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銘微微皺起眉頭,看着堂內的衆多士紳和商賈,看來他們是以爲孤王來要飯了。
趙銘心中有些不快,不過卻也不能責怪他們。
畢竟,是他來拉投資,而別人不願意,也不能強迫別人。
趙銘目光掃視衆人,落在程璧身上,卻發現這位老夥伴,沒有要帶頭捧個場的意思。
這是個很不好的苗頭,雖說趙銘一直鼓勵工商,縱容江南士紳和商賈,但是卻不希望他們失去掌控。
孤王要走的道路,是中央集權之下的國家資本主義,重要的行業都需要掌控在朝廷手中,並不希望商人勢力失去控制。
畢竟商人逐利,若是不能駕馭他們,便又會演化成東林黨時期一樣,只爲自身利益的集團,成爲朝廷的毒瘤。
現在鬥米恩升米仇,雖還稱不上,但趙銘覺得,是有些縱容這些老夥計了。
趙銘忽然站起身來,“既然諸位都不願意參與淮南煤礦的開發,那孤王也就不強求了!你們對江北百姓的資助,朝廷收下,孤代替江北百姓,感謝諸位慷慨解囊!”
既然他們不願意投資,送上門的賺錢機會都不要,非要免費贊助,那漢王大人也沒辦法。
很少見到這樣慷慨大意,又有格局的士紳和商賈哩。
衆人見此,卻有些不好意思了。
說實話,漢王開海,讓大家賺了不少錢,如今漢王親自來找大傢伙和辦公司,就算要虧本又怎麼了。
就爲了幾個臭錢,就這麼糊弄過去,似乎不怎麼地道。
大商賈沈昌年忙陪笑道:“攝政王下次有需要,小人一定參股!”
趙銘擺了擺手,“算了!議事就到這裡吧!”
說完,趙銘便起身離開。
本來是想帶着他們發財,人家不願意,強求有什麼意思。
衆人看見趙銘直接離開,各人心中不禁害怕起來。
“攝政王不是生氣了吧?”一名商賈有些擔心道。
“我等捐獻合計也有二十萬兩,不少了!”一名士紳道。
“可是,我等畢竟受殿下恩惠頗多啊!”又一名商賈道。
“話也不能這麼說,我等交稅,可比以前多多了!”老士紳王鋒道。
此公原爲弘光朝尚書,與錢謙益一起投的清。
“不錯,現在可是十稅一啊!賦稅太重了!”
商賈們膽子還是有些小,畢竟士農工商,被壓制了幾千年,實在雄不起來,心中難免忐忑,可士紳們膽子就明顯大一些。
人心總是不足,他們支持漢王,當上了攝政王,難免希望攝政王能夠爲他們謀取更多的利益。
……
趙銘並未在松江逗留,出了縣衙,便直接出城,午飯都沒吃上一口。
“攝政,江東商賈不願意參股,淮南的煤礦?”陳明遇追上趙銘問道。
趙銘放慢了些馬速,沉聲道:“讓難民中的青壯,先進行開採,還有疏通河道。”
雖說,阿濟格裹挾走了江北幾十萬青壯,但是五六十萬難民之中,還是有兩三萬壯年勞力。
陳明遇其實也不太明白,趙銘爲什麼一定要採煤。
畢竟,江南不比北方,冬天並沒有那麼冷,百姓砍些木柴,再備些桔梗,隨便對付一下,冬天就過去了。
“攝政,難民之中,青壯本來就少,現在又讓他們去開礦,疏通運河,那江北的土地怎麼辦?”陳明遇不禁質疑道。
趙銘心中早有想法,“戶部將荒地和無主之地,統計起來,然後再收購一批土地,進行招股,組建若干個莊園,全部改種棉花。這樣的話,婦女和老人,甚至小孩,也能幫着採棉花。不過有一點必須注意,莊園朝廷必須佔股五成以上,參與制定僱工待遇,不過朝廷不插手經營,可以交給百姓來打理。”
“這件事情暫時保密,不要泄露出去,以免有人哄擡地價!”趙銘囑咐一句。
陳明遇眼前一亮,這確實是個辦法。
“陳先生,回南京之後,給孤王放出消息,朝廷要組建大明礦業公司,由孤王、皇帝和朝廷領投,向民間招股!同樣官府股份要佔五成以上!”趙銘說了一句,便一夾馬腹,疾馳而去。
陳明遇搖了搖頭,知道攝政是生氣了。
南京。
趙銘回到南京,將內閣送上來,積壓的奏疏蓋印,然後下發內閣,內閣則送往六科,由給事中抄錄、審查後,送至相應的官屬承辦。
趙銘現在並未改變明朝的行政制度,中國體制進化到現在,其實已經比較完善了。
如內閣對國事給予意見,提出解決方案,而攝政王則擁有決策權,掌握大印,決定是否執行內閣給出的方案。
如果不執行,那就打回內閣重議,如果執行,那就蓋印後發回內閣。
這時六科便會對將要執行的方案,進行抄錄,期間若是發現漏洞,覺得不可行,還可“封”回內閣,若是沒有問題,則發到相應的衙門,而六部和地方三司這樣的執行機構,便具體去執行策略。
建議,決策,審查,執行,一應俱全,至少暫時,這套制度,並不落伍。
而在這套制度中,趙銘這個攝政王,其實就是取代了內廷的司禮監,將秉筆、掌印、用印的權利,集於一身,完全代替皇帝行事。
趙銘處理完堆積的事務,又吩咐內閣兩件事,一是趁着驅除江北清軍,獲得的威勢,下旨讓地方各鎮藩主,前來南京朝見。
這個事情,趙銘之前就提過,這次舊事重提,堵胤錫、姜曰廣、楊畏知都沒反對。
然後一事,便是關於明歲,召開科舉,進行恩科取士。
一般而言,新帝登基後,都會舉辦一屆科舉,俗稱恩科。
因爲今年已經過了科舉的時間,所以定在明年進行。
在忙完這兩件事情後,趙銘便將政務甩給了內閣,前往工部,每日白天與工匠泡在一起,不知在搞些什麼名堂,晚上回來匆匆蓋印。
這令朝野多少有些非議,皇帝整日在後宮玩女人,攝政王整日泡在工部,與一羣工匠廝混,簡直要將不少清流言官氣死。
不過即便這樣,大明的政事依舊照常運轉,也是十分神奇。