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咬脣,莫梓瑤從未想過自己的一意孤行,會讓一條鮮活的生命就這麼消失。
深吸了口氣,看着面前之人,開口道:“你這是做什麼?”
青鳶輕笑一聲道:“青鳶不過管教懲罰了一個不聽話的宮婢罷了,倒是驚擾了瑤貴妃娘娘。怎麼,貴妃娘娘您是走錯了地方不成?”
她擡手,對莫梓瑤做了一個請的姿勢,便要趕她們出去。
莫梓瑤心下輕笑,其實,青鳶如果出手沒有這麼快,用那宮婢的性命要挾一下,對自己倒還管用。可如今人都死了,若是再聽話地回去,地上之人,不是白死了麼?
她以爲死了一個人,莫梓瑤便會害怕得退縮,乖乖的退去。可惜,青鳶太不瞭解她了。
莫梓瑤仰起頭看着她,淡淡開口:“你說本宮走錯地方?那你身爲圖薩拉國軒王的護衛,又如何會出現在這裡?”她說着,看了一眼室內,道:“裡面是我阮南朝的王爺,青鳶姑娘出現在這裡,不太適宜吧?還是,你和他有着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
青鳶臉色微變,卻冷聲道:“我和王爺什麼關係?呵,連你阮南朝的皇上看到我跟王爺在一起都不會多說什麼,所以,就不用瑤貴妃娘娘操心了吧。”
莫梓瑤不願與她糾纏,冷了臉道:“你們什麼關係,本宮纔沒興趣知道。怎麼你沒聽見麼?不要攔着本宮,本宮是奉太后之命,來與王爺商議要事。”
青鳶微哼一聲:“太后怎會讓貴妃娘娘此刻過來?”
“若是沒有太后應允,本宮是皇上的妃子,怎敢此刻過來?”莫梓瑤咄咄逼人。
青鳶終是怔住了,眼底全是怒意,卻是被莫梓瑤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莫梓瑤冷笑一聲,與她擦肩而過。她疾步上前,伸手阻攔,道:“瑤貴妃娘娘!”
靠近她,莫梓瑤沉聲道:“青鳶,不要再攔着本宮!”
“貴妃娘娘!”她的口氣,已然有了咬牙切齒的味道。莫梓瑤想,若是可以,她也想向殺那宮婢一樣將自己殺了。
遲疑了下,回頭向玉芝道:“你先退下。”
玉芝還沉浸在方纔的驚恐中未反應過來,此刻聽要她退下,忙急着搖頭。
莫梓瑤黛眉一擰,怒道:“退下!”
她愣了下,半晌,纔不情願地退下去。
青鳶疑惑地看看莫梓瑤,張口欲說些什麼,但終究閉了嘴。
莫梓瑤又道:“今日,不管本宮看見什麼,都不會說出去。平鎮王曾救過本宮,本宮也能守住他的秘密。”說到秘密二字的時候,忽然嚇了一跳,好奇怪爲何自己會有這樣的感覺。
阮凌恆他,有秘密麼?自嘲一笑,欲往前,青鳶卻還是不肯讓。就在兩人相持不下的時候,房門突然被打開了,阮凌恆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
他神色平淡地看莫梓瑤一眼,開口道:“貴妃娘娘有話是要進來說,還是隔着門說?”
“王爺!”阮凌恆的話音才落,便聽得青鳶驚呼一聲。他卻是淺笑一聲,擡手讓她退下。而莫梓瑤,卻是怔住了。
面前之人,哪裡像是個有事人的樣子呢?手,不自覺地撫上領口,這裡,可還沾染着屬於他的血漬啊。
莫不是,自己恍惚了麼?忍不住,低頭看了一眼,此刻那些血已經變成暗紅色了,可,分明還在。所以,不是錯覺,這是確確實實發生過的事情。
這時,見阮凌恆已經轉身,莫梓瑤遲疑了下,擡步進去。
可手腕卻冷不丁地被青鳶扼住,側目瞧了她一眼,咬着牙用力甩掉了她的手,大步入內。
“青鳶,關門。”阮凌恆吩咐着。
好久好久,莫梓瑤才聽到房門被關上的聲音。擡眸,他依舊背對着自己,這樣熟悉的背影啊,可自己,不知怎的,居然一步都不想再往前。
兩個人,良久都不說話。最後,還是阮凌恆嗤笑道:“本王有些好奇了,太后怎會在這個時候叫你過來?”
莫梓瑤沒有答話,此刻不知爲何,腦中又閃過他抱住自己摔下臺階去的那一刻,男子身上淡淡的味道,熟悉的味道,熟悉的懷抱,熟悉的感覺……
擡步,猛地上前,擡手甩掉身上的披風,終於瞧見他的眼底全是驚訝。擡手指着肩頭領口處的血漬,睇着他,啓脣:“這是怎麼回事?”
阮凌恆看了她半晌,平靜地開口:“你想問什麼?”
莫梓瑤仔細打量着眼前的人,此刻的他神色淡淡的,與那時柔情四溢的他已經判若兩人。唯一能解釋的,便是此刻的他已不是方纔的那個阮凌恆。可,這又是多麼可笑的想法!這雙眼睛,讓自己覺得心悸的眸子,也分明就是他的!
見莫梓瑤不說話,阮凌恆忽然笑起來,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道:“你深夜來見本王,本王能理解成你這是在關心本王麼?”
他突然問可是在關心他?莫梓瑤怔住了,是關心麼?自己不知道。開口道:“你爲何要救我?”
阮凌恆神色轉換着,卻是嗤笑一聲,反問道:“你以爲呢?本王不過是本能地拉了你一把,卻不想,你不知好歹地掙扎了一番,害得本王沒有站住,一起摔了下去。”他對她總是這樣,若即若離,時好時壞。
莫梓瑤早就對他的態度習以爲常了,心卻還是狠狠一顫,他也說,是本能,還說得那般輕描淡寫。
他的話,令她冷不丁地想起那次在翎藝宮,阮凌政將自己拉至身後而代着受了蕙貴妃那一掌的事情。
本能啊,那麼阮凌政也是因爲本能麼?不過只是下意識的一個動作,是這樣麼?
阮凌恆瞧着莫梓瑤的眸子微微染起了笑意,譏諷笑道:“怎麼本王看貴妃娘娘似乎很失望的樣子啊?莫非貴妃娘娘是想本王……”他說着,那張俊逸魅惑的容顏離得她愈發地近了。
莫梓瑤只覺得倏然心驚,不想與他有過多接觸,下意識地往後退去,意欲遠離他。卻不知腳下卻已撞到了桌子腳,身形一晃,就要栽倒在地。
阮凌恆的眸子一緊,叫道:“小心!”卻還是晚了,忙伸手欲拉住她,伸出手卻突然有些慌張地擡手撐住了身後的桌沿。
莫梓瑤閉上眼,心想這一下子摔下去,一定很疼吧?
“嘭”的一聲悶響,哪知預期的疼痛沒有來臨,只覺身下軟軟的,並不是冰冷的地板。登時只覺得心頭一震,本能翻了個身站起來,卻見阮凌恆倒在地上。
“你……”又一次的救了我啊!莫梓瑤本能地伸手想扶他,卻只是空捶了手。半響,才低聲問:“你身上有傷?”
那麼,究竟是什麼時候的事?至少,他進皇都的時候,應該是好好的。心下飛快地想着,繼而,又想起今日白天在伏涉苑的射箭比賽來。不由狠狠地吃了一驚,如果是在賽場上受的傷,那麼,是誰傷了他?
不,不,自顧搖頭。這只是普通的射箭比賽,場上那麼多人,怎麼可能輕易將身手敏捷的他射中?況且,射箭比賽,場上全是箭矢,他的身上,卻沒有箭傷。此刻天氣已經轉熱,只着了單薄的衣衫,若是纏了紗布,定可以一眼瞧得出來的。
是內傷?如果真是這樣,那便是行刺了。可阮凌政說過,不會讓任何一個賓客死在阮南朝。否則,阮南朝名譽受損不說,很有可能引發戰爭。
而阮凌恆他,竟然可以做到一字不提。莫梓瑤發現想的越來越亂,並開始有點糊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