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塘島。
趙銘其實早防着黃斌卿,出征時將能帶走的基本都帶走,並且囑咐了陳明遇和劉四提起警惕。
在趙銘邀請黃斌卿被拒絕後,趙銘就預感到黃斌卿可能要搞事情,也意識到了金塘島可能有危險,但是浙東危機,他不得不走,所以雖意識到了危機,趙銘也只能繼續出擊。
不過,對於黃斌卿是否會出手,趙銘心裡其實有些期盼,甚至盼望着黃斌卿能夠對他下手。
畢竟,以趙銘對南明的瞭解,坑貨實在太多,能夠信奈和依賴的人太少,將希望寄託在他們身上,只會重演歷史,所以趙銘雖然竭力擁護隆武朝廷,調解唐魯恩怨,卻也要擁有自己的實力,不能把希望都放在他們身上。
舟山羣島,雖然比不上臺灣、海南,但面積也夠大,足有一縣之地。
這裡乃是海上貿易的一個重要節點,佔據舟山,養數萬兵,不成問題。
舟山在黃斌卿手中,完全就是浪費,趙銘其實早就有了取而代之的念頭,不過黃斌卿畢竟是朝廷總兵,又是肅虜伯,大家都是體制內的人,有些規則還是要守,否則就是自絕於體制,以下犯上乃是大忌,趙銘要對付黃斌卿,必須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才行。
王朝先帶着一千士卒上島後,劉四和陳明遇便帶着一部分人,躲上了金塘山上的倉庫內。
王朝先派人攻了一次,被劉四和陳明遇還有江陰百姓擊退,王朝先便沒有繼續進攻,準備困死他們,等他們主動投降。
誰知道,陳明遇早有準備,在山上儲備了糧食和水,硬是堅持到了趙銘回來。
金塘島,寨子內。
趙銘首先與各路首領歡宴,慶祝此次長江之役,得勝而歸,並按着之前的承諾,給了各路義軍一些錢糧。
衆多義軍首領,都服趙銘,俱都表示願意爲趙銘馬首是瞻,聽從趙銘的調遣。
若是有名分,趙銘肯定立刻就封官許爵,將這些人都收編了,可是他只是個遊擊,封官也沒人信,便只能先打好關係。
衆人開懷暢飲,氣氛熱烈,等宴會結束,各部義軍,便帶着分得的繳獲,興高采烈的回到各自的寨子。
當初趙銘邀請舟山羣島上諸多義軍,許多人都沒來,現在看見這些跟隨他的人,帶着糧食、銀錢、布匹回來,想必那些不看好趙銘出征的人,都會大跌眼鏡吧。
趙銘親自在碼頭,拱手送別衆人,然後便回到議事官廳,詢問陳明遇等人金塘島的事情。
趙銘先了解島上的情況,王朝先佔據金塘島後,倒也沒進行破壞,島上變化並不大,然後他又詢問了舟山的情況。
陳明遇隨即道:“這次浙東被清軍佔據,許多人逃來舟山島,黃斌卿大肆兼併,兵馬以有上萬,聽從他號令的義軍,還有兩三萬人。”
趙銘聞語,微微皺起眉頭,他之所以沒有直接同黃斌卿翻臉,就是因爲黃斌卿實力不弱,加上趙銘大半人又留在了崇明,並未做好動手的準備。
現在看來,黃斌卿的實力,比之前又有了一定的增長。
這讓趙銘想要取而代之,便有些困難了。
陳明遇擔心道:“將軍扣押黃斌卿一千人,黃斌卿必不會幹休,將軍太沖動了!”
趙銘搖了搖頭,沉聲道,“我不吞掉他這一千人,黃斌卿也會主動找我麻煩。”
今塘島隆武二年的新年,過得十分艱苦,趙銘返回今塘島當日,爲了補償衆人,便令王大拿買來些豬羊,犒勞百姓和軍隊,衆人喜笑顏開,都樂了起來。
不過島上物資匱乏,農戶養的牲畜並不多,趙銘花了大價錢,也只能讓每人吃上一口而已,不過大米飯,卻是管夠。
自從上島後,島上物資便一直緊缺,大家多半時候都是喝粥,吃野菜,或者是吃米糠,現在能白飯管夠,衆人都是歡聲笑語。
李成棟並未在今塘島久留,清軍總兵多於明軍,也比明軍更加精銳,多鐸雖然撤回江南,但博洛卻留在了浙江,他手上依然有一萬八旗,數萬綠營兵,溫臺兩府的明軍,依舊處於劣勢。
李成棟在島上僅休息一日,船隻補充了一些淡水,便由程璧帶領船隊,護送着前往台州,增援張名振和方國安。
趙銘將沉璧拉到一旁,“這次長江一役,本將火藥、彈丸、箭矢消耗一空,程先生此去溫州,除了將我請功的奏疏,交給殿下轉承陛下外,還需要爲我討要一些火藥和器械。”
說着,趙銘沉聲道:“本將有預感,最近少不得還須再打一仗!”
程璧道:“太子殿下那邊打得挺厲害,估計物資也缺,將軍不如要些工匠和一些精鐵,自己打造!”
趙銘沉聲道:“就怕來不及,能要多少是多少吧!當然,工匠和精鐵也要!”
程璧沉思道:“既然如此,那我在派一艘船去倭國,從那邊購買些火藥和硫磺!”
硫磺是製造火藥的重要材料,不過中國不怎麼產,主要靠從倭國進口。
趙銘微微頷首,覺得是個不錯的方案,於是道:“那就瞬便再購買一批倭刀過來。”
程璧點了點頭,“那卑職這就去安排。”
說完,程璧便轉身離開,去安排去倭國的海船。
這時李部士卒,已經全部登上海船,趙銘遂即將李成棟送到碼頭邊上。
李成棟看了趙銘一眼,“趙將軍,就到這裡吧!咱們後會有期!”
趙銘拱手抱拳,鄭重道,“李大帥,一路順風!咱們金陵再會!”
李成棟、李元胤正色道:“金陵再會!”
當下,李成棟等人毅然轉身,登上海船,趙銘揮手道別。
船隻慢慢走遠,出了烈港,李成棟站在甲板上,看着今塘島,頗爲感慨道:“小趙這個人還是可以的,值得結交,不過與本帥卻不是一路人。”
李元胤聞語道:“父帥何出此言!”
李成棟道:“此次入長江,其實危機重重,本帥多次要退,小趙都死戰不退,他爲天下大勢,是敢於犧牲的,本帥卻做不到這一點。如今局勢艱難,值得信任和託付的人並不多,它日本帥若陷重圍,或許能救本帥的就是小趙。你與他關係親近,可時常聯繫,就當多個朋友。”
趙銘堅持要打破南京外郭,孔有德率兵趕到後,又執意要堅守石灰山,爲朱以海分擔壓力,給了李成棟很深的映象。
明朝的軍隊,大多都不值得依靠,遇見危險,多半先跑,誰要是信任誰,誰就是傻子。
就像那松山之役,商量好了時間突圍,可人一出帳,八部總兵就爭先逃命,再說河南剿匪,每次一看情況不對頭,左良玉保準先跑,而沒跑的,跑得慢的,都被賊軍吃掉。
在這種風氣之下,能有趙銘這樣爲友軍犧牲的人,自然是難得的。
李成棟說完,深邃的目光注視遠處模糊的海岸線,重重呼出了一口氣。
這次長江之役,只是逼多鐸退軍而已,清軍依然佔據絕對優勢,南明依然危如累卵,而李成棟的命運已經與南明綁在一起,他雖堅持要去溫州,但是內心卻對局勢很憂鬱。
李成棟很壞,不過他並不糊塗,他能看清時局,知道這個時候該拼命,不然大家一起完蛋,所以歷史上他得知金聲桓被困南昌後,便起兵去救金聲桓,因爲他清楚金聲桓完蛋,他也會跟着完蛋。
而湖南的何騰蛟,卻完全糊塗了,在李過將打下長沙的情況下,卻因爲不想李過奪了功績,下令李過停止攻擊,調派他自己的部隊來攻長沙,結果長沙沒打下,錯過了救援江西的時機不說,自己也被清軍俘虜。
在大事面前,李成棟還是能分得清輕重的,而黃斌卿就是完全弄不清情況,而像他這樣的人,南明還有很多,弘光朝時的馬士英和東林黨,現在的鄭芝龍、何騰蛟都是這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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