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東看着伏老爺一行人走遠,笑着轉身,向酒樓內走去,隨在他後面的小夥計面帶異色的看了眼伏秋蓮一行人走遠的身影,有些不相信,“趙爺,前面那位就是咱們新東家?”
這夥計是以前就隨着趙東的,幹活利落,手腳靈俐,而且有眼色卻又不會讓人覺得討厭,在趙東答應伏秋蓮接手時,便想着向伏秋蓮建議留下幾個人的。
他是覺得吧,一朝天子一朝臣嘛。
如今伏秋蓮是東家,不放心以前他用的人也是正常。
不過他在這裡當大掌櫃的,留幾個也可以。
但沒想到談起這些事情來時,伏秋蓮直接笑着告訴她,除了實在偷奸耍滑的不能留,餘下的人只要趙東覺得可以,他儘可以留!
當然,伏秋蓮自己還是要招人的。
而且留下來的也得按着她的要求去做,當然,她會給這些員工三次機會,三次還達不到標準的,直接走人。
這一點在伏秋蓮看來是絕對不能改的。
沒什麼好商量的,三次機會啊。
你做不到你就走人。
趙東雖然覺得吧,不過就是個酒樓的夥計啊,有什麼好考覈的,又不是當官什麼的,端個盤子送個菜,招呼下客人嘛,有什麼難的,還要考試?
可現在他不是老闆啊。
張了張嘴,就直接給閉了下去。
雖然性子耿直,但趙東的骨子裡卻不失豁達。
不然的話也不會直接把酒樓就賣了去救人了,雖然他是二東家,但在那樣的情形下,他要是做點手腳什麼的,直接對戴家不理會,然後再對姓戴的做視不理。
別人包括戴家在內,還真的都沒有什麼辦法。
可趙東不,他覺得酒樓沒了算什麼,他平安就好。
雖然他是個粗人,不懂得什麼千金散去還復來的句子,但卻明白一件事,那就是錢財不算什麼,人才是重要的。
有人,只要這個人肯努力,錢還怕不來?
骨子裡的豁達。
“趙爺,趙爺?”小夥計還等着趙東回話呢,他是心裡覺得奇怪,剛纔那位嬌滴滴的婦人真的就是他們的東家老闆?酒樓這段時間的改變他都是看在眼裡的。
他在這裡做了兩年多,也是熟悉這個酒樓的。
之前頂多是賺錢,可現在,這酒樓的生意那叫一個火,換句話來說,那就是賺大發了啊。趙爺說這些主意都是東家想出來的,剛纔那個?
他心裡可是滿滿的都是好奇呢,這是哪家的太太啊,是真的麼,怎麼能有這麼厲害能幹的女人,比男人都要厲害啊,小夥計就覺得挺不可思議的。
她沒有相公麼,一個男人怎麼能讓自家娘子拋頭露面呢。在這一點上趙東做的就很好,雖然如今國朝允許經商,甚至也有不少官家人家裡行商,但趙東對於伏秋蓮的來歷以及家事卻是半點不曾提過。
哪怕是以前和他關係好的那些人來問呢。
好好的酒樓你賣掉,賣給誰了?
怎的轉手又當了人家的掌櫃?
而且伏秋蓮又是請人又是改革的,酒樓裡的大廚被她氣跑了好幾個,甚至連酒樓的裝修都是異於別家的,沒開業前大家可都是等着看如歸樓的笑話。
你以爲開個酒樓很容易?
一個女人,不在家裡相夫教子,你拋頭露面的出來,擠在一羣大男人裡頭摻合,開酒樓?這和出門迎客,賣笑的婊子有什麼區別?
這些人是不屑的。
就等着冷眼旁觀伏秋蓮的笑話。
同時,也是看趙東的笑話。
你以前混的算是不錯的,可你個大男人,幫女人做事?
你也不怕丟盡你家祖宗的臉!
明諷的有,暗嘲的更是不知有幾,這些趙東可都是硬生生的受着呢,即然決定了,那這就是我的選擇。
成不成的,總得試了才知道不是?
再說,別人不曉得如歸樓,趙東是真的知道一些。
之前那個朋友路過長安,曾和他讚不絕口的提過,當時他也不過是一笑而過,那些外頭小縣城,能有什麼好吃食啊,頂多算一個精緻就是好的了。
再說,他是覺得他那朋友混跡鄉下,不知道有幾天沒吃到好東西,估計是一下子到了縣城,頭一家就進了那酒樓,就覺得好吃了吧,當時他真就是這麼想的。
也沒怎麼在意過。
可現在,他卻覺得自己那朋友真心沒說錯的。
思緒被身側小夥計的話給打斷,趙東擡頭看他笑了笑,點點頭,“是我們的東家。”
“真的是東家啊,東家生的真好看,那剛纔那位伏老爺子,是東家的爹?還有那兩孩子……”小夥計喋喋不休的話被趙東掃過來的一眼給打斷,他吐了下舌,伸手在自己嘴角輕輕的拍了一下,“是小的多嘴,該打。”
趙東並沒有阻制,只是點了點頭,“以後這些有的沒的別多問,你忘我和你說過的話,有時侯多說就是錯,禍從嘴出可不是假的。”
“是是是,趙爺教訓的是。”
趙東笑着拍拍他的手,“走吧,裡頭還忙着呢。”
街上,伏秋蓮看向被伏老爺抱在懷裡的小妞妞,伸伸手,“過來讓孃親抱,你外公累呢。”
小丫頭笑着咪了下眼,卻是扭頭撲到了伏老爺懷裡。
抱着老爺子脖子不放手。
意思很明顯,我這會就要找外公!
伏老爺哈哈大笑,“好好,外公抱。”
辰哥兒在一側絆了個鬼臉,逗自家妹妹,“壞丫頭。”
小妞妞好脾氣的衝着他咧嘴一笑,眼兒都彎了起來,月芽兒一樣的咪着,辰哥兒看着就高興了,忍不住的也跟着笑起來,“娘,娘,你看我妹妹,妹妹生的真好看。”
一側劉媽媽就笑,“哥兒,姐兒還小呢,哪裡看的出來好看?再說了,”她故意逗辰哥兒,“你以前不是老說,小妞妞長的醜麼?”
這可是辰哥兒看到纔出生的小妞妞時說的話。
直到小妞妞好幾個月了他還在說呢。
纔出生時的小妞妞,他說,像個小丑八怪,然後就撇嘴,妹妹怎麼可以這麼醜呢,他覺得他自己是生的漂亮的,就決定早晚站在自家妹妹跟前多說說話。
因爲他說要讓妹妹多看看他,長的像他就好了。
當時這話沒把劉媽媽等人聽的樂暈。
這孩子,這話怎麼能這麼的逗呢?
辰哥兒小臉有些紅,不依的拽拽劉媽媽的衣角,大眼眨啊眨的,水汪汪的,“媽媽,您肯定記錯了。我纔沒有說這樣的話呢。”他怎麼會說妹妹是醜八怪呢。
他妹妹生的多好看啊。
劉媽媽好笑,“是麼,那應該是媽媽記錯了。”
“嗯,媽媽您一定是記錯了。”辰哥兒這話說的自己都有些心虛,小心的喵一眼身側的伏秋蓮,發現好像他孃親的注意力沒在自己這裡,才輕輕的鬆了口氣兒。
伏秋蓮可是沒錯過兒子小臉上的諸般變化,心裡失笑,不過剛纔劉媽媽已經在取笑他,自己可是親媽啊,還是別再逗兒子了,便把眼神移到了另一側,看到前頭不少的人,她就揚了下眉,“冬雨是個愛熱鬧的,去看看那邊怎麼個回事。”
冬雨吐了下舌,明媚的笑容堪比陽光。
一行人在後頭隨上,才走了幾步,冬雨就黑着臉走了回來,對着伏秋蓮福了福身,“太太,您還是別去了,前面是幾個人在吵架呢。”
一聽說是吵架的,不待伏秋蓮說什麼呢,劉媽媽立馬就攔,“那可不能去,咱們還有孩子呢,再嚇到了姐兒。”
伏老爺抱着小妞妞也點頭,“是不能去。”
幾個人便直接就轉了個方向,繞了過去。
倒是冬雨,雖然只略站了那麼一下,可卻是多少聽出來了幾分,走在前頭,便對着冬雪幾個比比劃劃的,“你們幾個不知道,我可是看到了,那個男人好凶呢。”
“好凶?”
“是啊,長的有這麼這麼高,好像咱們鎮上殺豬的。”冬雨的印象裡,她們之前在鎮上見過的那個殺豬的長的是最兇的,這會直接就拿來打比喻了,她緊緊的繃着小臉,氣呼呼的,“地下坐着個老太太,好像是被他撞到的,他卻死不承認,正和老太太還有人爭吵呢。”
最後,冬雨加一句,“就沒見過這麼不厚道的男人,你撞了人你就撞唄,非得說什麼不是自己,什麼人嘛。”
劉媽媽一聽也來了火,“這男的就不是東西,真該送到衙門裡頭去,好好的收拾收拾他。”讓你再撞了人不承認。
伏秋蓮和伏老爺或抱或牽的和兩個孩子走在後頭,聽着前面幾個人的話,伏老爺倒是沒說什麼,不過是樁小事罷了,伏秋蓮聽了卻是幾次張嘴,都是欲言而又止。
沒別的,她聽了這些話卻是想到了現代的那些事情。
碰瓷兒的!
現代有,古代會不會有?
電視上演的那些捲了草蓆裝死,一個跪在旁邊乞錢的,不就是變相的騙人麼?想來,這些人這些事應該在哪個地方哪個時空都不可避免的吧?
看着前面幾個小丫頭說的正歡,一個個小臉上氣憤填膺的,伏秋蓮本來是想和她們說,人不可貌相,別覺得那個人長的兇就真的以爲他是壞人或是做錯事的那一個。
其實很多時侯,看着弱勢的人,並一定就真的是值得可憐的,可張了張嘴,她又把話給嚥了下去。
她們幾個還年輕呢,這些道理慢慢就會明白了。
自己說的再多,不如讓她們親自體會來的深一些。
伏老爺倒是注意到了女兒的異樣,他笑着看了眼伏秋蓮,“怎麼了,在想什麼呢,是不是想起什麼事情了?”
“沒有,女兒就是覺得咱們明天一早啓程,是要多帶些這裡的東西還是少帶些的好。”伏秋蓮笑了笑,看向伏老爺,“爹爹想吃什麼,咱們一會去買。多買些帶着吃。”
“你還買呀,你前幾天可不是把這長安城的東西都買了個遍?”自打連清的調令下來,伏秋蓮可就沒閒着了,雜七雜八的可是把長安城能買的能帶的東西都買了個遍。
伏老爺開始還以爲她是想着帶到文山縣呢。
正想着勸,伏秋蓮卻是直接裝箱打包,讓人送回了老家,竟然是買了送回去給伏展強的,這一下伏老爺倒是沒啥了說的了,老爺子心裡對兒子也內疚呢。
這可是親兒子啊。
再怎麼當着面的罵,覺得討人嫌。
但親兒子能假得了麼?
他這些年一心就顧着這個女兒,總覺得兒子是男人,可以獨擋一面,更何況給他娶妻生子,有了屬於自己的家了,自己這個當爹的就不用那麼給他操心了。
可想歸想,總歸是自己的孩子。
能不擔心不想麼?
伏秋蓮是把這些都看在了眼裡,她知道老爺子雖然老不放心她,跟在她身邊幫着她,但不代表就放心家裡的大哥,不過是覺得自己是個女兒,更得要人疼罷了。
所以,她只能在別的方式上更多的記掛着大哥。
雖然那些東西代表不了啥,但卻是她的一番心意。
父女兩人相視一笑,眼神中盡是屬於父女之間的溫暖。伏秋蓮笑嘻嘻的,“爹爹,等到過幾天到了任上,安頓下來之後,我派人去把哥哥嫂嫂接過來,讓他們在這裡好好玩一段時間。”
伏老爺倒是心頭一動,可又不知想到了什麼,笑着搖了下頭,“這個不急,到時侯再說吧。”老爺子是想兒子了,還有孫女呢,雖然前段時間才接到的信,說家裡一切平安,可也有幾年沒見孫女了啊。
還有,他不在家,伏展強那個臭小子就不把他這個老子的話放到心裡頭了是吧,他可是早早說的,讓他趕緊給自己生個大胖孫子,可現在他孫子還沒個影。
下次別讓他看到那混小子!
老爺子在心裡腹誹着,一行人漸漸向前去。
買了不少的東西,到最後幾個丫頭都拿不完,只能讓小廝在後頭僱了一輛馬車後頭隨着,主要也是走的有些累了,一會回去時肯定是要坐馬車的。
還有小妞妞,估計一會就得睡着了。
眼看着就要到了申時末,伏秋蓮看着逛的差不多,東西也買了個七七八八,也怕伏老爺走的累,便笑道,“爹爹若是沒別的東西買,咱們回去?”
如今是申時末,回去怎麼着也得到酉時了。
用晚飯的時侯剛剛好。
伏老爺便點頭,“也好,那就回吧。”
幾個人上了馬車,小妞妞是最高興的,懷裡抱了一堆的東西,也不管能不能吃是不是她的,反正吧,抱在懷裡就是她的,看到有她覺得喜歡的,就抱着直接啃了起來。
劉媽媽抱着她呢,一個沒攔的及,也不知道小丫頭啃到了什麼,估計是硌了一下牙牀,應該是疼了,哇的一聲,扁着嘴就哭了起來。
伏秋蓮等人則是哈哈大笑。
小妞妞委屈的依偎在自家孃親懷裡,小臉上全是淚花兒,把小腦袋一個勁兒的往伏秋蓮懷裡拱,不時的哼唧兩聲,一側冬雨幾個則是使出各種法子哄她不哭。
馬車走到一半,突然顛了一下,猛的停住。
車子裡的幾個人都被晃了下,東倒西歪的,劉媽媽倒在了冬雪的身上,冬雨倒是眼手手快的護住了身側的伏老爺,自己卻歪在了車廂上。
兩個秋哎喲一聲,秋暑回身護住了伏秋蓮,饒是這樣,伏秋蓮還是把額頭磕到了車廂上,她懷裡的小妞妞被秋至給護住,最外頭的秋暑卻是被車子的力道一衝。
人直接就衝到了馬車外頭。
摔在地下,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車子也停了下來,冬雨幾個忙不迭的跳下去,慌成了一團,伏秋蓮把小妞妞交給劉媽媽,讓她在車子裡坐着,自己則和伏老爺下車,外頭,亂成了一團。
秋至都急的哭了,“都怪我,剛纔我怎麼就沒拽住她呢?”如同冬雨和冬雪是一塊進的連家,兩個秋則是一塊進的,四女雖然相處融洽,但若論感情,卻是分成了兩夥。
冬雨和冬雪一夥,兩個秋是最好的。
這會看着躺在地下,額頭被磕的出血,暈迷不醒人事的秋暑,秋至難過的不得了,一個勁兒的自責,冬雪趕緊安慰她,“這事哪裡就怪得了你?再說你先別難過,咱們先讓太太看看,秋暑一定會沒事的。”
“你們幾個起來,讓我看看。”
伏秋蓮去看摔暈了過去的秋暑,伏老爺則是直接去了車伕處,一臉黑,帶着怒氣,“這是怎麼回事,好好的怎麼就顛了馬車?”
“老爺子,實在不是俺的錯,是,是這個小丫頭,她一下子就衝了過來,旁邊又有一輛馬車過來,俺,俺怕撞車子,沒辦法這才——”趕車的是個中年男人,憨厚老實的臉上滿是愁容,看着眼前的情況都快要哭出聲來了。
萬一這人要是死了?
把他賣了都不夠賠的啊,伏老爺這會可沒啥同情他的,自家女兒可是被撞了額頭,寶貝大孫女嚇的小臉都白了呢,他一扭頭,纔想着看看罪魁禍首,一夥人從一側衝了過來,對着站在車前瑟瑟發抖的小女孩一鞭子抽過去,“好啊,死丫頭你還敢逃,再跑啊,看我不打斷你的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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