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平義王瞭解的越多,莫梓瑤就越發對阮凌政的處境擔憂,這樣一個深藏不露的人,恐是想尋找一個最佳時機,給大軍一個沉痛的打擊。
平鎮王也是如此,在遠處虎視眈眈的瞧着,光他一個就夠讓人頭疼的了,沒想到平義王也想在關鍵時刻插上一腳。
莫梓瑤幾乎不敢想象,到時三方突然暴起攻之,阮凌政的處境將會是何等的兇險。
好在消息已經傳遞出去,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是默默等待了。
平義王果然是按照貴客的標準好酒好菜的招待着,第二天一早就往她居住的帳篷裡撥了四名婢女,二十多名侍衛。
那婢女長得如花似玉滴,莫梓瑤只需一眼,便從她們的走姿上看出她們並非普通侍女那麼簡單。她們行走時步伐輕快穩健,一看就是個練家子,帳篷外,那二十餘名將她居住的帳篷圍得水泄不通地,怎麼看都不想是正常守衛該有的姿態。
莫梓瑤在心底嗤笑一聲:“明明是想讓這些監視我,還偏要美曰其名的說是讓這些人服侍我,保護我的安全?恐怕他早就知道我是皇上最爲寵幸的后妃,等到戰事起時,我這個質子的將是他出其不意的後手。”
所以,莫梓瑤根本就不相信,平義王會傻到將她的行蹤透露給阮凌政,讓阮凌政對他有所防範。
可莫梓瑤想錯了。
今天一早,平義王的軍帳內,一道白影從中閃出,‘撲棱棱’地在空中停留了數秒就急速往鶴齡郡的而去。
平義王並不怕阮凌政因此而有所防範,如今大局已成,剩下的就是靜待時機。他要做的就是臨陣擾亂阮凌政的心神,讓他投鼠忌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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鶴齡郡,一所將軍府內。
阮凌政身着一身金色的鎧甲站大堂中-央,大手託着下巴,注目凝視着面前的沙盤。
沙盤上所顯現的,正是由沙子砌成的鶴齡郡地形及與之交接的圖撒拉、烏蒙內的部分邊境圖。這些圖由四張桌子拼在一起,正好組成一個巨大的沙盤,完整的顯現了北疆戰役的地形圖。山丘、峽谷、平原、森林,全部顯現,極爲詳細。
他的身旁還站着一名身銀色鎧甲、三名暗褐色鎧甲、一名灰色鎧甲的人,他們的鎧甲顏色不一,看來是些將軍及將領級別的人,他們也是目光冷峻的盯着眼前的模擬的城池,陷入了思考中。
“報……”突然門外一名士兵喘着粗氣,小跑着來到了大廳門口。
“什麼事?”阮凌政直起身子,瞟了那人一眼沉聲道。那人突然間出聲,,明顯打斷了他的思考,他的眸中有閃爍着淡淡的不悅。
那士兵低垂着頭,手中捧着一隻青色的瓷瓶,站在門口恭敬地一拱手道:“皇上,鳴州的駐軍發現了用瓷瓶裝着的信報!”
“哦?信報?”阮凌政眉毛挑了挑,目光頓在那人的手上。只一眼,他便看出,這種樣式的瓷瓶,正是大軍用來裝金瘡藥的。
“呈上來。”
“是……”那士兵恭敬的將手中的瓷瓶交到了旁邊一名侍衛手中。
阮凌政接過瓷瓶,抽開軟木塞,從裡面倒出一張圈起的白色錦布。展開來一看,只見上面不知道用什麼東西的汁液寫着四個大字:術州有伏。
阮凌政看完,眉頭跳了跳,而後又蹙起眉頭問:“送信之人可還在?”
“回皇上,並沒有人將此情報送往營中,這瓷瓶是伙房的阿木在隕江邊洗菜時撿到的。小人猜想,應該是有人故意將情報放入江中,讓其遊順流而下。有意讓我們的人拾到的。”
“只此一個?”
“不是,當時發現之後,柯副將立即讓一個隊的人下江尋找,結果在附近又尋得了三個。”說着,他從衣袖中掏出一疊工整的錦布呈了上去。
阮凌政接過來一看,每一張上面都如手中這張一樣,寫着:術州有伏。看來這人是想告訴自己---平義王有問題。
“你先下去吧!”阮凌政一揮手,讓那名士兵離去,轉過身來掃了一眼廳中衆人,只見他們正愣愣的盯着自己手中錦布上的字,一時間神色各異。
阮凌政將他們的神色各自記在了心中。他收回目光,深邃的目光盯住沙盤鳴州與術州的營地,在心頭緩緩笑了起來,“平義王,朕的好弟弟,究竟是還忍不住了。以爲勾結了外邦,與他們來個裡應外合,就能置朕爲死地了嗎?自你封王之後,性情突然大變,就已經開始對你起疑心了。不問朝事,放浪不羈,你以爲這樣就能麻痹朕了嗎?”
就在這時,窗外一個白影一閃,只見一隻全身雪白色的信鴿突然撲棱了幾下,穩穩地落在了敞開的窗櫺上,而它的腿上正綁着一個小巧的信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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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侍衛走上前去熟稔地抓住信鴿,從它腿上解下信筒恭敬的遞給了阮凌政。
阮凌政撕掉上面的鉛封,展紙條來一看,頓時沉下臉去。
幾位將軍將領發現阮凌政臉色不對,相互遞了了眼神,莫名的變得緊張起來,其中一人大着膽子試探着問:“皇上……發生了何事?”
阮凌政臉色陰晴不定,握着紙條的手狠狠握緊,突然他如墨般深邃的眼眸中驀然射出一道光芒,扭頭對一旁的文仕沉聲道:“發訊息給劉大將軍,讓他留五萬大軍駐守南疆,剩餘兵力即刻揮兵北上,一天之內務必趕到鳴州與駐軍集合!”
“即刻飛鴿傳書給平義王,讓他率領全軍明日午時到達鶴齡郡與朕一同揮兵北上,共同抵抗敵邦!如有掖藏,軍法處置!還有,補道聖旨給他,讓人快馬加鞭地送過去。”
說完,目光又轉向幾位將領將軍,“曹將軍,王副將,張副將,謝副將,黃統領聽令!”
五人臉色俱變,聽阮凌政的下令,就知道大軍下一步即將有所動作了,連忙躬身抱拳道:“末將在!”
“即刻回各自的營地整頓,原地待命,天黑之後,聽朕的旨意準備夜襲胡馬都!”
阮凌政威嚴洪亮地聲音在偌大的房間裡徐徐迴響着,經久不息。那五人也像打了雞血一樣一下子亢奮起來,有兩人的臉竟然都因爲激動而有些微微泛紅了。五人齊聲應道:“末將遵命!”
顯然他們一直都盼着這一天的到來,能在戰場上揮兵奮戰,一展雄威!不過他們對阮凌政的突然發令有些意外,甚至不解。但作爲臣子的他們卻不敢懷疑君王,阮凌政的手段他們也是見識過,前幾日纔剛來到鳴州就順利奪回了鶴齡郡,對他領兵的能力,他們還是頗有信心的。
夜襲敵營這件事已經討論研究了大半日,只是一直覺得時機還未成熟,所以遲遲下不來決定。剛纔一連接到兩封密信,卻陡然讓阮凌政下定了決心。
紙條上到底寫的什麼呢?那五人走出去時,你望我我看你,分明是想從對方的眼睛裡讀出一些內容來。幾人皆搖頭,一副信皇上,得永生,我們凡夫俗子也揣摩不透的模樣,各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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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臨,莫梓瑤盤坐在帳篷中,隱約似乎聽見有整塊地面上,都有略微震動的聲響。大約持續了半柱香的樣子,才又慢慢平復了下去。
與晚秋對視一了眼,便知道,是大軍集合操演了。看模樣平義王似乎已經有些按耐不住了。
又不知過了多久,帳簾外面人影綽綽,聽見有人開口道:“哎,兄弟,該換班了。”
門口有一人笑道:“就等着換了去吃飯呢!”說着,交接過後,換了二人站在外頭。
莫梓瑤嘆息一聲,看來這幾日平義王將會有大動作,還不忘將這邊加強戒備,不容半點閃失,還真是謹慎的可以啊!
隔了會兒,聽外頭二人開始說話:“可有人知道外邦圖撒拉的顧將軍究競是何方神聖?”
“誰知道,以前從來沒聽說過有這麼一號人的,貌似是最近冒出來的吧!”頓了下,又接着道:“不過說實話,那顧將軍還真是厲害。聽聞他本籍是我阮南國的人,想不到居然會跑到敵國去當將軍!”
另一人哼一聲道:“你懂什麼,如今時移勢易,時也勢也。當今聖上並非是握旨登帝位,必然難以讓天下人臣服。依我看,我們王爺就很有魄力。只是兵力太弱了,否則哪裡用得着借外邦同盟的勢!”
果然,平義王與敵國勾結。好笑的是,他的侍衛們不以此爲恥,居然還在閒暇時津津樂道。
莫梓瑤猛地想起那日在凌雲峰邊的斷崖下見到神秘面具人的那一次。如果他真是顧莫離,如果他真是敵國的將軍。那就奇怪了,照理說,將軍在沒有調令的情況下是不可能隨意離守的,可是他爲什麼會出現在術州?
外頭的聲音又傳進來:“你聽說了嗎?王爺晚間收到了聖上的的飛鴿傳書,一旨調令將王爺調去了前線!”
“是啊!看樣子聖上是準備集結大軍一舉北上,越過過了國界!直逼圖薩拉國境內啊!”
“可是王爺他不是……不是……”
莫梓瑤聽到這裡,猛地吃了一驚,什麼?準備越界了?他們後面說的什麼,她一字也聽不清了。
想起那日,佛殿上,阮凌政沉了聲音說:“朕一定要親自領兵將鶴齡郡奪回來。並找準機會,給他們沉痛一擊。”
那時候,就隱約聞出了他話裡的野心。如今看來,他是真的要趁機,攻入圖薩拉了。
只是,下旨讓平義王上前線抗敵,莫梓瑤隱隱有些明白他的用意了,兵臨險招,恍如刀尖上跳舞,雖然風險十足,但也收穫頗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