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裡靜極了,金公公恭謹的伏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額上的傷口已經去御醫房包紮過了,看樣子並無大礙。
已是寒冷的冬季,可他額上卻是滲着細密的汗水。他把頭垂得很低,根本不敢擡頭去看阮凌政鐵青的臉色。
“說吧,何事?”
“哦。”金公公應了聲,好似如夢初醒般地忙從衣袖裡掏出一個圖紋精美的長形匣子,拿在手中道:“這是驛使館那邊讓人快馬加鞭送進宮的,是天朝使者送來的談判文書,請皇上過目。”
“天朝?”阮凌政蹙眉想了想,突然臉色大變,“呈上來!”
金公公一股溜兒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迅速的從匣子中拿出文書,攤開來放在阮凌政身前的桌面上。
隨着阮凌政目光地不斷下移,他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
最後,他怒得一拍桌案,用力將文書掃落在地。怒聲道:“豈有此理,天朝未免欺人太甚!居然想要我阮南國無條件臣服?!做夢!”
金公公嚇得連連縮了縮脖子支支吾吾地道:“皇上,天朝的使者傳話說,讓皇上在年前給予回覆。”
說到這裡,他擡頭看了阮凌政一眼接着道:“使者還說,說後面還有天朝陛下的聖旨,至於聖旨宣不宣,這就要看皇上如何回覆了。”
阮凌政是多麼驕傲的一個人啊,一國的皇者,居然被人逼到了這個地步,讓他焉能不怒?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着,好半響才漸漸將心情平復下去。對金公公問道:“使者何在?”
“目前在皇天城中的驛使館裡等待。”
阮凌政眉頭緊鎖着,臉色十分凝重,“宣,衆位大臣即刻進宮商議。”
“是。”金公公將地上的文書撿起,放好,連忙退了出去。
阮凌政負着雙手在房中來回走動着,心中煩悶不堪。北方災情纔剛剛有所緩解,百姓還未完全安撫妥當,天朝的文書卻在這個時候下達了。
他看着桌上的文書,上面所提的每一個要求都是那麼的咄咄逼人,讓他感到憤怒無比,而文書最下方,那個鮮紅刺目的大印卻是壓得他喘不過氣來。可‘天子之印’,這四個大字卻讓他感到深深地無力。
何爲天子?天子即天之元子,天是人格化的自然界,被認爲是世人最高的主宰,世間萬物都是天地孕育的後代,天爲父,號稱“皇天”,地爲母,爲“后土”。而凡人,皆爲天之子。只有順應天命者,纔是真正的天子。
阮凌政雖爲阮南國之帝王,但阮南國畢竟只有三百多年的歷史,相比擁有足有近四千年輝煌歷史的北宋天國來說,他們這些小國仍然只能算得上蠻夷人。
或許,有一些大型的國家經過多年的修生養息,已經可以和天朝相抗衡了,但阮凌政知道,他的國家在龐大的天國眼中猶如一隻弱小的蚍蜉,只要對方伸一隻小手指頭過來,就能讓他和他的國家灰飛煙滅。
若想與天國對抗,那如同蚍蜉撼樹一樣---不自量力。
可是若是說讓他無條件順服,讓自己的國家變爲天國的版塊,除非殺了他!
怎麼可能將自己的國家拱手相送呢?這不可能!
可是,不這麼做有能怎麼辦?若是開戰,受苦的必然是那些無辜的子民們,這讓他於心何忍?
阮凌政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煩躁不安過,那種不能保護國家保護子民的無力感,讓他十分憋屈,痛苦得恨不能去死。
和大臣們進行了整夜商討,最終阮凌政決定採納大臣們所說的迂迴政策:先宣天朝使者入宮,答應成爲天朝附屬國的要求,每年向天朝敬奉高額的物品錢財,以求換取阮南國暫有的寧靜。
這樣做雖然有些向天朝服軟的意思,縱然不甘,但衆人都明白,也只有這樣才能讓天朝暫時對阮南國失去注意力,爲國家贏得一些寶貴時間修生養息。
在這期間,他們可以和同樣受天朝欺壓的國家聯合起來,局時,若天朝想要對他們不利,也要考慮衆多小國聯合的力量,不敢輕易來犯。
如若不然,使者讓人帶回來的話,意思很明顯:提出的這些要求,你們阮南國若是敢不從,那下面你們就做好天朝皇帝一怒,舉兵來襲吧!
面對如此強大,態度強硬的天國,阮南國又能怎麼辦?只得在天朝的淫威中不甘地暫時屈服。
但阮凌政知道,哪怕是暫時的屈服,與衆多小國聯合起來,也非長久之策。天朝就像一隻永遠也喂不飽的狼,不會只得到一些財物的敬奉就能得到滿足,他最終的目的,不過是天朝版塊的擴張。
附屬國?不過是貪婪的天朝想要吞併阮南國而找的藉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