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着,兩人不禁情動。
夢裡,方攸晨彷彿又瞧見了前世,江雲絮與杜夕顏在崖邊生死別離的那一幕。
……
懸崖邊上,江雲絮臉色蒼白地靠在杜夕顏的肩頭,疲憊的說:“夫君,既然我們無法改變命運的軌跡,逃脫這一劫,就讓噬魂鐲載着我們的最後的夙願輪迴吧,這輩子,我們無法走完一生,那麼,來生,讓我們再續前緣吧。”
杜夕顏身子在微微顫抖,他緊緊的抱着江雲絮,恨不能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悲聲道:“不,雲絮,若是沒有你和翎兒,我活着還有什麼意義?”
江雲絮搖了搖頭,她用盡全身力氣小心地抱起地上早已沒了生機的孩子,伸手撫着他冰涼的小臉,淚流滿面。孩子眼睛緊閉着,嘴角輕輕翹起,樣子安詳。她想衝孩子笑,可是嘴脣動了動,卻眉頭蹙起,猛地吐了一口血,倒在了杜夕顏懷中。
杜夕顏臉色大變,拉起江雲絮的手,貼在自己的胸口,痛聲道:“雲絮,翎兒已經去了,我再也不能失去你!求求你不要再想了,師父快來了,他一定有辦法救你的。”
江雲絮搖搖頭,顫抖着手,將那隻用兩人鮮血祭煉而成的玉鐲子放在他的手中,輕輕道:“夫君,來不及了,我活着也無法改變什麼,你趕快帶着翎兒和玉鐲離開吧,這一世我們不能在一起,下一世,你等我,我……還要做你……的妻……”
江雲絮說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手,也從杜夕顏掌中猛地滑落。
“雲絮……”杜夕顏失聲痛哭着,緊緊的抱着江雲絮的身體。
遠處,有馬蹄聲響起,杜夕顏擡頭,遙遙的看見有一羣人騎着馬快速朝這邊追來。
“他們又追來了。”杜夕顏慘笑着,望着懷中的江雲絮,撫摸着她逐漸變冷的容顏柔聲道:“雲絮,你和孩子都走了,我也不願獨自一人苟活於世。上窮碧落下黃泉,算是死,我也要和你還有孩子在一起!”
杜夕顏說完,最後看了一眼手中的玉鐲,將其塞入身旁的石縫之中,扭頭看向身後深不見底的懸崖,抱起翎兒和江雲絮,轉身躍下了懸崖……
方攸晨驀然驚醒,醒來,枕上已是一片溼潤。害怕和絕望的情緒縈繞在她心頭,讓她感到心猝然收緊。轉身,抱住葛慶寰寬闊溫暖的後背,眼眶好酸啊,死死地咬住脣,她終是忍不住淌下淚來。
葛慶寰感受到方攸晨微微顫抖的身體,翻過身來,就看見她極力忍着哭泣聲默默地淌着眼淚。
“晨兒,你怎麼了?”方攸晨的淚,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方攸晨擡眸看他,眼眸中那種哀傷灰敗的神情讓他的心猛然一緊。她衝他笑,笑容卻是那樣的蒼白無力,微微泛白的脣上印着一排清晰的齒印。看得出,她很難受,卻依舊在拼命地忍着什麼。
葛慶寰心疼的用力抱住她,手掌輕輕拍着她汗溼的後背,顫聲道:“晨兒,是做惡夢了麼?不怕,我就在你身邊,若是難受,就哭出來吧!”
“夫君,我……又夢見了前世,我們……”方攸晨斷斷續續地說着,說到這裡,她再也忍不住失聲痛哭起來。
方攸晨刻意不去想江雲絮和杜夕顏說的那些話,因爲每一句,都讓她覺得害怕。那種生死別離的痛楚,好疼,好絕望……
“晨兒……”葛慶寰柔聲喚她,並緊緊地握住她的冰涼地手,輕聲安慰:“不會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這一世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直到髮鬢斑白,兒孫滿堂,我也會如現在一樣緊緊地握着你的手!吾心,勝卿心……”
葛慶寰擡手,輕柔地替方攸晨拭去眼角的淚痕,望着這張讓他心碎的容顏,他終是深深地吻住了她。
這時,方攸晨猛地彷彿是聞到一股淡淡的煙味,似是柴火燃燒時,所散發出的那種味道。她輕輕吸了吸鼻子,突然覺得這味道愈發的重了,只以爲是誰在外面燒飯呢?沒怎麼在意,她只是趴在葛慶寰的間上道:“怎麼回事?這麼晚了還有人在燒飯嗎?”
“什麼?”葛慶寰支起身子,望向了門外。
就在這時,聽得外頭有人大步跑進來的聲音,方攸晨只覺得心頭一顫。此時方過子夜,洞房花燭的良辰,誰會在這個時候,如此不識趣兒的跑來?又想到那煙味,莫非……
葛慶寰也明顯感覺到了外頭的異樣,握住方攸晨的手愈發的緊了。
那人跑至門口,卻不進來,在外面焦急地來回走動着,幾次擡手想要叩門,但終究是忍住了,最後輕咳了了一聲,急聲道:“小弟,弟妹,快快出來,宅子裡走水啦!”是大哥葛慶帛的聲音。
方攸晨只覺得心頭一震,腦袋‘嗡’地響了一下。抓住了關鍵詞:宅子、走水……
兩人臉色瞬間沉了下去,葛慶寰迅速地起身。方攸晨遲疑了下,忙爬起來,替他穿上衣服。
“晨兒,你身體不適,就先呆在這裡,我出去看看。”葛慶寰邊說着,邊起了身,卻又回身,拉過被子,裹住方攸晨的身子,深深地瞧了她一眼,轉身出去。
門開的一瞬間,方攸晨瞧見,外面,濃煙滾滾,不遠處火光直衝天際,半邊院子都燃着熊熊大火,兩個僕人正飛快的從井裡打水,潑向滔天的火炬,葛洛拔一家人只着了中衣,正在用掃帚樹枝撲打着。
門關上了,但屋子裡已經灌了許多濃煙進來,方攸晨不適應的咳了一聲,心中覺得奇怪,這樣的天氣好端端地,如何會走水了呢?
在這種情況下,她也不敢怠慢,忍着身體的無力和痠痛感,從牀頭拿了衣服套在身上,起身下了牀。走到門口伸手正準備開門,就在這時,突然聽得屋頂傳來一陣‘悉索’聲,她頓聲警覺,一擡頭便看見屋脊上的瓦片被人接了好幾塊,一張蒙着面的人臉正朝她看來。
方攸晨只覺得一窒,驚得大叫一聲,“誰!---”
“嘭”的一聲,屋頂應聲而裂,一名黑衣蒙面人從屋頂一躍而下,站在了房屋中-央。
“啊!---”方攸晨嚇得大叫一聲,眼中滿是驚恐,撫在門上的手不由自主的顫抖起來,開門,多簡單的事啊,可是這個時候,手指彷彿不聽使喚似的,竟是怎麼也無法將門拉開。
方攸晨害怕緊張得不行,身體都忍不住顫抖起來,“你……你是誰?你……你想幹什麼?”
眼看着那人朝自己走來,越來越近……
“你……不要過來!不然……我可要喊人了!”她抵在門扉上,聲音都不由自主的顫抖,嘶啞。
只聽那面巾下傳來一個冰冷的聲音:“不要試圖抵抗了,如果你想要葛家上下活命的話。”
聽到這句話,方攸晨的眼中閃過一絲絕望和黯然,身體猛的一顫,跌坐在了地板上。面如死灰地喃喃道:“求求你們不要傷害他們,我……跟你走……”
那人走過去,豎起手掌將方攸晨劈昏後,將她橫抗在肩上,縱身從破開的屋頂躍了出去。
在那人離去後不久,葛家的宅院中突然多出了數十個黑衣蒙面人,他們每人手中都持着閃爍着寒光的大刀,一步步將葛家的人圍住……
……
火勢漸漸蔓延,整個葛家宅都被火舌吞沒。燃燒着的殘垣斷壁不停地倒落下來,濃煙中驀然衝出一個白色的身影,他一身白色的衣袍被火苗燒得焦枯捲起,破碎不堪的衣衫中隱隱透出無數道傷痕,鮮血浸紅了傷口附近的布料。
他一手提着染滿鮮血的大刀,一手捂住口鼻猛地從火海中衝出,他劇烈咳嗽着,辨別了一下方向,衝進了已經滿是火星的房間。
他衝了進去,站在嗆人的濃煙裡大聲喊着方攸晨的名字,可是,除了房屋燃燒時發出的‘噼裡啪啦’的聲音之外,再也沒有人應他。
他好不容易跑到牀前,卻只看見一牀被火吞噬的被褥,而方攸晨卻---不見了!
濃煙嗆得他睜不開眼,火舌燎灼着他的皮膚,長髮也漸漸焦縮,但這些他都感覺不到,因爲此刻心裡的痛早就超出了身體上的疼痛。
今日,本來是大好的日子,葛慶寰終於和心愛的人成婚,和一家人開心地聚在一起,本來他想,如果可以永遠都這樣生活下去,他這一生也算無憾了。可是也就在今日,他的爹孃,哥哥還有堂哥被突然闖進來的黑衣人殺害,等他拼了全力將這些入侵者全部殺死時,他驀然發現,他最心愛的妻子卻不見了!
“晨兒!---”一聲撕心裂肺的喊聲劃破天際,緊接着,一道倒下的橫樑將他砸中……
爲什麼,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在他即將遁入黑暗的時候,他卻是這樣問自己。
我要死了嗎?不……我不能死,晨兒還沒找到,殺父殺母之仇還未報,所以,我還……不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