嫣然巧笑的伏秋蓮,王小六有點懵。
爲什麼她回來,沒人告訴自己?!
欲哭無淚吶。
他站在那裡,眼珠滴溜溜轉,要不,自己這會開溜?
“站住。不然,我一會就去王家坐客,順便,和王老太太討論一下這街上環境安全的事。比如,我吃個飯被人驚到,或者,指着鼻子罵?”
“你——”王小六磨牙,臉上盡是扭曲和糾結,要說他有沒有害怕的人?還真的有,那就是他親生老孃!平日裡老孃是寵他,嘻嘻呵呵的疼他這個老來子。
可真的認真起來?
“六少,這娘們誰啊,小的——”
啪,王六少直接給了他一巴掌,把人打的晃了兩晃,一屁股跌坐在地下之後,他一橫心,咧嘴一笑,上前兩步,自己拉把椅子坐下,“那個,成太太,您啥時回來的?呵呵,沒想到您喜歡在這用飯,早知道給我兩個膽子也不敢過來打擾啊。”
“別說話,等我吃完飯再說。”
“——好,成太太您請——”
王六憋着一口氣,狠狠的瞪一眼身側的幾名下人,待得他們狼狽的退下去之後,他深吸口氣,坐在椅子上如坐鍼氈,對面,伏秋蓮在用飯,吃的很是精細,細嚼慢嚥的。
慢點吃對身體有好處啊。
自己要對自己的健康着想不是?
沒一會,王六少就沒了耐心,眉頭緊緊的鎖在一起,伸手抓了旁邊的茶杯,擡頭,直接就往嘴裡灌了下去,旁邊冬雨氣的肚子都鼓了起來,那是她的茶杯,她的茶!
不過身側冬雪卻是微微搖了下頭。
冬雨撇下嘴,不出聲就不出聲好了。切。
伏秋蓮這一頓飯足足吃了一整個下午,估計有一個多時辰,這眼看着就要申時了,王六少終於忍不住苦笑了起來,“連太太,是我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您,您要打要罰都由得您,我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您就看在家姐的份上,饒我這一回?”
伏秋蓮翻了下白眼,沒理他。不過卻也曉得把人晾的差不多,招手喚來躲在櫃檯後頭的掌櫃的,“把這裡收拾了,換好茶。”
“好,好勒,這位太太您稍等。”
掌櫃的這會腰都比剛纔直了幾分,說話的聲音也提高了些,轉身的時侯輕瞟瞟的掃了眼王六少,那眼神,那叫一個鄙視——小子哎,你也有今個兒?一個字,爽!
“連太太,都是我不好,我年輕不懂事,您大人有大量,就別和我計較了,下次我一定改——”
撲,這話聽的伏秋蓮把才喝到嘴裡的茶給噴了出去。
他年輕不懂事?
據自己所知,王家這位六少怎麼也二十出頭了吧?
前世不提,現在這個年代,和他同齡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接過身側冬雪遞來的帕子揩去嘴角的茶湯,她笑笑,“你不在家好好的待着,到這來砸場子做什麼?”
“我——這酒樓的東家得罪了我,我想着過來出氣。”王小六不傻,也曾有過瞬間的猶豫,想着說假話來着,可一轉眼他就否定了,直接把事實給說了出來,幾句話說完,他趕緊看向伏秋蓮,“我是真不知道您回來,而且,也不知道連太太您和陳家有故,不然,給我幾個膽子我也不敢吶。”
“我和陳家沒什麼故,之前也不認識陳家。”
沒交情?鬼才相信這話呢。
沒故沒交情的,好好的能跑到陳家酒樓給出頭?
王六少在心裡撇了下嘴,可面上不改,“是是,是我說錯了,連太太和陳家自然是沒交情的。都是我胡塗——”
他的模樣看的伏秋蓮直想笑,喝了兩口茶,她看向王六少,“我是說真的,我和陳家沒交情,但是,我和這家酒樓有交情。”
啊,和酒樓,有交情?
王六少忍不住摸了摸耳朵,他剛纔沒聽錯吧?
“我已經決定,要把這個酒樓買下來。”到了這會,伏秋蓮也懶得和他兜圈子,身子往後面的椅子靠了靠,食指屈起,輕輕在桌面上敲打着,微微一笑,“以前這酒樓如何我懶得理會,但是,這酒樓以後會是我的,所以,王小六,你要是再敢來搗亂,那就是和我做對哦。”
“——不敢。”王六少腦門上盡是冷汗,拿袖子胡亂擦了兩下,恨不得對着伏秋蓮詛咒發誓,最後,就差沒哭出聲來了,“連太太,您信我,我哪敢來砸您的場子啊。”
“得了,別這個熊樣,我信你就是。”伏秋蓮翻了下白眼,瞪他,“你說說你,好歹也這麼大了,不能正經做點什麼,難怪你姐提到你就生氣。”
“那個,呵呵,這事,能別和我姐說嗎?”
“呃,好像,大概,MS,可能,或者,應該,不用我說了?”伏秋蓮古怪的眼神看的王六少心頭髮毛,這是啥意思,還沒等他反應過來呢,耳朵直接被人給擰住,一聲類似於母老虎似的怒斥,“王小六,你又在外頭給我闖禍!”
“啊,姐,姐,姐饒命,我錯了。”
“嗚嗚,姐,姐我真錯了——”
“嗚,姐疼,輕點——”
看着王六少在劉太太的面前化爲小貓般的乖順,冬雨實在是忍不住,撲吃就笑了出來,遭到王六少狠狠的一眼,冬雨纔不怕他,兩眼同時用力瞪回去——
切,怕你啊。
這小丫頭!
“姐,耳朵要掉下來了,你輕點,嗚嗚。”丟面子啊。
劉太太才懶得理他的嚎叫,對着伏秋蓮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都是小六不好,這個樣子,讓你見笑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把他好好拎回家去,他一定會長教訓的。而且,以後他也不會了。”
“我倒是沒什麼,而且,我之前讓人打聽過他的消息,沒什麼大惡,不過,有因就有果,他這樣下去,說不定哪天就要踢到鐵板——”話點到爲止,掃了眼苦哈哈被劉太太拎着耳朵,躬腰縮背,大氣不敢出一下的王小六,還有怕的人,那就該是還算有救的。
“我先走一步,明個兒你空了我讓這小子給你道歉去。”也不等伏秋蓮再說什麼,劉太太直接帶着和王六少風一樣的閃人,廳裡靜了一下,伏秋蓮放下手裡的茶,看向一側的掌櫃,“剛纔的話你都聽到了?”
“聽,聽到了——”
“成,和你們東家說一聲,讓他約個時間,你把信送到連家去,可記下了?”
“記,記下了,連太太。”
伏秋蓮笑了笑,點點頭,“對了,明個兒我要見你們的廚子。還有,”她語氣微頓,笑咪咪的,“這個酒樓若是和你們東家談的好,我會盤下來,如果掌櫃的有心,可以繼續留下來,當然,掌櫃的還是你。”
“啊,真的?”
伏秋蓮微微一笑,沒有回答他的話,卻是站起身子看向身側的冬雨幾個,“出來的時間也不短,估計辰哥兒要在家裡找人了,走,咱們回去吧。”
“是,太太。”
“連太太您慢走。”
掌櫃的雖然很想再和伏秋蓮確定一下,剛纔的話是真的嗎,他真的可以留下來,還可以當他的掌櫃的?可人眼看着伏秋蓮都走了出去,他張了張嘴,只能把話給用力的咽回去。
外頭的人都散開了,掌櫃的腳步頓了一下,回到後頭和人交待幾句,匆忙的出了酒樓,也沒有叫什麼馬車,腳步匆忙的直陳家而去。
一行人走在街上,冬雨蹦蹦跳跳的,如同個小孩子,“太太,您真的決定要買這個酒樓嗎?”
“是啊,決定了。”她要賺錢,要賺很多的錢。
“可您之前是說的要開甜品鋪子,現在卻——”
“現在你家太太我要開酒樓,要一塊開,不成嗎?”
“——成。”
回到家已經是申時末,伏老爺正抱着辰哥兒在院中的大樹下找螞蟻來玩,遠遠就聽到小傢伙響亮的嗓門,“啊,啊,外公,有,呵呵,我打——”
然後,就看到自家兒子小腳又踩又跺的。
看的伏秋蓮大汗不止,自家兒子能不能別這麼暴力?
“爹,兒子,想孃親了沒?”
“孃親抱。”辰哥兒撲到伏秋蓮腿上,使勁往上爬,小臉上就帶了幾分的委屈,他醒過來都沒看到孃親!伏秋蓮笑咪咪的把人給抱起來,邊逗着辰哥兒邊進了屋,“辰哥兒是不是又淘氣了,有沒有聽外公的話?”
“有,我乖,外公,乖——”
“……”辰哥兒潛意識裡的乖就是聽話,所以,她在和他孃親,外公,也很乖,嗯,很聽話,很聽他這個小不點的話,一邊哄着兒子,一邊陪着伏老爺說話,“爹晚上在這邊用飯還是回去?要不還是回吧,您今個兒一天都沒看華姐兒了吧?”省得她那個心思細膩的嫂子心裡再不得勁兒。
“不走,不走,外公抱,抱——”
估計是聽懂了伏秋蓮的一個走字,本來在伏秋蓮懷裡使勁拽着她腰帶回的辰哥兒突然一下子跳了起來,扭着小身子要下地,雙腿一沾地,邁開小胖短腿,跑到伏老爺跟前,抱着他腿往外爬,“外公抱,抱抱呀。”
被伏老爺彎腰抱起來的小傢伙雙手抱着自家外公的脖子,小身子使勁扎到伏老爺懷裡,好像生怕自己一鬆手,伏老爺就會走或是不見似的。
“不回了,外公不走,外公陪我們辰哥兒啊。”伏老爺那叫一個感動呀,恨不得抱着辰哥兒出去街上大喊幾聲,看看這外孫子,沒白疼啊!
伏秋蓮翻個白眼,什麼沒白疼,這小子哪裡捨不得伏老爺,是怕伏老爺走了沒人陪他玩呢。不過,也心驚於如今這小孩子的聰明,她家兒子纔多大啊,雖然說馬上就兩歲,可畢竟不是還沒到兩歲麼,竟然就懂這麼多!
劉媽媽進來把辰哥兒哄出去,伏老爺看向伏秋蓮,“如何,出去了一趟,事情談的怎樣?那酒樓看了還合適?”
“是不錯,就不知道陳家會不會出手。”她這麼一出頭,王小六那混小子肯定是不會再去搗亂的,她也曾打聽過,那酒樓是個老字號,這麼些年來的生意一直不錯。
如今風平浪靜,陳家如果想再把酒樓開起來……
她也的確是不能說什麼的。
畢竟,強買強賣是不可能的嘛。
伏老爺看出了女兒的心思,略一沉吟,笑着搖搖頭,“你放心吧,陳家不會做這樣的事。”以着他對陳家那個老狐狸的認知,如果是別人想買酒樓,或者他會反悔。
可自己的女兒即已露了面,還在掌櫃的面前透了口風。
那麼,這個酒樓陳家是不賣也會選擇賣!
這就是現實。
錢,權,勢,赤一裸一裸的現實,很殘忍,可真實。
陳家是有錢,但伏家沒有錢嗎?
可陳家卻沒有連清的權,再往近了說,伏秋蓮和劉太太交好,劉大人卻得看連清五分的面子,更隱隱有倚靠連清的意思,陳家能不低這個頭?
“借爹爹吉言呢。”伏秋蓮笑咪咪的,看着伏老爺的氣色,想着這幾年來自己給他訂的藥膳以及各種注意事項,心裡頗有幾分欣慰,她要的不多,身邊在意的人都好好的。
足矣!
門外,響起秋至的聲音,“太太,老太爺,外頭有位姓柳的掌櫃求見,他說他是常悅的掌櫃,是來給太太送口信的呢。”
伏秋蓮父女兩人聽了這話互看一眼,忍不住都是一笑,伏老爺點點頭,伏秋蓮輕輕的咳了一下,“讓他在偏廳侯着,我一會就過去。”
“爹,我過去看看?”
“去吧去吧,爹老了,不摻合你們這些,不過有拿不定主意的事,誰敢欺負你,回頭和爹說,爹給你作主就是。”
“爹爹您放心吧,女兒不欺負人就不錯了。”
這話聽的伏老爺哈哈大笑,點頭不己。
如今的情形,可不就是這樣?
自己這個女兒在這鎮上橫着走都沒問題吧。
笑咪咪的看着女兒走出去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見,伏老爺方樂呵呵的收回眼神,心頭佈滿了欣慰——當初,他哪裡能想的到自家女兒會有這麼大的造化?
縣令的太太呵。
不過轉而又想,當初他執意把女兒嫁到連家去,看的不就是連清那小子老實可靠,有擔當,而且有報復嗎?
老太婆,你在天有靈可看到了啊。
咱們的女兒有出息了呢。
偏廳——
伏秋蓮走進來,坐在椅子上,柳掌櫃的一臉拘謹,上前躬身見禮,“見過連太太,小老兒給連太太請安。”
“柳掌櫃的別多禮,坐下說話。”
“小老兒站着聽連太太的吩咐——”柳掌櫃的低眉垂眼,目不斜視。能不恭敬麼,陳家答應把酒樓出手,如果他能留下來,那以後眼前這位可就是他的新東家!萬一自己哪裡沒有表現好,人家不用自己了怎麼辦?
“掌櫃的過來,可是有什麼話要和我說?”
“回連太太的話,小老兒是奉陳老爺子的命令,前來給您傳話的。”柳掌櫃的深吸了口氣,儘量讓自己的情緒平靜而無波,笑容謙和而恭敬,“小老兒之前把您的話轉給了陳老爺子,陳老爺子讓小的給您傳話,說若是連太太明個兒有空,陳老爺子邀您明個兒中午在常悅樓用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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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兩更。我繼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