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嫂之間,你永遠別想着出現真正的融洽。
女人的心眼說大不小,說小,她真的就是挺小的,僅僅能容的也就是那麼幾個人罷了,如果再牽涉到自身利益之類,想要真正一點都不計較那是不可能的。
就比如說這會吧,伏展強一句我出,齊氏聽的直接就變了臉色,你出,那幾百兩銀子難道是小數嗎?是六兩,還是六十兩?她買東西啊,憑什麼你出?
可齊氏卻忘了,伏秋蓮是伏展強的親妹子。打小相依爲命,伏展強是真的把這個妹子疼在心尖尖兒上的,別說幾百兩,就是讓伏展強拿出全部身家,伏展強也會不皺下眉頭。
換做別的一般人家,特別是對待出嫁的姐妹,自然不會有這樣的情況,可問題是伏秋蓮個出嫁女不同啊,她是伏家兩父子的寶,是他們的眼珠子。
以前是,現在是,將來,還會是!
齊氏微微變色,她是真的差一點就要出聲反駁,硬是咬着脣,把手裡的帕子幾乎都要給擰壞掉,才把滾到舌尖的話給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這個時侯她說話有什麼用?
不過是徒添笑話罷了。
她的身後,南媽媽恭敬的隨侯,看着她的臉色,不禁就暗自搖了搖頭,自家這位主子是真的就沉不住氣,不過是一句話罷了,你說我變什麼臉?
就是真的生氣,那也等到老爺真把銀子往外拿時啊。
心裡腹誹着,可南媽媽還得給齊氏解圍。
誰讓這是自家主子來着?
有句話說的好,主尊僕榮吶。
“太太您喝口茶,老爺喝茶。”一圈的茶斟下來,籍着這個緩和的勁兒,齊氏的情緒多少緩和幾分,面色也沒那麼難看了,讚許的看了眼南媽媽,“媽媽你下去看看華姐兒,那丫頭就是個猴兒,一個沒看住肯定亂跑。”
南媽媽笑呵呵的福身,“老奴遵命。”
伏秋蓮倒是有心想讓劉媽媽過去看看,不過張了張嘴,同樣把話嚥了下去,雖然她是好心,覺得齊氏身側沒啥人,門外侯着的那兩丫頭未必就能用的上,但齊氏未必就覺得好,說不得還會嫌自己多事。
她笑了笑,就沒去接齊氏她們主僕的話,扭頭卻是看向了一側的伏展強,“哥哥說哪裡話呢,不過是幾百兩銀子,你妹子我還是拿的出來的。”
“真的拿的出來?錢不夠用就和哥說。”對於這個妹妹,伏展強是真的一點都不保留,你看,剛纔齊氏一說伏秋蓮買了幾百兩銀子的東西,他就生怕伏秋蓮沒錢。
大不了他出就是。
肯定不會讓連清因爲這幾百兩銀子埋怨自家妹子。
不過伏秋蓮一說有銀子,他也不會再多說。
兄妹嘛,有事就說,真不用客氣。
齊氏在一側看了,心裡又是一陣的氣悶。
在場憋氣的不止齊氏一個,還有一側坐着喝茶的連清,你說他纔是最該出聲的那一個不是?怎的大舅哥就搶先了?他苦笑,“大哥,我們家裡的錢都是娘子作主,所以,她愛買什麼就買什麼,恐怕現在咱們這麼多人都沒我家娘子的錢多。”
“那是,我妹子最會賺錢的。”
伏展強一臉的與有榮焉。
不看是誰的妹妹?
那一臉引以爲傲的表情看的連清只有苦笑的份。
晚上,伏展強回屋,齊氏正半靠在榻上做針線,雖然說大年節的不好動針線,不過今個兒已經是初二,齊氏又不想出去抹牌,又不識字不能看書,只能用針線打發時間。
她縫的是襪子,松江白綾布的襪子,很是暖和,伏展強掃了一眼就知道是給自己的,皺着的眉頭就閃了一下,“大過年的也不歇歇,我的襪子還有不少,也不急在這一時。”
齊氏抿了下脣,有些不好意思的開了口,“這,這是給我弟弟縫的。”她的頭微微垂下,神情就帶了幾分的不自然,任是誰被自己的夫君看到自己在縫襪子,特別是夫君還問了出來,結果卻是縫給孃家兄弟的。
換了誰都會生氣的。
齊氏也是一臉懊惱,早知道她今個兒就不動手了。
可誰知道伏展強今晚回來這麼早?
她趕緊把手裡的襪子放到旁邊的針線筐,笑着上前去,“相公今個兒回來的早呢,我幫你去泡茶。”
“好。”
和齊氏在一起的時侯,伏展強說的話是越來越少。特別是最近幾年,兩人單獨在一起,常常都是沉默的,便是說話也是齊氏說的多,伏展強以一個或是兩個字來結束。
齊氏也不去多想這些,笑呵呵的去泡茶,親自端過來,“這是妹妹才讓人送過來的大紅袍,聽說是去年的秋茶,還新鮮着呢,相公你嚐嚐。”
“是嗎,妹子給的東西肯定是好的。”看着伏展強直接端過去就往嘴裡灌,齊氏忍不住出聲提醒,“相公小心,水有點燙的。”
“沒關係的。”把茶喝了,伏展強坐在一側的椅子上,想了一下看向齊氏,“你也看到妹子買的東西了,是什麼好東西竟是用了六百兩?”
他是想問問齊氏,然後看看妹妹是不是被人騙了。雖然他們都不介意伏秋蓮花錢買東西,但要是自家妹妹被人當成傻子,連清身爲本縣的縣令,是個官身不便出手。
自己可不介意去和那店裡的人過過招。
敢把他伏展強的妹妹當傻子看?
找死呢吧。
可惜,齊氏卻是直接會錯了意,她眼前一亮,帶着幾分歡喜的看向伏展強,“相公也覺得妹妹太過花錢了吧,我之前就說過妹妹,讓她別買,這可是六百兩呢,能買多少田,多少屋子?夠一個村子吃上好幾年了都,妹妹卻好,轉手就花了出去,還就買了兩樣不知道是啥的東西。”
伏展強直接就黑了臉,“到底是買了啥?”
他的語氣就有些些的不善,甚至帶着幾分不耐煩,聽的齊氏心頭一跳,趕緊出聲道,“是,是一個說叫啥望遠鏡的東西,還有一個是有人多高的東西,能照出人的影子,我瞅着怪滲人的,想着勸妹妹不要,可惜她不聽,還說那不會吸人魂,只是一面普通的鏡子。”
“有一人多高,能映出人影?”
竟然有這麼奇怪的東西嗎?
如果真是這樣的,難怪自家妹妹喜歡。
齊氏點頭,“是呀,我一開始還以爲是什麼鬼怪在裡面,嚇的差點都腿軟了呢,唯獨妹妹倒是膽大的很,站在那什麼鏡子跟前是一動也不動,還很高興的樣子。”
看着她的樣子,伏展強的眉頭微微一皺,“你是嫂子,以後有什麼事要站在妹子前頭纔是。”言外之意就是指責齊氏剛纔的話,你怎麼能自己一個人躲了?
這是沒事,萬一我妹妹出點什麼事呢。
齊氏雖然遲鈍了些,但卻是不笨。一聽這話,臉就白了,張了張嘴倒是想說什麼,伏展強已經是揮了手,“天色不早了,歇了吧。”
“相公,相公是說,就歇在這裡嗎?”
齊氏有些激動的忘形,要知道在老家,伏展強可是有一年多沒進她的屋子!要不是家裡沒有別的女人,伏展強又一年多沒鬧出什麼事情來,她都以爲他是在外頭有了女人。
就是現在齊氏也不是不懷疑的。
不過是苦於沒有證據罷了。
伏展強擰眉瞟了她一眼,“我不睡這裡睡哪裡?”在家裡他是不想看齊氏一臉苦怨愁悶的臉,所以才睡的書房,現在可是在妹子家做客,前個兒兩天是纔來,又是大年三十,初一的,喝醉了酒直接宿在了外頭。
若是自己再在前頭和齊氏分房睡。
到時侯擔心的可就是伏秋蓮,伏老爺了。
他不可能讓爹,妹子給他擔心的。
“我,我這就讓人去備水。”
伏展強點了點頭,靠在了椅子上沒出聲。
其實,齊氏也有她自己的優點。
只是……
夫妻兩人各自去梳洗,歇下不提,主院,連清和伏秋蓮兩夫妻則是站在鏡子面前做着各種古怪的動作,當然,多數是伏秋蓮在做,連清是被自家娘子拉着過來被動表演的。
不過,這一看連清也被勾出了幾分的興趣。
他擡眼看着對鏡子絆鬼臉的伏秋蓮,笑眸裡盡是寵溺,“娘子,這什麼玻璃也是海上運來的東西嗎?”
“錯,這嚴格說起來應該叫鏡子。”伏秋蓮笑呵呵的回身,坐在了一側的椅子上,對着鏡子一邊端詳一邊給連清解釋,“這是玻璃製成的,經過加工的呀。”
連清看着她眉眼飛揚的樣子,呵呵的低笑。
看樣子娘子是很喜歡這個東西呢,他眸光轉了轉,心裡想着,以後自己應該派人去琉璃街轉轉,有什麼好玩的東西多買些回來,最不濟也能討娘子開心。
“喂,你在想什麼呢,眼珠子轉亂。”
連清失笑,“當着娘子的面爲夫還能想什麼,想的自然是娘子。”他看着伏秋蓮眉眼俏皮,春水一般的眸子,難得的起了幾分逗弄她的心思,“娘子是覺得爲夫在想別人,吃醋了不成?”
伏秋蓮撇嘴,“如果你能被別人搶走,你大可走。”說着話她已是一揚眉,眉眼盡是自信,“能被人搶走的男人,那就不算是我的男人。”
連清默,“……”
初三開始,伏秋蓮就開始出去赴宴,接了不少的帖子,雖然也推掉了不少,但還是不少地方需要她親自出席的,齊氏也被她帶出去過幾次,沒兩天就死活不去了。
晚上和南媽媽說話,齊氏就嘆氣,“這地方,真不是咱們能待的,也不知道老爺什麼時侯肯回去,要是能早點走就好了。”
南媽媽笑,“太太這是想家了吧,也是的,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狗窩,任是哪裡的,忒你再好呢,也不如自己的家好。”頓了一下,她又道,“太太就只管放心吧,老爺也是想咱們家姑奶奶,等年節過了,肯定會回去的。”
有家有業的,怎麼會不回去呢。
齊氏也笑了起來,“嗯,就是再忍幾天罷。”但是跟着伏秋蓮出去赴宴的事卻是再也不提,那些人一個個的都對着伏秋蓮巴結,討好,自己好像就是一個跟班似的。
而且那些人聽說自己是鄉下來的。
一個個的眼神……
齊氏覺得自己不喜歡看那些人。
大年初五在民間有個說法是破五,這一天還是要吃餃子的,用過早飯,劉媽媽等人把餡子調好,面和好,齊氏等人圍坐在一起包餃子,說說笑笑的,一上午的時間就溜了過去,劉媽媽和冬雨去煮餃子。
齊氏便笑着起身,“我去看看華姐兒去。”
小丫頭之前嚷着要找辰哥兒玩,偏辰哥兒又要做功課,又要陪着連清出去應酬,這會又被華姐兒給纏上,伏秋蓮幾個都覺得好笑,齊氏倒是有些不好意思。
自己的女兒怎麼就喜歡纏着辰哥兒了呢。
“嫂子你去看看也好,不過可別說她,辰哥兒這段時間背書背的時間長了些,我說了也不聽,被她鬧一鬧也是好的。”
“妹子放心吧,我不會說她的。”
齊氏攜了南媽媽的手往外走,心裡卻是暗自想着,定要想法子讓自家相公早些回家,不過是在這裡待了幾天時間,看看華姐兒,整個成了小潑猴兒。
她可是立志要把華姐兒教成一個溫婉賢淑的女孩兒。
怎麼能成這樣假小子似的?
主僕幾個邊走邊說話,不知不覺就到了二進門的拐角處,兩人在院子裡沒找到華姐兒,倒是想到有可能是去前面找伏老爺子,可不好意思去前面的二進院啊。
“要不太太您在這裡侯着,老奴過去瞅瞅?”
齊氏正猶豫着,就聽到不遠處拐角處有低低的聲音響起來,“你們說,咱們那位舅太太的性子如何?”
“看着還不錯吧?”
這是說自己的?
齊氏怔了一下反應過來,南媽媽也立馬猜了出來,就想拉着齊氏走人,齊氏卻是沒動腳,眸光微閃——
她想聽聽這些人說什麼!
南媽媽心裡暗自喊糟,這下人們的嘴可是沒個把門的,又是私下議論,定是不會有什麼好話,這位主子的性子又不是什麼穩的,聽了不當場炸起來纔怪的。
她是真的想把齊氏勸走,卻是勸不動。
對面的聲音還在繼續,帶着幾分調笑,“聽說咱們太太孃家也是有錢的,老爺子和舅老爺都挺好的人呀,怎的舅太太卻是……”
幾聲調笑裡,一人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來,“看看她那衣裳,好像別人不知道她家有錢似的,還有那首飾,都不知道多古老的東西,老婆子我見昨個兒院子裡做粗活的那個丫頭都有一個,聽說是好幾年前別人賞她的,偏咱們家這位舅太太,整日的戴在頭上,當成一個寶貝般的對待。真真是可笑的很吶。”
齊氏聽的是臉色通紅,彷彿在滴血。
她們怎麼可以這樣的說她?
全身都在發抖,一時間竟是說不出別的話來,南媽媽心頭暗叫不妙,趕緊一聲低喝,“誰在那裡亂嚼舌頭跟子?閒的沒事的話我去和劉媽媽說一聲,給你們找點事情做。”
那幾個人被嚇的一轟而散。
“太太,您可不能鬧,大過年的,都圖個和樂不是?”南媽媽是苦口婆心的勸,直到回了屋子,齊氏直接就躺到了榻上,也不知聽進去了沒有,南媽媽也不敢再勸,更不敢走,只能親自守在門口。
要是真的讓齊氏鬧起來,估計又是一場風波。
沒過一會,前頭冬雪笑着走了過來,“南媽媽,舅太太呢,前面餃子已經煮好,我家太太命我前來請舅太太過去用午飯。”
南媽媽一臉帶笑,“冬雪姑娘來的正好,我纔想着過去和我家姑娘說一聲,太太剛纔突然覺得頭有些暈,這會才躺下,就請冬雪姑娘回去說一聲,太太就不過去用晚飯了。”
冬雪有些擔心,“舅太太頭暈麼?我這就回去和太太說,去請大夫過來給舅太太瞧病。”
“不用不用,我家太太經常偏頭疼,讓她歇上一覺,睡一會自己就好。”南媽媽是趕緊的攔,要是真的請了大夫,她這謊話不就是穿幫了?
到時侯就是自己想幫着齊氏圓這個場都不可以。
冬雪咪了一下眼,看着南媽媽的眼神就帶了幾分的狐疑,才還好好的,不過是出去了一趟,就是舊疾,這也發的忒快了吧?不過她只是個奴婢,也不好多說什麼,只笑着福了福身,“那奴婢這就回去給我家太太回話。”
至於請不請大夫什麼的,可不是她一個奴婢決定的。
南媽媽自是曉得這些,看着冬雪的背影在心裡嘆了口氣,回到屋子裡看了眼雙眸緊閉,一臉潮紅的齊氏,知道這位還是生氣,勸了兩句齊氏不理她啊。
她略想了想,便轉身去了屋外侯着。
一會姑奶奶肯定會再過來的,屋子裡齊氏這個樣子總不能讓姑奶奶看到,擡頭看了眼天空,南媽媽在心裡幽幽的嘆了口氣,跟了這麼一個主子,實在是日子不好過呀。
遠遠的,有人影走了過來。
南媽媽趕緊迎上去,“老奴見過姑娘,給姑娘請安。”
“免了,我聽冬雪說嫂子身子不適,是頭疼麼,這會可好些了?”伏秋蓮說着話已是擡腳往屋子裡走去,“南媽媽,嫂子這偏頭疼是舊疾麼,素日裡也常犯?”
南媽媽張了張嘴,有些不知道如何回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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