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尼拉城下,近萬軍民在城下的曠野中,瘋狂的掘壕而進。
城牆上,西班牙總督曼利克驚呆了。
東海鎮剛開始掘壕時,西班牙人還不以爲然,但幾日後,壕溝逐漸接近城堡,西班牙人明白東海鎮的意圖後,立時便有些慌了。
中國人的智慧,真是令曼利克驚歎,他急令城上火炮轟擊,阻止中國人挖掘壕溝,但東海鎮的壕溝,並非一條直線,而是以“之”字形,向堡壘挺進,城上得火炮很難射入壕溝,即便射入,也不可能出現,一炮打出一條線傷亡的情況。
這時,在隆隆的炮聲之中,東海鎮軍民在一人深的壕溝之中,只看見一片塵土飛揚,場面十分壯觀。
時間到八月中旬,壕溝已經挖得差不多,而董志寧也做了百姓的工作,並帶人視察馬尼拉周圍地形,劃分區域,讓百姓拓殖。
這時,一艘福船進入馬尼拉灣,在臨時碼頭靠岸。
軍帳內,趙銘正負手站在沙盤前,目光注視馬尼拉城,思緒卻飄忽不定。
就在得知信使到了北港的同一天,趙銘屬下的軍情司,也傳來密信,同樣傳來“南京有變,恐生內訌”的消息。
這讓趙銘有些心神不寧,擔心明朝內訌,打亂他的佈局。
這時,帳簾忽然被挑起,郭忠行禮道:“總理,信使到了!”
趙銘聞語,目光從沙盤上離開,沉聲道:“帶來見我!”
這幾日來,趙銘心中一直不太安寧,不知道南京到底發生什麼。
郭忠對帳外招呼一聲,一人遂即進入帳中,趙銘視之,卻是夏完淳。
“小隱!”趙銘驚喜道。
夏完淳一臉疲憊,作揖行禮,“下官拜見國公!”
趙銘揮手對帳中侍衛和參軍們道:“爾等先退下!”
此前趙銘心中便有預感,南京估計發生鉅變,見了夏完淳,他便更加確幸,必然發生了大事。
現在東海鎮遠在呂宋,正是攻打馬尼拉的關鍵時刻,趙銘不想南京的事情,動搖大軍軍心,所以讓屬下離帳,以免消息外泄。
侍衛和參軍們行禮告退,魚貫出帳,趙銘遂即示意夏完淳落座,然後關切道:“小隱,南京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夏完淳嘆氣道:“奸賊何騰蛟對殿下出手了!”
趙銘皺起眉頭,他想起江北一事,還有馬士鰲之死,聽到這個名字,便極其厭惡。
不過,趙銘對何騰蛟也還算了解,此人能得到隆武信任,並非完全無能,而且站在隆武和中央政府的立場,他提出削藩,恢復中央權威的政治主張,並不能算有錯。
何騰蛟並不完全糊塗,他敢於對朱以海出手,第一,肯定是有隆武支持,第二,是他覺得有很大的把握。
趙銘早知道,歷代以來削藩,除了趙匡胤杯酒釋兵權之外,罕有不削出問題的。
何況朱以海和浙系,爲抗清立下汗馬功勞,南京都是浙系拿下,在浙系看來朱以海做皇帝都不過份,現在只做儲君,各鎮帥鎮也沒得到因有的封賞,已經是一肚子委屈,而朝廷還要削他們的藩,自然會激化矛盾。
趙銘沉聲道:“殿下在東南威望極高,又有外鎮支持,何騰蛟敢對殿下動手?現在又是何種情況?”
夏完淳沉聲道:“自南北議和以來,朝中主戰派被貶斥出朝,朝政爲何騰蛟掌握。
此賊近年來,便一味迎合上意,打壓殿下,排斥異己。不過殿下,行事謹慎,加上朝野聲望甚高,何騰蛟雖想對殿下下手,但也一直沒有機會!”
趙銘微微頷首,在他看來,隆武和何騰蛟如果不顧朝野反對,直接廢除朱以海,必定會引發內訌。
以隆武和何騰蛟的政治水平,在加上滿清虎視眈眈,肯定不會冒然出手,必然是有了一定把握,纔敢對朱以海下手。
夏完淳繼續說道:“不過此前,國公派遣恩師,前往南京求助殿下,提出讓浙軍帥臣,秘密派遣人馬,以東海鎮的名義,前往遼東參戰。”
趙銘心頭一凜,“難得事情泄露呢?”
夏完淳點了點頭,“殿下同意了國公之請,寫下密信傳令諸鎮帥臣,可誰知方國安,表面答應,背地裡卻將殿下書信,送給了何騰蛟,使得何騰蛟拿住了殿下破壞議和,對抗朝廷的把柄!皇帝遂即下旨,要拿下殿下受審!”
趙銘不禁有些震驚,方國安居然倒戈,投向了何騰蛟,而他又遠在呂宋,浙系五鎮,只剩下李成棟、張名振、吳兆勝三鎮兵,怪不得何騰蛟敢出手。
一時間,趙銘神情嚴肅起來,他原本寄希望,朱以海能夠與朱聿鍵相互牽制。
有朱以海在前面頂着,隆武朝廷削藩,暫時就削不到趙某人頭上,趙銘就能悶聲發展,等吃下南洋,壯大實力後,再來參與內部鬥爭,奪取政權。
現在看來,他原本的計劃,可能將要受到影響了。
趙銘不禁站起身來,“殿下呢?若是讓何騰蛟審理殿下,必然給殿下扣上對抗朝廷,勾結外鎮,擅自調兵,蓄意謀反的罪名,趁機廢掉殿下儲君之位。這個時候,殿下絕對不能接受審理,必須要立刻離開南京!”
夏完淳道:“何騰蛟突然發亂,殿下全然無備,險些被誆入宮中,遭受軟禁,幸得半道有人提醒,改道奔入吳督鎮軍中,衝破了正陽門!”
朱以海若是逃出南京,與浙系帥臣會合,那麼隆武朝廷必然投鼠忌器,畢竟浙系幾十萬大軍,不是泥巴捏的,朝廷應該不敢繼續把事情鬧大,能夠暫時維持平衡。
夏完淳卻繼續道:“可是,這次何騰蛟是有心算無心,殿下全然沒有防備,倉促之間,只帶走一萬人,而且人還沒出外郭城,就被禁軍堵住了。現在殿下被困在孝陵衛,江北兵馬齊聚揚州,但實力不濟,加上又要防着徐州阿濟格趁火打劫,所以不敢輕舉妄動。下官這次前來,是想請國公回師,向朝廷施壓,迫使朝廷放殿下離開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