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雪果然下了好久,斷斷續續的下了差不多十天半個月。雖未曾細算過,但莫梓瑤隱約覺得,也是甚久了。
不知爲何,大雪下得久了,暗濤洶涌的後宮居然呈現出了不可思議的寧和。許久沒去熙寧宮給太后請安了,這些日子裡總是下着雪,太后她老人家許是悶得緊,特意讓嬪妃們多到泰仁宮裡走動走動,陪她說說話。
衆嬪妃們相約着前去,莫梓瑤自也不好推辭,在去泰仁宮的時候遇見了多日未見的伊昭容和雅夫人。
剛從轎輦上下來的伊昭容笑意連連地走到雅夫人面前噓寒問暖,並主動伸手攙扶着已經懷孕快四個月的雅夫人。雅夫人也微笑着讓她攙扶着,兩人有說有笑,彷彿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一如既往般的親近。
只是莫梓瑤感覺到太后對她似是一下子生疏了,再不是往日裡那種親和的感覺了。有種刻意的疏遠,看向自己的眼神更是不悅,甚至還有着微微的怒意。
莫梓瑤知道,那都是因爲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東西她都知道了不少。以太后深沉謹慎的性子,想是很難再容得下她了。
那一晚後,阮凌政不再來玉瑤宮,也不曾聽說他在任何一個嬪妃哪裡留宿。
其實阮凌政夜裡宿在哪裡,莫梓瑤已經不那麼在意了,只要他的心一直是在自己這裡的就好了。
後來她才聽聞,原來是由於這場雪下得太久,北方雪災嚴重,各地官員呈上的奏摺多如牛毛,他每日都要在御書房批閱奏摺,或與大臣們討論災情到很晚。
可能是太愛一個人,潛移默化中,他的消息,他的一切,都開始不自主的在意起來。看見他如此的操勞,莫梓瑤甚至有了微微心疼。
這樣的日子,又過了幾日,算算,已經是臘月底了,在過幾天就又到了宮裡一年一度的盛會除夕夜了。
這段日子莫梓瑤也沒閒着,她動用了一切可以動用的關係在宮中尋找着一個人,可是皇宮都快翻過來個遍了,而那個人像是消失了一樣,音信全無。
莫梓瑤相信那人仍在宮裡,只是有可能知道自己在找他而故意躲起來了。她突然覺得如果是這樣,倒還不如順其自然,若是他想見自己,一定會讓自己見到的。
天氣已經徹底地好轉了,各處的積雪也已經開始融化。太陽升起來的時候,遠遠望去,融化的雪反射出五彩的光,煞是好看。
這日,莫梓瑤親自下廚爲阮凌政熬了人蔘雞湯要送去天澤宮。一路上與韻蘭穿過御花園,行至天澤宮門口的時候,遠遠地瞧見宮門前的高臺上站着一排御林軍,而這些人當中有個身影讓莫梓瑤覺得異常的熟悉。
她輕輕皺眉,走上前去想要看清楚。哪知纔剛走過去,那些御林軍卻個個低下了頭。莫梓瑤走到那人跟前卻看不清他的長相,只看到冰冷地頭盔和閃亮的銀色鎧甲。
正當她要命令那人擡起頭時,韻蘭在她後面說道:“宮裡有規矩,這些御林軍見到後宮嬪妃都不得擡頭直視真顏,需低頭以示尊敬。”
莫梓瑤點點頭,放棄了想要看那人容貌的想法,只是笑着問:“不知這是誰定的規矩呢?未免也太嚴格了吧?”
韻蘭突然笑着打趣兒道:“當然是咱們英明神武的皇帝陛下了。”
“啊!”莫梓瑤沒想到這竟然是阮凌政的命令,不由得被他的霸道和無理逗得忍不住笑了起來。
伸手輕輕碰了碰食盒,擔心耽擱太久湯會冷掉,她看了那個渾身被鎧甲包裹的男子一眼,轉身朝天澤宮行去。
莫梓瑤沒有發現在她轉身的一剎那,那名男子突然擡起了頭。男子看着她漸漸遠去的背影眼中滿是晦暗之色,垂下的雙手也漸漸握緊。
“嘿,楚大隊長,你在看什麼?是不是在看瑤貴妃啊?”男子旁邊的一名侍衛揶揄地問道。
這個侍衛口中所說的楚大隊長,不是楚擎天,又是何人?
楚擎天沒有回答,只是愣愣地望着莫梓瑤的背影漸行漸遠,直至消失,他才深深地嘆息着,低下頭去。
那侍衛見楚擎天一副悵然若失的樣子,不禁感嘆道:“隊長,你說瑤貴妃娘娘長得如何?是不是很美啊,嗯,我想一定是的,如果不是擁有傾城之姿,爲何後宮佳麗無數,皇上卻是獨寵她一人?”
楚擎天突然盯着那名侍衛啓口道:“是嗎,你怎知皇上只寵愛她一人?”
那侍衛得意道:“那是當然。”說着,指了指天澤宮,“你以爲這裡是誰都能來的嗎?後宮嬪妃是不得踏入天澤宮半步的,這是祖訓。當然,除了皇后和太后。可是,你看,瑤貴妃不就進去了嗎?而且皇上還特意下令我們見到後宮嬪妃要低頭不得直視,請問這裡能來的嬪妃除了瑤貴妃,還有別人嗎?……”
那侍衛後面說了些什麼楚擎天已經聽不清了,此刻的他心頭悲苦之極。是啊,如今她是皇上的寵妃,而自己呢,連談情的資格都沒有啊。縱使心儀之人就在眼前,卻也只能遠遠地看着,咫尺天涯,永不相見!
楚擎天越來越感覺到他與莫梓瑤,雖然近,兩人之間的距離卻是越來越遙遠了。緩緩收回心思,旁邊那個侍衛還在喋喋不休的說着。
那侍衛見楚擎天面無表情的動也不動一下,也不知道聽見他‘精彩的演講’沒有,最後他不自覺地高聲道:“我說隊長啊,我勸你就別多想了,瑤貴妃是皇上的女人,可不能動什麼歪念頭。不過我看秋菲小公主就很不錯啊,不但人長得漂亮可愛,更主要的是,她是皇上唯一的妹妹,你可不要身在福中不知……”
那侍衛的話還未說完,就看見楚擎天如利箭般的光芒朝自己射來,侍衛摸了摸鼻子,趕忙閉上了嘴巴。
莫梓瑤進了天澤宮之後,徑直往御書房而去,走着,她心中也是感慨萬千,記得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是自己纔剛進宮的那會兒,那一晚,阮凌政將她從房間中劫出,帶她來到天澤宮,讓其陪他吃東西,還故意小整了她一把。那一晚,她睡上了龍榻。一句:朕喜歡你,你是第一個進天澤宮的人。而讓她的身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才進御書房,莫梓瑤的目光便穿過支起的帷幔落在了伏在案邊眉頭緊蹙,不停寫寫畫畫的背影上。見他似乎沒有發現自己的到來,莫梓瑤放輕了步子想先去一旁的桌椅旁等。
哪知她剛欲坐下,就聽得阮凌政突然開口道:“瑤兒,你怎麼來了?”語氣裡滿是驚喜和歡愉之意。
莫梓瑤笑着,邊將食盒擱在桌上,將裡面的雞湯端出來,邊道:“好些日子沒見到皇上了,臣妾聽聞近日北方受災嚴重,知道皇上定然又要爲這些事情勞心傷神。臣妾一介婦人,不懂得朝中那些大事,也幫不上忙,所以只能熬些湯水來給皇上補補身體。”
“哈哈!”阮凌政愉悅地笑着,擱了手中的狼毫筆,起身走了過來,打趣兒地說:“朕從來還不知朕的瑤貴妃還有如此賢淑的一面呢!”
莫梓瑤嗔笑着瞪了他一眼,低頭吹着碗中的湯,“難道以前在皇上的眼裡,臣妾不夠賢淑嗎?”一面說着,一面將勺子遞至他的脣邊。
阮凌政瞧了莫梓瑤一眼,倒是也未再說話,只低頭喝了勺中的湯。卻是見他突地蹙眉,嚥了下去,纔開口:“哇!好難喝啊。”
“嗯?”怎麼會難喝呢,來時明明嘗過的,不難喝的呀!莫梓瑤看了看碗裡的湯,又看了看他,有些不信。
“真的好難喝啊!”阮凌政擠眉弄眼地,好似很痛苦似地又道:“不信,你自己喝。”
莫梓瑤將信將疑的喝了一口,發現湯和來的時候沒什麼兩樣啊,這才知道阮凌政是故意這麼說的。當下,她真的有些生氣了,賭氣道:“好哇,人家天不亮就守在鍋邊給你熬湯,哪知好心當成了驢肝肺,哼,皇上若是覺得難喝就不要喝了,臣妾自己喝就是了。”說罷,一仰脖子喝了半碗。
“喂,你……”阮凌政原本以爲莫梓瑤在和他說笑呢,沒想到她真的自己把湯和了。好在攔截的及時,還剩下半碗。
阮凌政瞪着她,不悅地開口:“你把朕的湯喝了,朕生氣了。”
“皇上……”莫梓瑤看着眼前這個滿臉鬍渣卻還耍着性子的男人當真是覺得又好氣又好笑。
莫梓瑤眨眨眼,苦着臉道:“喝都喝了,能怎麼辦啦?要不臣妾重新給您盛過?”
“不用了,就這碗吧。”阮凌政說完,也不理會莫梓瑤錯愕的樣子,起身屁顛兒的跑了過來,坐在了她的大腿上,還順勢將頭靠在她的豐-滿上,蹭啊蹭啊的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閉了眼睛,而大手呢,又開始不規矩地在她背後遊走,嘴裡還哼哼唧唧道:“快點,快點,餵我。”
莫梓瑤被阮凌政的表現給徹底震得愣住了,好半響才反應過來,臉‘唰’的一下就紅到了耳根。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趕緊看看這裡還有沒有其他人。這麼糗的樣子要是被人看見可就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