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辰哥兒在榻上玩了半響,好不容易把兒子哄睡,已經是亥時末,靜靜的半靠在秋香色大迎枕上,一側燭臺啪的一聲爆起個燈花,把伏秋蓮發呆的思緒驚了回來。
只是,眸光一閃,看到空無一人的門口時。
她的眉頭悄悄的蹙了起來。
以前,連清只要是晚上出去,只會是公事,而旦凡是公事,他多少都會和自己提上那麼兩句,雖然不會說的很詳細,但,絕不會如同這次一般,一句話不提的匆忙而去。
而且,這眼看着就要到子時。
除了萬山縣纔來的那一年多,連清即然忙衙門裡頭的事,還要應付這縣裡各大家門戶的一些發難,又要擔心下頭村子裡的春耕秋種,那會天天早出晚歸。
後來她離開萬山縣,想來連清也沒沒那麼輕鬆。
但自打她們回來之後這將近兩年,連清雖然晚上也會因着公事出去,但卻從不曾這般晚還不曾回家。而且,一個信都沒讓人送回來……
怔怔的看着窗外,銀色的月光一瀉而下。
鋪滿整個大地。
如同給整個夜色披上一層華麗的綢緞!
滿天的星子就是綢緞的點綴!
不知不覺的就起身站到了窗前,望着外頭一望無垠的星空,她抿了抿脣,半響,伏秋蓮驀的收回腦海裡亂七八遭的念頭,思緒,深吸了口氣,慢慢的笑了起來。
說是不在意,果然還是被劉太太的話給影響。
這可絕對不成的!
調整了下思緒,伏秋蓮想了想,對着外頭喊,“冬雨,幫我倒杯茶,冬雨,去隔壁小書房把我的賬冊拿過來。我要看看。”即然睡不着,總要做些什麼纔好。
抿了口茶,翻看着賬冊,慢慢的,伏秋蓮就進入了前世工作的狀態,神情思緒全都放到了眼前的賬冊上——看看,還是前世的方法管用,工作,是女人對付失戀的最佳方法呀。
男人算什麼呀,還是自己賺來的銀子靠的住!
連清回來時伏秋蓮已經睡下,是才睡下。所以,自然是曉得連清回來的,而且,她能感覺到連清的輕手輕腳,甚至連躺下都是很輕很小心的。
生怕驚醒了自己兩個人。
伏秋蓮翻了個身,看到兒子胖乎乎的小臉,笑笑。
一夜無話,次日早上起來,伏秋蓮意外的發現連清竟然在院子裡和辰哥兒讀書呢,他讀一句,辰哥兒傻呵呵笑着跟一句,也不管自己讀的音準不準,也不看自家老爹那越來越黑的臉,最後,同樣的一句話被辰哥兒直接給帶到了溝裡。
連清是忍無可忍,可還是得忍!
伏秋蓮看的哈哈大笑,對着兩父子招招手,示意讓他們繼續,自己去梳洗,換了身藕荷色的衫裙,頭上戴了枚簡單的蝴蝶展翅的玉釵,伏秋蓮笑盈盈的走出來,“相公,辰哥兒這個學生可好?”
連清磨牙,倒是想說個不好,簡直是朽木不可雕!可一看自家娘子那笑盈盈的,似盪漾着水波一般的眸子,他略一猶豫,要是自己說兒子不好,娘子會不開心吧?
嘴張了張,把話嚥下去,“還成,待他大些就好了。”
“我也覺得是,現在還小呢,而且小孩子嘛,貪玩是他們的本性,要讓他們學東西就得要有耐心,像相公以前待毛豆那兩個一樣,可不成的。”
“嗯,過幾天我請個師傅過來給他啓蒙。”
知道這事是自己攔不下的,也不能攔,若是辰哥兒真的到五六歲再啓蒙,外頭人眼裡怕是要成個例外了,要知道這裡的孩子可是三歲多啓蒙有的是!
夫妻兩人用早飯,辰哥兒自己在一側抱着個糕點在啃,劉媽媽看着,伏秋蓮接過連清遞來的豆漿,眉眼彎彎的道了謝,喝了一口後想起一件事,“對了,上次毛豆和連寶兩個人說要過來,這事你是怎麼想的?”
他們兩個還算是個孩子,心思也很容易猜,不外乎就是之前跟着連清在外頭做事,心,眼都大了不少,如今讓他們在回那小村子,哪裡是能靜得下心的?
可問題是兩家的大人卻不是這樣的想啊。
周氏只有這麼一個兒子,可是早早盤算着娶兒媳婦抱孫子呢,至於毛豆,劉里長的兒子下落不明,兩代人就守着這麼一根獨苗,之前讓毛豆跟着連清出來,別說毛豆娘和毛豆奶奶,就是劉里長自己都是想起大孫子就是黯然神傷!
如今,眼看着兩小十二三歲,大好說親的年齡。
能放人出來纔怪!
連清夾了一個水晶餃放到嘴裡,端起旁邊的豆漿咕咚喝了兩口,笑着看向自家娘子,“如果他們能說服家裡人,我這裡自然是沒什麼,不過,不管怎樣,如果他們家裡人不同意,我是不會幫他們去說的。”
伏秋蓮笑,“也只能是這樣了。”周氏和劉里長或者會很看重自家孩子的前程,甚至是想着讓他們跟着連清學識字,學做事,最好以後也有個好點的前程。
可是!和成親抱孫子,自家香火有繼這件事,餘下的事都得自覺的往後排!
用過早飯,連清陪着伏秋蓮說了會話,起身去了前頭,伏秋蓮笑笑,看,果然是自己疑神疑鬼了吧,連清不過是晚上出去了一趟罷了,她扭頭,就看到辰哥兒抱着個碗直接就扣到了頭上……
洗澡時辰哥兒氣的哇哇哭——
他不要洗頭髮!
最後,伏秋蓮直接黑了臉,“你不要洗頭髮那你做什麼把碗扣到頭上,啊,我剛纔是不是說不讓你玩,你自己非要玩,扣到頭上不髒嗎,你要是不洗也成,以後你就和你爹爹玩吧,我是不會要你的了。”
“那,我洗澡,孃親就要我?”
“肯定要。”伏秋蓮很是鄭重的點頭,對付自己這個兒子,目前也只有這麼一招還算是管用了。其實想想吧,辰哥兒這孩子看着個性挺好的,可真的小脾氣倔起來。
她真的是挺頭疼的。
不洗澡,一洗頭好像有人要殺他,嗷嗷的哭。
穿上的衣裳最好永遠穿。不合他心的衣裳你要硬是給他套身上,估計得給你鬧騰半天。還有,新衣裳你絕對不能和他說是新的,他不穿!
看看這一堆的毛病,真不知道和誰學的。
中午沒事,伏秋蓮帶着辰哥兒在後頭的菜畔裡摘黃瓜,小傢伙一跳一跳的,手裡抱着半根黃瓜在啃,烏溜溜的眼珠來回的轉,恨不得把什麼都拽下來仔細研究研究——
爲什麼這叫黃瓜?怎麼是長的長長的呢。
還有那個,孃親說豆角,能吃嗎?
那個圓圓的,不是球纔是圓圓的嗎,他是球嗎?
只是胖嘟嘟的小手才一伸呢,伏秋蓮直接啪,毫不留情的把自家兒子的所有小心思給迅速拍到了瓜哇國去,瞪她一眼,“娘之前和你怎麼說的?是不是說娘讓你動手時才動手,不然孃親以後就不准你再來這裡?”
好吧,他認錯,“娘,我錯了。”至於誠意?辰哥兒擡頭望望天,很是無辜,天真的眨眨眼,那玩意是啥東西?
摘了滿滿一籃子菜,伏秋蓮提着,辰哥兒在後頭抱着個茄子,大大的眼珠盯着抱個滿懷的茄子,眼珠轉呀轉,圓的,球是圓的,嗯,球是滾的……
如是,小傢伙咕嚕嚕,直接把茄子給當球滾了出去。
咯咯咯的笑聲響起,他一邊追一邊笑。
伏秋蓮是走在後頭呢,看着就黑了臉,不用想也知道自家兒子把茄子給當成了球,揉着眉心,“辰哥兒,那不是球,一會孃親和冬雨姐姐要給你做很好吃的菜,就用那個。”
餘下的辰哥兒聽懂沒有不知道,反正就聽到那個吃字了,直接抱起來,對着手裡的茄子就啃了一口,而後,小傢伙直接就咧了嘴,被茄子一頭的毛刺給紮了一下!
這件事情的後果很可怕。
直接導致的就是辰哥兒以後十幾年不吃茄子!
看吧,誰說孩子沒有記憶?
這就是孩子的記憶,能記十幾年呢。而且還是記仇。
哪怕仇人是個,茄子……
中午,連清回來,辰哥兒直接就撲到了他懷裡,抱着他爹人家告狀呢,只是說了半天,連清這個當爹的也沒弄明白自己兒子說的是啥,只好扭頭看向自家娘子,揚揚眉,求助。
伏秋蓮好笑的搖搖頭,“你兒子和你告狀呢,我中午去後頭摘菜,他要跟着,然後,把茄子當成球來滾,後頭直接抱起來啃,茄皮哪裡好吃,他啃的又是帶毛刺的那一頭,然後,”她一擺手,學着連清的樣子揚揚眉,“吶,這不就和你告狀了,這是覺得自己受委屈了呢。”
連清聽了也覺得有幾分無語,可好歹是自己的兒子,得哄啊,抱着兒子一番勸,最後,把小傢伙哄下來,連清起身去了淨房淨了手,換了身衣裳,接過冬雪遞來的茶,他笑着看向伏秋蓮,“下午沒什麼事情忙,娘子若是沒事,我陪你出去逛逛?”
自家男人要羨殷勤,她自然沒有往外推的道理,笑盈盈的點頭,“好呀,一會我安排一下,不過,相公可想好了咱們去哪裡?”
“不過是一下午的時間,就去街上轉轉吧。”連清抿了口茶,擡眸對上伏秋蓮笑盈盈的眉眼,一下子有些愧疚了起來,自家娘子隨着自己來到萬山幾年,他好像都沒正經的陪着娘子在外頭逛過的,這麼一想,心裡的自責就涌了上來,他輕輕的握了下伏秋蓮的手,“等我過段時間有空,咱們就去城外上香,我帶娘子好好散散心。”
“那可感情好,我就先謝過相公了,可不許忘記。”
“不會忘。”
夫妻兩人笑着說話,連清神色自若的喝茶,伏秋蓮坐在一側,眉眼彎彎的笑,心裡,卻是無聲的打了個問號,連清的行爲,算是男人心虛,所以,爲了自己的良心好過,而努力補償,加倍對自己的妻子好?
她趕緊把這個苗頭給掐斷,迅速警醒自己。
這樣的想法以後絕對不能再有。
不然,她和連清好好的日子肯定會有問題的。不過,本着有疑惑就要問,夫妻雙方需要隨時溝通的想法,她覺得自己很是應該找個時間和機會,和連清好好的溝通一下。
下午,夫妻兩人一說要出去,最高興的無疑是辰哥兒。小傢伙直接就跳了起來,摟着連清的脖子,烏黑的大眼轉呀轉,“爹爹也一起去嗎?”
“是啊,爹爹也一塊去,辰哥兒想不想和爹爹去逛街?”
“想,可是爹爹都不帶辰哥兒出去。”
就這麼單純的一句話,聽的連清心頭一跳,再看辰哥兒時,眼中的溫情愈發的多了,“是爹爹不對,以後爹爹有空就帶辰哥兒出去街上,好不好?”是他的錯,不該爲了衙門裡頭的事就忽略了妻兒!
“好啊好啊,爹爹真好。”
一側,伏秋蓮翻個白眼,她算是看清了,白養了!
連清並沒有多帶人,就是連冬雨幾個都直接被連清給放了假,不過最後冬雪冬雨還是跟了上來,用她們的話就是她們也跟着逛街的,又有莫大華安兩個跟着。
萬一出點什麼意外也好有個保證。
自然不是說要買什麼的,夫妻兩個真的是隨意逛。
路過書局,連清進去買了套筆墨,又往前走,路過一家銀樓,連清略一沉吟,頓了下步子,擡腳走了進去,身後,伏秋蓮眨眨眼,她家相公進銀樓做什麼?
“相公這是銀樓,你要買什麼嗎?”
“給你和辰哥兒買。”連清的話聽的伏秋蓮心頭一跳,不等心裡那個念頭涌起來,她趕緊一拍自己的胸口,不能這樣瞎想,這樣的心思是不正常的!
如今她還算是理智,若是時日久了,她會不會生出別的心思?對着連清,怕是會不自覺的就變了態度,到那個時侯,纔是她和連清夫妻關係最差之時!
銀樓的夥計笑着迎上來,“這位老爺,太太您想買些什麼?咱們這裡可是整個萬山最好的銀樓,時興的花樣可都在咱們這,保您滿意。”
連清真是頭回來這裡,看着那滿滿幾櫃檯的首飾,就有些目不暇接,不禁就扭頭看向了伏秋蓮,“拿些流行的給我家太太選,我要好的。”
“這位爺您稍等,馬上來。”
伏秋蓮張張嘴,“相公,我不需要這些的。”家裡首飾她有一大堆好不,戴都戴不完啊。而且,她真的不怎麼喜歡往頭上身上戴那些東西,太沉!
連清卻笑,“你那些都是你的,這是我送你的。”
身後,冬雨猛點頭,“太太,老爺說的對,這是老爺送您的禮物呢,和家裡那些怎麼能批?太太,您可不能推,一會呀,一定要選件合您心的。”
連清扭頭看了眼冬雨,瞬間覺得這丫頭順眼不少!
伏秋蓮搖搖頭,伸手點了下冬雨,看着她吐舌做怪臉的樣子,忍不住就撲吃一笑,“你多大了呀,這馬上就要出嫁的人,還和個孩子似的,真不知道誰敢娶你。”
“奴婢還不要嫁呢,奴婢要一輩子服侍太太。”
知道這個事暫時和這丫頭說不清,現在這地方也不是說這些事的時侯,伏秋蓮就直接轉了頭,看向端了個托盤走過來的夥計,微微一笑,“一般的我可看不上眼,你呀,要把你們店裡的好東西拿出來才成。”
這話倒是真的,她很多首飾都是暗中尋了老師傅,然後自己畫圖,讓對方去做出來的,這古代的銀樓花樣子雖然不少,可有着上下幾千年歷史積澱,腦海裡見過的首飾精品不知有多少,怎會被一般的珠釵吸引?
小夥計也不惱,“太太您先看看,若是沒看中的,小的再給您換就是。”不是他狗眼看人低,實在是眼前這一夥人,他真心覺得他們的購買價值也就在幾十兩左右。
太貴的?店裡不是沒有,怕的卻是他們買不起。
自己拿出來豈不是讓客人丟面子?
只能說,夥計的想法雖好,可惜,卻是碰到了伏秋蓮一夥。不過真不能怪夥計,一般店裡幾十兩一枚的首飾的確算是中等偏上,這是最正常的客源,是店裡財源的中流砥柱。
把手裡的托盤端上前,夥計滿臉的笑,“太太您請過目。”
伏秋蓮只掃了一眼便搖了頭,都是些尋常的樣式,沒什麼好吸引人的,不過連清的心意也不好一口回絕,她看向夥計,“店裡可有成色上好的玉釵?你取來我看看。”
“太太您等等。”
夥計再轉回來,手裡拿了一枚簡單的梅花釵,通身散發着玉的溫潤光澤,晶瑩剔透,伏秋蓮一看就喜歡,她點點頭,“好,就這個吧。相公你覺得呢?”
“好啊,就這個——”
旁邊,一隻手伸過來,“夥計,這個玉釵我要了。”聲音囂張,霸道而任性,莫名的,伏秋蓮就想起了前世看電視劇或小說,然後,女主買東西,莫名就會飛出來囂張跋扈的路人甲來攪局,或有錢或有權,壓的女主一頭。
然後,通常吧,這個時侯就會有英雄來救美的。
伏秋蓮擡頭望望屋頂,再看看身側的連清,無語的翻了個白眼,指着別人來幫自己?她還是覺得自己出頭來的好些!她淡淡一笑,正想出聲,身側,連清平靜卻絕對清晰,穩重的聲音響起來,“這位姑娘,抱歉,這鐲子是我太太要買下來的,你來晚了。”
“可你們不是還沒買麼?”一身粉色女孩子掃了眼連清,皺眉,她身側的一個小丫頭穿了身藍色的裙衫,嘟着嘴看着連清幾人,不滿的瞪了伏秋蓮一眼,“你們還沒付錢,那就是這鐲子還沒賣呢,我家姑娘要買有什麼不對?”
“是啊,這是銀樓的東西,自然是價高者得,我家姑娘願意出高價,夥計,你這鐲子多少錢?我們姑娘出比她高的價格,你開個價吧。”
“……”夥計臉上的爲難一閃而過,瞬間恢復一臉的笑,對着那後來的姑娘躬身一禮,“這位姑娘好,這鐲子也不算很貴,不過是一百五十兩銀子。”
“我出兩百兩。”
那藍色衫裙的小丫頭看着伏秋蓮一行,眼底盡是鄙夷,不屑和嘲諷,“二百兩呀,你們可聽清楚了,你們有這麼多的銀子麼,真是的,買不起東西還在這裡和我們家姑娘掙,切,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哎,你怎麼說話呢,你怎麼知道我們沒這麼些銀子,我們家——”伏秋蓮趕緊攔下氣怒之下似是要自曝家門的冬雨,笑盈盈的點點頭,“你剛纔說,價高者得?”
“那是自然,我丫頭的話,就是我的話。”應該也就十五六歲,小姑娘一臉的傲然,頗有幾分倨高臨下的掃了伏秋蓮夫妻幾人一眼,皺了下眉,似是多看他們這麼一眼,就是對她的侮辱一般,扭頭,帶幾分不耐煩的語氣看向夥計,“你還怔着做什麼,幫我包起來呀。”
“哦哦,可是——”夥計臉上現出幾許的爲難,其實吧,在伏秋蓮看出他也不是真的爲難,不過是作給伏秋蓮等人看,讓她們覺得他很爲難,惹不起對方呀。
最好,最好就是伏秋蓮等人識相,主動開口,相讓。
連清倒是想要出聲,卻被伏秋蓮上前兩聲給攔下,“你出兩百兩銀子?那我出二百一十兩好了。”她一指那個玉鐲,笑盈盈的一攤手,“價高者得嘛。”
“我出二百五十兩!”少女咬牙,小臉微變。她家裡雖然有錢,可二三百兩這雖然沒被她看在眼裡,但回去之後不好好交待,也是過不去的。想到這裡,少女瞬間就狠狠的瞪了眼伏秋蓮,都是這個女人的錯!
伏秋蓮翻個白眼,瞪自己作什麼,耳側,響起連清溫和的聲音,“真的喜歡這個鐲子?咱們給他三百兩買下來就是。”雖然以着連清的身份,只要一句話出口,這店裡的掌櫃都會親自出來接待,絕對會立馬把這鐲子雙手捧着,恭敬的送到她們家,可連清卻不覺得這樣是對的。
他只是在這裡爲老百姓做些事罷了。
不應該有什麼特權的。
連清的聲音低低的,可卻也沒輕到只讓伏秋蓮一人聽的地步,那店夥計聽着眉毛就是一動,這話是真的還是假的呀,別是這男人爲了打腫臉充胖子,故意說的這話吧?
如果是真的,那豈不是說自己看走了眼?
夥計心裡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手裡的鐲子不知不覺的就有些重,賣給誰?
伏秋蓮對着連清搖搖頭,一聲輕笑,看向的卻是那個女孩,“你說,你出價二百五十兩?”那女孩一聲輕哼,真真是眼朝天看的,“那是自然。”有本事你直接開價三百呀,在那裡說說,切,誰不會說?
“即然都有人自己承認二百五了,相公,咱們還是別搶這個二百五了。”伏秋蓮笑盈盈的側了頭,對着連清俏皮的眨眨眼,眸光一抹狡黠掠過,“相公,咱們換一家去看看吧?”
連清忍俊不禁,寵溺一笑,“隨你拿主意。”
“啊,小姐,她,她剛纔在罵你——”那個丫頭的聲音一聲低低的驚呼響起來,慢半拍的女孩有些沒反應過來,“罵我?她罵我什麼了?”沒有呀,那個人只是問她出價,哪裡有賣她了?
旁邊夥計拼命憋着笑,不能笑出來呀。
可這樣忍着,會不會得內傷?
小丫頭對上自家小姐疑惑的眼神,咬咬脣,“她,她說您是二百五——”饒是再反應遲鈍,這會那女孩也是反應了過來,恨恨的一跺腳,一臉戾氣的直接就衝到了伏秋蓮幾人跟前,“你給我站住,好大的膽子,竟敢罵我,我告訴你,你趕緊給我道歉,不然,我絕不饒你。”
“我哪裡有罵你?”
“你,你明明說我是——”
“是什麼?二百五?”伏秋蓮淡淡一笑,看着那一聽自己嘴裡說出來的‘二百五’之後瞬間就要跳腳的女孩,眼中冷意一閃,纔想話說,手臂被人握住,輕輕一拽,直接把她護在身後,連清的臉沉下來,冷冷的眼神掃向身前的少女,“你即然喜歡那個鐲子,我家太太已經讓給了你,如今,你還不依不饒的,這是哪家的家教?還有,你說我家太太罵你,要向你道歉,請問一聲,我家太太哪個字是罵你的?”
“她,她明明說我是,是——”
“哦,我家太太說你是什麼?你是想說,那二百五麼?那明明是你自己開口先說,也是你自己承認的,關我太太什麼事?”連清負手而立,神色淡淡,語氣絕對不算怎麼好,對着身前的少女輕輕一哼,“腦子不清楚就別出門,你這樣亂闖亂吼的,嚇到了別人可不好!”
“……”伏秋蓮站在連清身後,眨眨眼,再眨眨。
眼前這個,真是她家相公?
而不是某個披着她家相公,出來假冒的?
“你,你敢兇我!”那少女在連清一板臉,帶着幾分官威的神情威壓下,心頭一跳,情不自禁的就後退了好幾步,她一咬牙,隨即就恨恨的跺了下腳,“她就是罵了我,她還欺負我,我要告訴我爹,我讓我爹把你們關到大牢裡去。”
伏秋蓮拽拽連清的衣角,很是好笑,“哎,聽到沒,有人要把你關起來呢,嗯,關到大牢去。”
連清不用回頭都曉得他家娘子絕對是在幸災樂禍。
他搖搖頭,輕輕在一直晃着自己衣角不放的伏秋蓮手背上一拍,擡眸,淡淡的看向那一臉怒氣的少女,“你不過是個孩子,我不和你一般計較,你姓什麼?”
“我,我姓衛——”那少女被連清淡淡一眼掃過來,下意識的心頭一緊,直接就把自己的姓氏給報了出來,反應過來之後她擡頭,再看連清時臉色就白了,“你,你會妖術。”
不然,爲什麼她明明都沒想出聲的。
他就看了那麼一眼,自己就答了他的話?
連清自然是不曉得她心裡在想什麼的,他也懶得去想,聽了女孩子報出來的衛姓之後,眉頭微微一蹙,又掃了眼那衛姓少女,淡淡開口,“你是衛忠的第幾個女兒。”
“你,你怎麼知道我爹爹?”
衛姓女一驚,失聲輕呼,上下打量着連清,很是疑惑,“你真的認得我爹爹嗎?”隨後她彷彿恍然般點點頭,一聲輕哦,眉眼就瞬間恢復之前的不屑,傲氣,“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來投靠我爹的吧,不過我可告訴你,我爹爹可不會隨便收人的,你?除非你讓她給我道歉,否則,我就和我爹說,你欺負我,到時侯,我爹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
即然知道是連清屬下的女兒,伏秋蓮自然是不想再爭執下去,別人她懶得理會,可連清是她男人,他的面子不能不給,如果自己在這裡執意鬧下去,到時侯連清和那個下屬之下的關係會不會很難辦?
她看了眼那女孩,笑着看向連清,“咱們回去?辰哥兒一會要找人了,咱們再不出去他要着急的。”之前伏秋蓮一看情形不對,立馬讓冬雪幾個把辰哥兒哄了出去。
至於冬雨這丫頭,卻是見機不對,又溜了回來。
自家太太那是什麼身份呀,她得打前站!
連清笑着點點頭,他哪裡會不清楚伏秋蓮的心思?只是,他卻半點都不想讓伏秋蓮受委屈,上前一步,對着那夥計招招手,“把那個鐲子拿過來。我家太太喜歡的東西,自然是要買下來的。”
“相公,那鐲子我不喜歡。”她攔下連清,很是正色的點頭,“真不喜歡。”揚揚手腕,抿脣一笑,“你看,我家裡也有鐲子吧,你什麼時侯見我戴過的?”
連清看一眼伏秋蓮,“真不買?”
“咱們不買這個,去別的地方看看,有喜歡的就買,好不好?”她對着連清愛嬌的一笑,晃着他的手,“走啦,我都好長時間沒見我兒子了呢。”
連清失笑,“你這個好長時間,也不過是半刻鐘。”
“半刻鐘怎麼了,不是很長時間麼?”
“是很長時間。”搖搖頭,自家娘子簡直就是個比辰哥兒略大些的孩子吧,連清走了兩步,扭頭看那個一臉不甘心,可看着他時又有些懼意的女兒,微微一笑,“回去和你爹說,讓他管教好家裡的孩子,今個兒這事就算了,若是再有下次,我會好好和他談談關於你們衛家家教這件事的。”
“你,你到底是誰?”
“還有,你還沒給我家太太道歉呢,你誤會了她。”
“我——”
連清淡淡的眼神望過去,“道歉。”
明明這眼神輕飄飄的,好像一點力道都沒有的樣子,可掃在那衛家女孩的身上,她猛不丁的心頭一跳,後背上就出了汗,嘴脣蠕動兩下,下意識的,她張了嘴,“對不起——”
話一出口,她反應過來後,氣的臉都白了。
自己竟然給那個女的道歉?
連清滿意一笑,伸手扶了伏秋蓮,動作輕柔而呵護,“娘子,她即是道歉了,咱們就不和一個孩子計較,我扶你,咱們走吧。”
“嗯,謝謝相公。”夫妻兩人相攜而去,一室空寂。
樓梯上一道人影小跑着下來的,看着連清幾人的身影走出房門,張了張嘴,最終是沒喊出聲來,扭頭,掃了眼臉色不善的衛家小姐,搖了搖頭,“剛纔出去的,那是連大人。”
“哪個連大人?啊,縣令大人。”夥計臉都白了,要不是手裡還有東西,他都想伸手抽自己兩巴掌——他可真是瞎了眼呀,竟然敢看不起縣令大人和縣令太太!
衛家那個女孩子更是傻了。
剛纔那個,是連大人?
她竟然還說,要讓爹把連大人給抓起來?
回去之後,爹爹要是知道這事,會怎麼罰她?
身子晃了兩晃,她差點就摔倒在地下。
一場鬧劇,自然是不會影響伏秋蓮的心情。
難道你還會爲幾隻蚊子咬了你一下而心煩,鬧騰?
不是自找不快活嘛。
冬雨卻是恨恨的,“下次別讓我碰到她,氣死我。”
“你氣什麼呀,你家太太我可是一點都不在意。”笑着看了眼鼓了腮幫子氣呼呼的冬雨,知道她是爲自己打抱不平,伏秋蓮笑笑,“有什麼好氣的啊,不過是個孩子。”
而且,她相信這事吧,絕不會就此結束滴。
第二天下午,不出所料的,衛家太太帶着人,帶着禮物直接就登門了,一臉的歉意,“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家那個不懂規矩,不懂事的女兒驚到了您,我昨個兒回家就已經罰過了她,如今她人就在這,連太太您看是打還是罵,您要怎麼罰她都可以,我是絕不會爲她說半句話的。”
“娘——”衛家姑娘眼圈紅紅的,滿臉委屈。
“娘什麼娘,都是我和老爺把你給慣壞了,竟然讓你膽大包天的去衝撞連太太,還有連小公子,你還有臉哭,還不趕緊給我跪下,若是連太太不原諒你,你以後也別喊我娘,我也就當沒你這個女兒了。”
這話聽的伏秋蓮心頭有幾分不悅,蹙眉。
自己沒讓她們來道歉吧,這看眼前這架式,是登門道歉的麼?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母女給她演的是一場逼宮呢,想到這裡,她輕輕一笑,看向衛太太,“衛太太這話有些嚴重了,我和哥兒也沒什麼,不過就是我家哥兒被嚇了一下,昨個兒晚上哭了一宿,又鬧又哭的,折騰死我了,今個兒早上就有些發燒的跡像,哎,你看我這眼圈都是黑的。你們要是不來呀,我這會怕是還要去睡一會呢。”
“你這逆女,還不趕緊給我跪下陪罪?”衛太太暗自瞪了眼站在那裡,緊緊咬着脣的女兒,心裡實在是有幾分無力,你說她就這麼一個女兒,打小當成眼珠子一樣的疼着,眼看着她如今十幾歲就要出嫁的年齡,自己不寵她,以後到了婆家哪裡還有這個機會?沒想到這一縱容吧,不知不覺的就覺出副囂張霸道的性子,她揉揉眉心,給女兒投去警告般的一瞥,“你來之前怎麼答應你爹爹的,嗯?”
這個時侯也只能是把老爺搬出來嚇唬女兒了。
果然,衛家姑娘一聽自家老爹,小臉上的顏色一變,本來還是一臉倔強,我死也不跪的霸道神情,一聽衛老爺這三個字,立馬撲通就跪了下去,“連太太,是我錯了。”
“你昨個兒已經和我認錯了,這又是做什麼呢?”
衛太太眼角一跳,等到自家女兒跪下去,連太太才說昨個兒已經認了錯,而且,語氣淡淡,絕口不提讓跪着的女兒起身的話,看着跪在下面一臉通紅,眼淚似墜不墜掛在眼瞼打轉的女兒,衛太太心疼極了,恨不得彎腰把女兒扶起來。
可是,現在不能!
誰讓這傻丫頭連人都認不清,得罪了不能得罪的?
想起昨個兒晚上自家老爺和她在家裡跳腳,最後,直接砸了茶盅,轉身去了姨娘的跨院,衛太太是即心酸又無奈,她的女兒是不爭氣,可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呀。
不禁就帶着幾分懇求的看向伏秋蓮,“連太太,這丫頭平日嬌縱是嬌縱了些,但沒什麼大惡,衝撞您,驚了連小公子也不是有意的,您看,您就大人大量,饒她這回可好?”
“沒大惡?那敢問衛太太,什麼才叫大惡?殺人放火,謀人性命?”伏秋蓮端起面前的茶抿了一口,掃了一眼跪在地下,小臉通紅的衛家女孩,語氣不自覺的就有幾分冷,“在衛太太心裡,你家的女兒性子是嬌縱了些,霸道了些,但人卻是好的,心腸也不錯,不會有什麼大惡,所以,那些小錯,小小的霸道,囂張都是您覺得可以忍的,對吧?”
“這——連太太您話是何意?”衛太太小心的看了眼伏秋蓮,話裡話外滿是疑惑,這話,她怎麼越聽越不是味?眉頭微皺,心思電轉間她心頭霍的一跳,難道,下面這丫頭還做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伏秋蓮輕輕淡淡的聲音已然響起,“衛太太眼裡的大惡是謀財害命,是殺人放火,您覺得您女兒犯些小錯無傷大雅,誰家的孩子沒個淘氣頑劣的時侯?可是您可否知道,她心中時常犯些無傷大雅小錯的女兒,在外頭都曾做過些什麼?”
“她,她都做了些什麼?”
“衛太太何不親自問問您的女兒?”
“我,我沒做什麼,真的,我真沒做什麼——”衛家女孩猛搖頭,熟知她的衛太太卻是心頭一顫,看着女兒蒼白的,明顯帶着懼意的眼神,一顆心是沉了又沉,最後,她直接扭頭看向伏秋蓮,“連太太,還請您告訴我,這逆女在外面都做了些什麼蠢事,若是真的不堪,我和我家老爺定不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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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點左右有二更。我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