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玉瑤宮,晚秋、玉芝馬上迎了上來,一眼便瞧見了莫梓瑤額上的傷。於是連忙接過她身上的裘貉,皺着眉頭問:“娘娘,怎麼弄成這幅模樣了?”
莫梓瑤本就心情煩躁着,遠遠地瞧見一抹身影在門外徘徊,蹙眉仔細去看,見是宮婢零兒,看她的樣子似乎是有話要說,便叫韻蘭去喚了她進來。
她一進來,就跪在地上道:“娘娘,奴婢失職,請娘娘責罰奴婢。”
莫梓瑤才漸漸想起她是自己派去安排在冷宮‘照顧’顧清兒的,也是有話想要問她。於是問:“清昭儀中毒之時,你在何處?”
零兒委屈道:“清昭儀見奴婢是您派去的,平日裡是讓奴婢在門口候着,不讓近身伺候的。出事那日奴婢剛巧被她支去後廚房熬酸梅汁去了。”
怎麼會這麼巧?不過根據清兒的性子,她的確是不會讓零兒在她身旁伺候的。只是現在她更想要知道的是,太后的懿旨下了後,清兒到底是生是死。“你這時又如何回來了?清昭儀她怎麼樣了?”
零兒道:“就在前不久,太后的人來說是太后已下旨賜死清昭儀,並削了封號。賜死一事是太后身邊的人親自執行的,奴婢也不得在屋內。奴婢想了想,就在門縫裡悄悄看着屋內的情形,哪想就在顧氏端着毒酒將要下飲的時候,皇上卻突然出現了。顧氏見皇上來了,認爲自己有救了,便摔了酒杯,撲倒在皇上懷中,哭着求皇上饒命。”
“他果然是撇下我去了冷宮,真沒想到,原來他對清兒竟然是那樣的在意。”莫梓瑤的腦海中呈現着清兒撲倒在阮凌政懷裡的樣子,這一刻她感覺她的心臟驟然被什麼東西刺了一下,他,是不是真的阻止了太后的人殺她?
莫梓瑤緩緩閉上眼睛,她知道此刻她的臉色一定很難看,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平靜。但她還是忍不住問:“那後來呢?”
零兒歪頭瞧了莫梓瑤一眼,見她臉色刷白,微微猶豫了片刻道:“奴婢只聽皇上說差點就來晚了,後又下旨赦免了她的死罪,只是封號依舊被罷黜。並撤去了所有的看守及宮婢侍衛,奴婢不好再逗留,就連忙回來稟報了。”
“差點來晚了?”呵呵,莫梓瑤在心底冷笑了着,原來,他是那麼的害怕清兒死去,原來,他的心底裝的並非我一人,原來,我的心是那樣的痛。
是的,莫梓瑤心痛了,這一刻她懷疑阮凌政心底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自己,而是顧清兒。畢竟清兒懷過他的孩子,畢竟他們有了夫妻之實。而她呢,雖然同牀共枕那麼多的時日,但他始終沒有要過她啊。
有淚劃過臉頰,心,碎成一片片,只是那個人終究聽不到。
“娘娘,衆多嬪妃帶着禮品來問安,不知……”
韻蘭的聲音將她陡然驚醒。斂好心神,莫梓瑤伸手拂過前額,用來掩飾自己的失神。深吸一口氣,挑脣一笑道:“她們來得倒是快,都這麼晚了,她們不去睡覺還巴巴的跑到這兒來,只可惜,皇上並不在我玉瑤宮。”
“那……”
“韻蘭你去告訴她們,就說本宮身子不適,叫她們請回吧。”
“是。”韻蘭福了福身子出去了。
低頭瞧見零兒還在下面跪着,便揮手叫她起來,轉身進了寢室。
殿內的那些嬪妃們來看望莫梓瑤是假,欲見皇上纔是真。聽韻蘭說瑤妃不見她們,她們便託言在殿內坐下了,想在此等侯皇上的到來。
韻蘭也不在意,命人給諸位嬪妃奉了茶水,又多添置了幾個暖爐,她們愛坐便隨她們去了。她自己則是去端了小廚房端了碗剛剛熬好的銀耳蓮子粥去給莫梓瑤食用。
將粥擱在桌上,見莫梓瑤正靜靜站在窗邊想着心事。她走過去輕輕說道:“窗邊有風透過來,娘娘還是來暖爐子邊坐吧,奴婢剛剛去小廚房端了銀耳蓮子粥過來,娘娘趁熱着吃罷。”
莫梓瑤回身回到桌前拿起來勺子攪動了幾下便擱了下來,皺眉道:“本宮沒有胃口,撤下去吧。”
韻蘭見狀,搖搖頭勸道:“娘娘不必爲了顧氏生這麼大的氣,若是氣壞了自己的身子可就不值了。”
莫梓瑤嘆息道:“蘭姐明知本宮不是氣她。”
“爲皇上就更不值了,他乃一國之君,不殺顧氏也不過是念在她曾懷有帝裔的面上饒了一回性命罷了。娘娘又何必在意。奴婢跟在娘娘身邊這麼久,是看得出皇上對娘娘的情誼的。”
“情誼?”莫梓瑤嗤笑一聲,覺得這‘情誼’兩個字用來說她們,尤爲可笑。想到他一聽太后賜死顧清兒,他立刻拋下自己轉身離去,連句話都未曾留的。
“若真是對本宮有情,爲何不撤了本宮的禁足令呢?”這就是他對我的情麼?
“這……許是因爲您違背了聖旨,若不懲罰難以服衆,這才禁了足吧。”
“呵,或許是吧。”莫梓瑤想起方纔阮凌政毅然離開時的眼神,心頭微微地糾結起來,不想再多說。
韻蘭卻有心想開導她,“這帝王愛從來都是與衆人分享,娘娘若肯聽奴婢一句勸,千萬不要太過執着,否則傷的是自己。”
莫梓瑤“唔”了一聲,也不知聽進沒聽進。只是目光定定的望着一處發呆。韻蘭瞧她樣子也知道再說什麼也沒用,感情的事只能靠她自己。於是走到正爐子邊正欲坐下,就見玉芝走了進來,。
玉芝眼眸微微一動,對韻蘭調笑道:“姑姑(除了莫梓瑤,其他人都叫是叫韻蘭姑姑的)倒是悠然自在,那棲霞殿裡的那些嬪妃們都管啦?”
“對啊,你看,竟把這茬忘了。”韻蘭一副好像纔想起來的樣子。惹得莫梓瑤與玉芝捂嘴一笑,莫梓瑤的心情也好了些。
玉芝道:“好了好了,跟姑姑開玩笑呢,那些嬪妃等了許久也不見皇上來,知是沒希望了,放下禮物,已經各自回去了。不過奴婢看她們不甘的樣子,估摸着明天還會來呢。”
莫梓瑤沒說話,的確,見不到皇上,她們不會那麼容易死心的。
玉芝正了正身,看向莫梓瑤道:“娘娘,雅昭儀來了,想求見娘娘,看樣子是有話要對您說,要請嗎?”
莫梓瑤微微蹙眉,她竟然來了,我還沒去找她,她倒自己先過來了。也不知她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
對於雅昭儀,莫梓瑤是從來懷着小心的,既然她來了,那便請她進來坐坐。於是揮手道:“請。”
雅昭儀在侍婢的攙扶下步子悠然的走了進來,見了莫梓瑤,神色並未有多大的變化,從容地上前施禮:“嬪妾見過瑤妃娘娘。”
莫梓瑤帶着笑意道:“難得雅昭儀你能來本宮的玉瑤宮,你一來,整個宮殿都任憑增添了不少色彩呢,快快請起。”
她從容的起身擡眸瞧了莫梓瑤一眼,笑道:“娘娘真會說話。不過看娘娘今日的臉氣色似乎不大好,還是因爲先前泰仁宮的事情吧?嬪妾以爲,娘娘不必煩惱,只要您也懷上帝裔就好了。”
竟然是說帝裔一事,莫梓瑤都還沒問,她到先說出來了,其實莫梓瑤早就在懷疑,那麝香和鶴頂紅是誰給她的,雅昭儀,絕對是懷疑對象之一。這件事情的背後之人不揪出來,此事就不能算完。
莫梓瑤眼波微微一轉,面不改色道:“顧氏小產一事,難道雅昭儀你沒有半點傷心麼?哦,說來你提及此事,本宮倒是覺得奇怪,前陣子皇上對雅昭儀如此恩寵,怎的你的肚子也不見有動靜啊?倒是讓顧氏一次恩寵便有了龍嗣。”
她平靜的眸中猝然閃過一絲怒意,卻也不彰顯,臉上的笑容依舊,低聲道:“娘娘要聽實話麼?顧氏小產的事情,嬪妾與娘娘心情一樣。至於後一事,嬪妾以爲,娘娘還未曾懷上,嬪妾不敢居前。”
呵,繞來繞去,究竟想說什麼呢?莫梓瑤沉下心來,冷笑一聲道:“可本宮以爲,此事還萬萬沒有結束。本宮於顧氏從小一起長大,對於她的性子是瞭解的,她,可沒有這樣的膽子。”你不說,我來挑個頭好了。
雖是不敢確定流產是否和她有關,但她也有一半的嫌疑,其實後宮的嬪妃人人都有嫌疑。想當年,很多人無害的外表下,卻是藏匿着驚濤的心。
雅昭儀是聰明人,一下便聽出了莫梓瑤話裡的弦外之音,她看着莫梓瑤淡笑着道:“這就難說了,難道瑤妃娘娘不知道她和平鎮王爺的關係麼?若不然,皇上因何故將她打入冷宮的。唉,可伶一對癡心人啊!”她點到即止。
嬪妃勾結王爺,那是天家的大丑事,皇上不可能會宣揚。這一系列的事情下來,顧清兒毒死帝裔,看似簡單,但這裡面的深意就大了去了,或許,這事和這位王爺還有一定的關係。
“清兒和平鎮王爺?平鎮王爺?”莫梓瑤還真的一點都不知道,這平鎮王爺是誰。清兒和他是什麼關係,她喜歡的人不是一直都是顧莫離麼,怎麼一下子又和平鎮王爺變成癡心人了?
雅昭儀盯着莫梓瑤看了會兒,見她心思遊離着,知道自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眼神閃爍着淡笑了下,找了個理由,終是起身拜別出去。
莫梓瑤絲毫沒在意雅昭儀已經離開了,思來想去,也想不起平鎮王爺是誰來,見韻蘭在旁邊便問:“蘭姐你在宮中呆得久,你可知這平鎮王爺是誰?”
韻蘭神色微微一變,瞬間又恢復尋常,正待答話,一旁的玉芝連忙搶着說道:“奴婢知道!平鎮王爺就是全阮南國長得最好看的男子。聽說連女子看見他的容貌都要慚愧得捂住臉呢!”
“哪裡這麼誇張?”莫梓瑤也笑了笑,而她腦海中卻是驟然閃過顧莫離的身影,他總是一身白衣,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漠,卻是爲了救她連性命都可以不顧的。
“他,還好嗎?自上次一別就再也沒了他的消息……”呵呵,莫梓瑤突然在心底嘲笑了幾聲,自進宮以來,自己又還有誰的消息呢?只是清兒竟然又喜歡上了一個如顧莫離一般冷漠美麗的男子,也不知這平鎮王爺和顧莫離,誰更美一些呢?
莫梓瑤突然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可笑,美不美與自己有什麼關係呢,自己可不是顧清兒,對漂亮得勝過女子的男子有着情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