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家師邀自己北方一遊?”這是個什麼講究?方離看着面前侃侃而談的法聰和尚,又看了看他身後一直站立的穿着官服的粗豪漢子,顯然,這和尚怕自己的說服力不夠,拉了這個姓柳的縣丞來增加自己的說服力。
方離心裡暗地警惕,這和尚在自己就那卓家的小姐的時候,一直是在旁邊瞪着眼睛瞧着的,莫非看出了什麼端倪,但是見他文文弱弱的樣子,不像是個身懷絕技的人啊。這麼巴巴的邀自己上門,不會沒居什麼好心吧。
“令師不知如何稱呼?”方離緩緩問道。
“家師道衍,因俗務纏身,特命弟子誠邀四方英傑前往北京一晤!”法聰言語中流露出一絲自豪:“貧僧不才,在家師座前伺候多年,也稍稍有點眼力,還望道長屈尊?”
一說道衍,方離騰的一下,就明白了,這哪裡是道衍找自己去聊天啊,分明是打着這個幌子替朱棣招人呢。看來這個法聰大約就是朱棣這個公司的人事部小職員,專管招聘的。倒是和那種大街上到處搭訕的星探有點類似,見到有點潛力的,就挖回自己公司,不過他的對象是有點實力的人才而已。
道衍這個和尚當得不怎麼專業,但是,對於當朱棣的狗頭軍師倒是興趣相當的濃厚,朱棣造反,沒了他恐怕真的玩不轉,他這派弟子滿天下蒐羅人才,用屁股想也知道是爲朱棣的“大業”儲備人才。
“這個,似乎可以考慮一下...!”方離沉吟着。自己現在舉步維艱,連吃飯都成問題,今天抹下臉皮,第一回開張,就引來了這位法聰和尚,看來,還真是天不亡我啊。自己要找大量的能量,靠着自己一分一文的去賺,那是肯定不現實的,勢必要找個冤大頭來替自己出錢出力,天底下最大的冤大頭,自然是現在尚在的朱元璋朱大皇帝了,但是,天高皇帝遠,自己也實在是沒什麼路子去搭上這條線,但是朱棣也不差啊,藩王之中,自己記得這個時代實力最爲雄厚的就是燕王和寧王了,現在燕王的屬下主動給自己把橋給搭好,自己再不領情,未免就有點那個了。
“道衍大師的盛情,貧道是受寵若驚啊,只是怕所學淺薄,入不得大師法眼!”方離忸怩了一下,半推半拒的應承下來。
“道長道法精妙,豈是凡人可以一窺的!”法聰聞言竊喜,“那貧僧就安排車馬,待道長用過膳後一起上路!”
等到卓家掌櫃帶着羞答答的卓家小姐來到客棧來致謝這位“方道長”的時候,客棧裡早已經仙蹤渺渺,人跡全無了。卓家父女不禁大爲詫異,大呼是自己心誠感動神仙搭救,從此在家中供奉這位道長牌位,等等。這是後話,那就不提了。
方離隨着法聰離開清溪縣,自然順手把虎頭帶走了,方離覺得,自己和虎頭之間,既然有這個緣分結識,那是當然不會看到虎頭繼續當這個小乞丐的,自己雖然對這個時代的大勢可能無法改動,但是,改變一個小乞丐的命運還是有這個能力的,於是,虎頭高高興興的換上新衣裳,隨他踏進了北京城。
此時的北京城,還不是明王朝的首都,而是燕王朱棣的封地,朱棣代天子御邊,在北京駐紮重兵抗擊元朝餘孽,這北京算得上是邊境重地。方離進得城來,舉目皆是森森之氣,營盤如棋,刀戟如林,哪裡有他記憶中的繁華景象,整個北京,恍若一個大軍營一般。
在朱棣專爲奇人異士設立的“聚賢館”住了數日,方離終於見到了傳說中的道衍。這一見之下,不禁大失所望。
道衍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醜,當然,你非要說相貌奇特也說得過去。一對三角眼,薄薄的嘴脣,還非得長得鷹鉤鼻子在這張陰鶩的臉上,方離的直接第一反應,就是這和尚就是一標準的特型演員的臉,就像後世的葛優,成奎安之流,演壞蛋直接連化裝都省了。再細細察看對方的修爲,不禁更是大爲放心,這和尚連神識都未成,一片混沌,充其量在俗世充個高手,卻是連修道修真的門檻都還沒有跨進,這讓他對自己將來的忽悠大業信心百倍。
道衍也在冷冷觀察着面前這個道士,一身嶄新的道袍還是路上法聰給他置辦的,此刻穿在方離身上,以方離近年來養成的氣質,看起來還真有點卓爾不羣的味道。
“道友請了!”
“無量天尊,大師有禮了!”
兩人互相打了個招呼,然後突然靜了下來。
方離知道,這就差不多時高級主管招聘員工時候的面試了,就是不知道這個主管會出個什麼題目。
“道長不知是在哪裡修行的?”道衍暗暗琢磨,弟子法聰說這位是能罡氣外放的主兒,自己怎麼看不出對方的深淺來,少不得打聽一下對方的來路。
這類問題一路上法聰早就問過了,方離的回答自然是駕輕就熟。反正無非就是深山修行,下山歷練,遍遊天下云云。雖然明知這樣的回答難解對方的疑惑,但他也再也找不到什麼好的託詞了。
道衍點點頭,不置與否。半晌又問道:“佛道兩家,源遠流長,其中也不乏相通之處,據劣徒言,道長曾外放真氣匡濟世人,恕貧僧冒昧,敢問道長究竟專精何術!?|”
這就是問自己的專業了,方離微微點頭,在這幾天裡,他早就想好,究竟用什麼法子來能夠忽悠到這北京城的主人心甘情願的給自己掏銀子買燃料來產生能源,最直接的最有效的辦法,當然是煉丹了,道士不煉丹還叫道士嗎?人家太上老君還非常熱愛這個工作呢,要煉丹,自然得有大量的燃料,用這個藉口,簡直是天衣無縫。
“不才道心未穩,一味貪多,導致師門所傳,大多隻是得之皮毛!”方離一臉的慚愧,“唯有煉丹之術,稍稍有點心得而已!”
道衍聽明白了方離的話中的意思,這道士說他啥都會,煉丹更是有幾把刷子的意思呢。
院外一陣噪雜,方離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情,道衍卻是知道的,那是燕王的車駕到了。這聚賢館是燕王除了自己的府邸和軍營外,來的最是勤快的地方,道衍在朱棣身邊日久,焉有不知的道理。
燕王一身便裝,在幾個衛士的擁簇下,施施然走進院子,見這一僧一道坐在院中,不知道到印證着什麼,也不打攪他們兩位,揮揮手,令衛士退下,自己卻是徑直在院中的石椅上坐下。
道衍微微合什,對燕王施了一個禮,然後對方離說道:“這是燕王千歲,道長可願意在千歲面前一展所長?”
燕王朱棣看着方離,能得到道衍親自出馬考察的奇人,現在已經不多了,大多數投效來的人,道衍的弟子們以及自己府邸中的高手,都可以根據對方的所長,安排適合他們的職位。他也是聽到道衍來到了聚賢館,這才匆匆的趕來,看是究竟是何等人才,讓自己的第一謀臣親自出面。
方離太年輕了,年輕到讓朱棣很難對他抱有什麼期望,若不是方離身着道袍,朱棣都懷疑是不是道衍要收徒弟了。眼見道衍叫對方在自己面前表露才學,朱棣才微微咳嗽一聲,定神看着方離,他不是看好方離,而是相信道衍的眼光,道衍這麼做,想必這個小道士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方離站了起來,心下卻在盤算,用點什麼來鎮住朱棣呢?泄露點天機,告訴朱棣後面幾年的歷史走向?真不行,就算朱棣容得下自己,道衍也容不下自己,自己這不是在搶他的飯碗嗎?叫朱棣弄幾個衛士上來,大家比劃一下?這也不行啊,充其量,對方只認爲自己有匹夫之勇,要是把自己打發到軍隊裡去了,那就太冤枉了。
他清清嗓子,嚴肅的說道:“貧道所學道法,皆是支流末節,登不得大雅之堂,若燕王殿下有興趣,倒是有幾個小把戲,倒是可以博君一笑!”
言罷,他抖抖衣袖,腳踏七星,口中唸唸有詞,做足了架勢,甚至將敕令的聲音念得足夠大,讓朱棣聽得分分明明,然後只見得他手中一揮:“急急如律令,咄!”
五個巨大的力士出現在院子當中,饒是這院子已經是足夠寬敞,一下子多了五個巨人,頓時也變得擁擠起來。朱棣的侍衛們見狀大驚,紛紛衝上來圍住了朱棣,手按刀鞘,對着方離虎視眈眈。
方離沒有理睬他們,意隨心動,指揮者五個巨人,在院中互攻互防,乒乒乓乓的打了幾個來回,院子裡塵土飛揚,一時竟似有大隊人馬在此操練一番。
道衍的表現還好,這是兩道掃把眉毛微微一挑,繼而若無其事的樣子。而朱棣同學表現就差了一點,嘴角直抽抽,活像中風了的樣子,一邊嘴脣還在不停的張合,以方離的耳力,居然聽到這位未來的永樂大帝居然是在念叨着:“撒豆成兵!撒豆成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